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市河西区友谊路小学 高秀红
说到书法艺术的审美,首先要谈谈什么是美。康德说过:“美是那不凭借概念而普遍令人愉快的。”美是人类生产劳动实践的产物。美是一种精神状态,主观认识,美是自然的和谐。给人带来无限的和谐和自由感,书法以黑白的视觉线条形态将人们引入到精神世界里去,并从中得到快乐和享受。
1.点、线、面是构成汉字的基本要素。中国书法是以汉字为表现形式的,点线面也就成了书法的形式语言。
2.点、线、面造就了物体的形状。
书法是用毛笔书写的点线面造成的不同汉字的“形状”。这“形状”在书法中是有其规律的,就像人们有了其本身形体以外还要穿上衣服一样,只是所穿衣服的颜色搭配和款式选择是千变万化的。各人有各人的不同审美观,虽然穿着各异,其基本要素是根据人的体形这一基本规律来决定的。就是说,无论你在点线面中怎样变化都是以原形为“法度”,是在“法度”之中求万变。这样,作品才有生命力。如王羲之的《兰亭序》的秀美;《爨宝子碑》的拙朴;《石门颂》《张迁碑》的质朴雄浑等等,都体现了各家各派的不同风格。总之都是在篆、隶、楷的基础上用不同的点线面来表现出不同的个人风格,形成了不同的字体,即是静中求动,同中求异,在不变之中求万变。书法的点线面的艺术与文字中的点线面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文字的点线面有其约定俗成的模式。书法中的点线面也有规矩,要求在规矩中求变化,在不变之中求万变,在相对静止中求运动,达到变与不变的辩证统一。就如宋代姜夔《续书谱》云:“点者,字之眉目,全藉顾盼精神,有向有背,随字异形。横直画者,字之体骨,欲其坚正匀静,有起有止……伸缩异度,变化多端,要如鱼翼鸟翅,有翩翩自得之状。”这里的“顾盼”“向背”“随字异形”“变化多端”“翩翩自得”等都说明了点线在书法结字和黑白布局上多变,形成一种多变的空间“局势”。
动态的空间反映着生命的运动,也就是在“字内空间”的基础上形成“字外空间”的相互配合,成为书法空间内涵的言语。
1.书法中点线面有其独立的特性。
书法艺术中有两大空间范畴:字内空间与字外空间。在汉字中,字内空间在总体上是封闭的,它只是显示某种实物形体,字外空间与之相隔绝而几乎没有意义。隶书的字内空间已具半开放性;发展至行、草书则将字内、字外空间的界限完全打破,彻底解散了汉字方块式的封闭空间结构。也就是说这种交融不仅使“点线”塑造形象,其体积感、流动感也显得更加突出。“点线”承担了塑造“面”(无字处)的形象任务。“面”也并不仅仅是衬托汉字的单纯背景,它同样也起着“塑造”书法“点线”(黑)的作用。正如中国古老的太极图,“黑”与“白”已互相显示和规定着自身与对方的存在形式。这样“点线”(黑)与“面”(白)不仅具有自身的审美价值,同时又相得益彰地塑造了书法完整的美。书家常说的“计白当黑”,意义即在此。
2.黑白两极的奇妙组合。
这种黑白交融从单字的意义拓展到一幅书法作品的全部空间,以一种有机构成,形成了变化万千的动态空间形式。可见,在一幅书法作品中点线面的分布是很重要的。
点线面能否巧妙地组合,是一幅书法作品成败的关键。用笔的粗细、枯湿以及用力的强弱变化都影响着点线面的组合。点线过粗过散,则面就相对要少,使整幅字显得臃肿不透气、死板。反之,就显得无力而不精神。还是要“点画之间,施设各有情理,发于左者应于右,起于上者伏于下”。(姜夔《续书谱》)说明了“计白当黑”的奇妙组合。
唐代张怀瓘论书说的“文则数言乃知其意,书则一定已见其心。”(《文字论》)指的就是点线面的功夫。就是说,看你写一个字,就可以看出你点线面的功底,从中也可以看出你的书法修养,看出你内心的审美追求。使书家感到遗憾的“败笔”,通常就是指点线面上的失误。每一个部位都有一定的审美标准,是以其对称性、协调性和比例性等作为标准的。学书从楷书入手,犹如学画人物先画人体素描,头要像头,手要像手。要力求从匀称、协调中把握好其基本部位。不可想象一个连人体基本结构都画不准的人能成为一个人物画家,更不可想象没有点线面基本功的人会写出神采飞扬的书法作品。
点、线是书法艺术的主要表现手段,而面则是书法艺术的“结构”“经营位置”与“势”,是有其重要位置的,如没有面,不难想象,其书体与篇幅都是散而乱的,是没有法度的。那么,何谓“结构”“经营位置”与“势”呢?
