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霈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跟画家的相识、交往多数是由画结缘。有时是先认识画作者本人,再见其作品;亦或是先识其画,对它有所了解,知其“相貌”,晓其“性情”,后见其主人庐山真面目。若遇到自己心仪的作品,偶尔也会好奇画面背后的创作者究竟是怎样的人?会在心中推测他(她)的外形、个性、喜好,甚至会从画面中那些笔触、色彩、构图……行而下的所谓“符号”循迹他(她)行而上的思考,那些潜藏在画面背后的直抵人内心深处的“摩斯密码”。与铮鸣的相识即是如此……
起初我并未听过铮鸣的名字,对她的画作也不甚了解,但这是个新人辈出的时代,资讯的爆炸,不停更新的快节奏使得优秀的艺术家们总能及时地被人发现,就这样铮鸣的作品被推荐到我面前。当时我所见的是她“百年孤独”那批作品,画的都是一些个体的人的半身肖像,给我的第一感觉是画面的气质很特别,甚至有点儿另类,弥漫着些许异域的气息。那些作为主角的人并不是按时下的审美标准而描绘,无浓眉、大眼、瓜子瘦脸等特征,他们或低头若有所思,或双眼微闭冥想,或不经意地回头侧视,眉眼中传递了若干种情绪……他们的性别似乎有些模糊,大多为平头,或头上披着、包裹着各色的布饰品,有一些人物中还会有蝴蝶、蛇等动物相伴,也似神秘而隐晦地诉说着。看着她的画总觉得离人远了些,离神更近,可并非简单的宗教感、仪式感。
后来,在798的展览上第一次看到她的大画,很震撼。画中人物此刻已整身出场,着少量衣物,并以各种有悖于生活中的姿势动作淡然处之,如《红拂》中人物背着手踱步,《赤隐》中人单脚直立,另一条腿蜷起,悬空地坐着……这些看似拧巴的姿态却配以从容的神情,本应冲突矛盾,却和谐相安。画面中鹿、鹤、猴、豹等动物与人共存,能隐隐感受到她对动物的喜爱和大自然的观照。
一来二往,我们熟络了。得知她曾有三年因照顾家庭、孩子,而几乎未动笔创作,当其他同龄的圈中好友们已小有名气时,她仍在为家庭忙碌,茫然不知自己该画些什么,现在看来那段时光给了她很多思考的间隙,读书、听歌、看电影、欣赏古玩、旅行,做一些与绘画看似无关的好玩的事,这些“营养储备”是为了他日的“启程”,于是就有了第一张钤有祝铮鸣印记的作品。
艺术之路的探索怎可能一路畅通平坦?我想,铮鸣也有过挣扎、纠结的短暂痛苦,在《低到尘埃里》那张画中,呆拙的小人儿被一团团圆环的线缠绕,连眼神也被无情的遮挡,但缠绕的线最终不是解不开的乱麻、死结,而化成了一缕烟的形状,这似乎是种不错的暗示,那个小人终究会破茧而出,幻化成动人的蝴蝶,这是我的希冀,我固执的直觉画中呆拙的小人是铮鸣自己,至少是某个瞬间的她。
铮鸣一直都很着魔印度这个神奇的国度,她曾提到“印度怒放而朴素的灵魂吸引了我。在这个天天过着精神狂欢的南亚国度,人们对物质的奢望被降到了最低点,所有被我所在的国度视为很重要的东西,在印度都会变成可有可无。”她向往那种怒放、狂欢,恒河边一躺即是天堂的感觉,也感动于当地人们对物质的淡泊,更痴心迷恋“沙漠和回水、雪山和平原、骆驼和大象、秃鹫和神牛”,这些大自然景观与印度的相拥相融。通过阅读大量与印度有关的图片、文字,以及影像资料,搜寻着印度的痕迹,在铮鸣心中已建立了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理想国度,它或许与印度本身已无关了,接着以笔墨为伴,她安排了一趟名为“拂尘”的心灵之旅,在她笔下的建筑中、仪式中、佛像中、载歌载舞热情奔放的舞者中,我们可以读到铮鸣眼中的印度,那个精神富足的国度。在这里,她体会到大自然的美妙,感受到信仰的神圣,学会了放下,更懂得了生命。
中了印度的毒后,使铮鸣对生活、对生命有了新的理解和更多感受,以至于这种情绪蔓延到她的作品中,了无挂碍,清心淡泊,画中人似在修行、冥想、禅悟,与当下的物欲横流无关,与现世的红尘无关。
通过绘画,铮鸣一直在找寻自己,找寻心灵的归属与安放,现在看来她已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