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藩
注视着那整齐划一的门面与闪耀的灯管,我印象中的一切都像被贴上了封条。想试图去找回,我却只能眼睁睁的承认,那已经是过去。我远不会想到,我就这样见证了过去成长为未来
脚下的街道,曾经满满的都是吆喝的商人和被吸引的孩子。在放学的乐声里,推车人,带着泡沫箱子或是一些陶瓷坛子走来。他们是小学生眼里的福音。当其中一人递上钱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一起。此刻,从那些箱子和坛子里拿出的小吃零食,如同从沙漠中舀出的金矿,承载着尊贵与幻想。这些简单而廉价的食物足以让童年的小小世界变得充实美好。支离破碎的记忆里,这样一幅幅的画面,显得尤为深刻与熟悉。
选这条街回家,我绕了远路,为的就是补全我心里挥之不去的场景。视野中,却没有那些推车人,没有那红色木桌上立起来的糖画,没有围在一起的孩子,没有一切我所希望的。一位位正装小学生被父母拉着手,他们或高或低,少数几个居然已经到达我的肩膀。他们大多数人,围上红领巾,跟在父母的背后。“今天晚上要练琴。”“哦,嗯。”他从我手臂旁走过,语气平缓而无力。人流之中,一眼望去,尽是扛着书包的小孩子们,他们张望着,眼里却没有色彩。我想,我做出了个天真的选择。
深呼吸,我可以嗅到城市里不变的混杂空气,却无法寻到一丝童年什锦的小吃气息;停下脚步,我可以听见经久不息的车笛声,却听不到一句往昔抑扬顿挫的叫卖声。眼前的路,也都是铺满了的青黑色沥青。往前延伸的深黑,吞噬着我脑海里忽隐忽现的巷陌,街角和斑驳树影。母校就在身后几十米处,我却感觉脑海里的人或物源源不断的褪去了色彩,消失了。回头望向母校,我迷失在了她笑靥下这熟悉的陌生路口。
每逢遇见某个作者就“沧海桑田”与“世事变迁”一类话题抒发感慨时,我都会或多或少的产生审美疲劳,对这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剧情表示乏味。但面临眼前这现实与记忆出现的巨大反差,我却无从抑制自己心里的悲恸和惋惜。零星的记忆片段喷涌出胸膛,却转瞬即逝。心底便有一种冲动,希望以白纸黑字来留住她的残容,我初衷即是如此。
医学上有着对失忆的苛刻解释,但事实是我们每天都在失忆。现实的发展会不断改变我们脑海中的记忆,小商贩的推车将融入高楼大厦的基石。那些曾经一旦改变即意味着失去。正如莎士比亞《十四行诗》所写的“眼见残暴的时光与腐朽同谋,要把你青春的白昼化为黑夜”。时光荏苒,终有一日,我们的脑海里不会再出现一丝阴霾,但也不会再出现一朵云彩。希望那时我,我们,还可以边抚摸着老照片,边笑着说,我还没有忘记,这些美好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