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脑震荡

沈石溪

刚分娩完的母野马娜玛和更虚弱的小马驹暴露在穷凶极恶的老黑熊面前。一场血腥的屠杀似乎已不可避免。

一道嘹亮的嘶鸣声骤然响起，原来是外来野马奈木扎，只见它腾空而起，一下跳到黑熊面前，四蹄落地的一瞬间，身体唰地来了个180度大转弯，马尾巴嗖地抽向熊脸，同时，马屁股猛地往上一撅，两只后蹄流星锤般朝着熊脸飞了过来。砰的一声，一只马蹄正击中老黑熊的额头，老黑熊被踢成了脑震荡。

已经四下逃散的野马们，也恢复了自信与勇气，又奔回来，重新排列成一字横队，守护在娜玛和刚出生的小马驹前。

老黑熊挣扎着站了起来，两只熊掌胡乱拍打，试图冲破野马们的新防线。头马白鹰率先冲了上来，敏捷地绕到老黑熊身后，倏地蹈步转身，一蹄子踢在老黑熊背上，让它摔了一个嘴啃泥。

恼羞成怒的老黑熊爬起来，发疯般往前冲去，但被石头绊了一下，又一次摔了个嘴啃泥。野马群排名第二的公野马甲士趁机奔蹿上去，猛地踩在老黑熊屁股上，用力一蹬，从老黑熊身上跳跃过去。

咴——野马群欢呼起来。有几匹雄野马也想施展身手，步步逼近老黑熊。老黑熊扫了在它面前跃跃欲试的几匹雄野马一眼，半扭身体，往后退却，退出五十来米远后，突然滚进一个半米深的土坑。野马们的看家本领——尥蹶子再也发挥不了作用。野马们围着那个浅土坑焦躁不安地奔跑、蹈动。

过了10多分钟，清醒过来的老黑熊一骨碌从土坑里翻爬出来，朝娜玛和小马驹奔去。野马们都试探着跳到老黑熊身后用前蹄去踩踏它，可都被老黑熊识破了。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老黑熊距离娜玛仅有20米远了。

跪卧在地上的娜玛突然昂起头，颤颤抖抖地站了起来，唇吻温柔地触摸小马驹的额头，马嘴里还打着轻微的响鼻，在鼓励小马驹站立起來——孩子，危险已经逼近，站起来吧，你只有站起来，才能逃离死神！

仿佛是娜玛的鼓励通过舌头的舔吻流灌到小马驹的心田，在地上蠕动的小马驹挣扎着站了起来，但它刚刚站稳，又跌跪在地。

此时老黑熊距离娜玛仅十几米远了。但娜玛没有丝毫惊慌，仍安详地伫立在小马驹身旁，不急不慢地用舌头舔吻小马驹湿漉漉的体毛，似乎在告诉小马驹：孩子，你不用太紧张，生生死死，妈妈都不会离开你！

也许是死亡的威胁刺激了小马驹，也许是娜玛的舔吻给了小马驹自信和力量，小马驹再次站了起来，歪歪扭扭向前跨出了一步。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也是生死转换的一步……

聂勇摘自《野马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