1.书法的点线面是有着确实可视的内容。
这个内容,便是它的形意感。当然,这种形和意并不像其他艺术那样,有着确实可视的具体形象,而是通过一种独特的方式被暗示出来。也就是说,它运用了那种可以随机应变,有意味的点线面,表现了客观事物某种形象的大意,是一种非具象的意象。这也许同汉字本身由象形、会意文字演变而来的特征有着内在联系。尽管书法艺术的主要对象是汉字,但它仅仅借用了汉字的“躯壳”,所要表现的却是书法家的思想、情感与人格。如虞和《论书表》述王羲之语“子散飞自大有意”。此“意”不是反映有“意思”,而是指人的艺术思想的主观方面,即“内涵”。
2.书法作品的内涵。
我认为书法作品的内涵可以用一个“情”字来概括。有情才有趣。情需要书家思想和笔墨——点线面来作为表述的符号,这是书法艺术语言中最根本之处。成功的书法作品在于含情于纸上,在于一点一线一面的传情传神上。刘熙载说:“凡书论气,以士气为上。”为什么历代书家都注重书卷气呢?因为文人学士造诣深、情趣雅、审美层次高,感情、审美超凡脱俗,其格调自然清新,作品的内涵便有诗情画意,就耐人寻味了。
1.点线面应富有精神和力度的共同要求。
书法要表现人,其语言——点、线、面的运用难就难在用情上。古人云:“学我者死,似我者俗”,其精神就是书法要用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感受来写,而不是永远跟着古人走。就像一个舞蹈家,既要善舞,又要善表情,一举一动都得有情感才有神韵,才能感动观众。一个画家,不是能把所要表现的对象画像就行,而是要在此基础上加以高度概括、提炼,把自己对客观事物的情感铸入作品中,这样的美术作品才有生气,有内涵。一个字的点线面,需要笔势、笔法、笔意三者的有机结合。一点一画既要有自己的态势,结构与布局也要分布得当,上下呼应,顾盼有情,构成和谐的有机体,既要气势坦荡,又要有风度韵味,这是很不容易的。要聚字成篇,构成章法,把握宏观布局,形成整体效果,这就要求点、线、面之间的分布与搭配臻于完善。从宏观上来看,就是面的分布搭配能否达到和谐美的问题。一幅好的书法作品,它除了有法度,点线面上处理得好,还要章法、经营位置得当,几方面的统一。这也正如张怀瓘所说:“猛兽鸷鸟,神采各异,书道法此。”(《书论》)也是情之贯通,意之所存。
2.意是心源的酝酿和抒发。
点、线、面在书法中以书家的意而贯通,向来是中国书法艺术的真谛。打开历代书论可见,不论是王羲之的“书意转深”“言所不尽”,还是王僧虔的“书之妙道,神采为上”;不论是孙过庭的“情动神言,取会风骚”,还是张怀瓘的“深识书者,惟观神采”,都已经自觉地把握住了书法艺术从创作乃至审美的核心。“意”是艺术通会之际的大彻大悟。而“意”只有在“法”的飞翼载负下才能自由飞翔。孙过庭在《书谱》中提出“真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性情,草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性情,学乖使转,不能成字,真云点画,犹可记文。”可见不论真还是草都以情意为本。没有情意,便没有艺术的活力和神采;没有情意,白纸黑字安能成为艺术?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书家,通过点、线、面的基本法度,将自己的情感付于其中才能写出最耐人寻味的书法。我认为,对书法的研究不应只是片面地追求线条的美,而是要总体地来谈书法中的点、线、面问题,否则就会走回明代点画不精、书法“尚姿”的书风。也许有人会说,篆书不是百分之百的线条造型吗?难道不是书法艺术?显然这是一种片面性的说法,虽然篆书主要是以线条造型为主,但也要讲究面的美感。后来隶书是一大发明,它的突出贡献是“蚕头雁尾,一波三折”。此书法冲破了单一线条的束缚,开始转向多元化的点、线、面。这是中国书法艺术发展的重大突破,从此书法艺术逐步走向成熟。唐代大书法家李阳冰论书云:“夫点变谓之布棋,画不变谓之布算,方不变谓之斗,圆不变谓之环。”(《笔法》)学书贵在心悟——心领神会。这就是说,每个人要根据自己的情感、审美、修养在法度之中求变异,运用程式表现丰富多彩的情感,表现人的精神活力和本质力量。有的演员体形很美,却只会表演一般的动作,或扮演一些程式化的人物。为什么呢?要害就是不会表演和不善表情。所谓眼里戏、脸上戏,这就是表情,没有表情就没有艺术。书法的点、线、面亦如此,先是入规矩,造就健美的体形,然后运用点线面的变化表情达意,形成自己的动作、自己的风姿、自己的个性。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中国书法艺术的语言构成,是形与意、静与动、虚与实、人与自然的高度统一,是书家对空间的认识,独特的个性表现,自我的人格精神、情感的表现及自然语言的高度统一,彼此之间又相互依存,相互渗透,相互作用。这种语言便成了书法艺术个性化的语言。书家以自己的审美情趣赋予大自然以个性、以人的情感,通过笔墨赋予其灵动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