只想一个人静（外六首）

凹汉

只想栖息胸口，周围布满温暖血液

安静叙述那根诗质的骨头如玉

矗立在殷红河流，多么光滑凝重

他们明眸皓齿，长着硕大耳朵不言语

只是尽力在把灵魂擦亮

然后轮回，一个人弹指间的静

骨头在血液中燃烧，血液在骨头中挺拔

一只飞鸟掠过地面

一只飞鸟掠过地面，触摸岁月

对着灰白的墙壁编织梦网

在春天劈柴，煮夕阳

在石头雕刻衰老，在灶膛熏黑黄昏

一辆破旧不堪的自行车起早贪黑

满载一坛诗歌，陈香万古

一只飞鸟锋利，抓破天空

一台老式纺车摇出清澈溪水

铧犁雪亮，开垦艺术

在夜深去寻找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一只飞鸟掠过地面去出力流汗

赚取数斤鸡蛋，数袋奶粉

废墟之上

一个人颤抖在长安的荒郊野外

蓬头垢面已千年

饥不择食，寒不择衣

那些羞涩的青春落荒而逃

一把曾经万丈的光芒之剑

刺进来多少锈痕及空杯对月

窗外，车声辗过夜色

锋芒之上的山川、平原、闪电……

在灵魂的撕裂中破碎蔓延

一只还停留在冬季的小鸟

正流落枯枝等待一股诗歌寒潮

凛凛冽冽，啼醒黑夜

山歌好比春江水

山歌好比春江水

沉甸甸闪烁谷穗的灿烂

只有在广西或者四川

一个宁静的山村

才配收割，歌唱

山歌好比春江水

血泪之音穿越茫茫苍穹

穿越瘦浊溪水

酸秀才的满腹经文

穿越南方这片薄土

山歌好比春江水

山野上的韧性种子

废墟上的扑哧飞鸟

不经意啄痛民间

草木才繁茂，花朵才耐寒

他五根筋骨暴露的手指

飞快的上或者下

在一把破旧二胡的细弦间不断舞蹈

舞蹈出我这一块钱

愿给就丢，不愿给就走

细弦之间有《二泉映月》

我就在他手指上聆听到瞎子阿炳

是否也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在一个属于自己的音符内盛满爱恨

细细长流

手指与细弦终于戛然而止

蓬头垢面嘻嘻哈哈

他的那个音符穿透了一棵光秃秃的树丫

黄昏，又朝向另一个街头

多少孤独，或者爱

灯光闪了又闪

色彩炫了又炫

十个超级猛男紧盯五个洗澡美人

贪婪与尖叫填满长夜

点燃音符的导火索

引爆惊天动地的救世声

摇头吧，甩腰吧

生命的极点沸腾而炸开

多少人等待，多少爱重来

多想像一个爱尔兰诗人

目光凝固，一堆红扑扑的炉火

照亮宽厚胸脯与密发

燃烧尽重金属的身体

燃烧尽雪花纷飞

燃烧尽麦克风的功名与荣耀

燃烧、燃烧、燃烧、燃烧……

燃烧后去掉一切修饰的《安魂曲》

灵魂深处猛烈撞击

一瓣瓣孤独的光芒

在昙花一现中，悄然绽放

天天向下

天天站在麦田守望远方

习惯低头而慈祥

把愤怒语言隐忍折叠

一双金眼，向下

一只蚂蚁潜入青草根部

高高的麦秸垛睡思昏沉

不经意填进灶膛

红扑扑，点燃了忧郁

一头老黄牛翻耕出诗句

朴素的山村之外

灯红酒绿都是云烟

一杯梦死溢满欢畅，假意

微波之上有大美

莲花之上有大爱

一粒剥尽衣衫的谷穗晶莹剔透

低头闪烁，多少悲悯

凹 汉：本名陈传贵。1976年生于重庆忠县。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约三百首诗歌发表在《星星》《诗刊》《诗潮》等刊物，并入选多种文集。第三届安子打工诗歌奖提名奖获得者。出版诗集《沙鸥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