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明
摘 要: 鉴赏诗歌是一种积极的审美活动。作者尝试引导学生从具有丰富“能指”的语言入手,运用“人生经验通感”和“文本通感”展开独特的联想想象,进行深度鉴赏,在体验生命的同时,接受审美教育。
关键词: 诗歌教学 想象 人生经验 文本通感
语文《课程标准》提出:语文课要“注重审美体验、陶冶性情、涵养心灵;能感受形象、品味语言,领悟作品的丰富内涵,体会其艺术表现力,有自己的情感体验和思考”。鉴赏诗歌是一种积极的审美活动,教师要引导学生从富于跳跃性、包孕性和丰富“能指”功能的语言入手,启发他们展开想象,与作者、作品中的人物相会、交流、撞击,设身处地地感受他们的境遇、真实的欢乐与痛苦,进行一次感悟式生命体验,以及美的再创造。在这个过程中,学生的审美能力将得到潜移默化的提高和升华。
在长期的诗歌教学中,我融入诠释学的某些方法,引导学生运用“人生经验通感”和“文本通感”有效展开联想想象,进行深度鉴赏。“人生经验通感”利用学生常遇到的同类的人生经历,诱发他们展开联想,用自身人生经历“泡开”、补充诗人创造的意境,从而加深对作品的理解。“文本通感”则利用以往的阅读积累实现与“人生经验通感”相同的目标。在这里,“参与联想创造”与“深刻理解和接受”是同义的、成正比的。
一、“人生经验通感”举隅
北朝民歌《木兰诗》刻画了女英雄木兰的形象,讴歌了劳动人民热爱和平、珍惜美好生活的朴素情感。为了帮助学生深入理解这一层意义,我在“木兰还乡”这一节上充分调动学生的生活经验,复原诗篇创造的鲜活的生活图景、情趣盎然的细节,让诗篇浓郁的乡土气息和活跃感人的亲情散发出来,从而让他们“走进”木兰还乡的情景中,“触摸”诗篇寄托的劳动人民纯朴的感情,下面是他们做出的“复原”:
▲秋凉矣,大雁南飞。木兰见了此景,心中不禁一阵悲凉,她想起昔日里照顾她的爷娘,疼爱她的阿姊,调皮的小弟,一股思乡的情绪如海潮般涌出,占据了她的心头,回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她不再停留,骑着良驹,日夜兼程,赶赴家乡。到家的前一个晚上,她兴奋异常,辗转难眠,恨不得点头唤出扶桑日,一口吹散满天星。第二天一早,木兰就来到城外,见到一个老爷爷,欲言又止,真可谓: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爹,娘,二姐快回来了吗?”无数的岁月,阿弟总是这样问父母。一句疑问,如一把尖刀,剖割着爷娘的心。总是在黑夜里放纵自己的眼泪,在老泪纵横的面孔上写满了思念。爷娘的思念使他们的头上朝如青丝暮成雪。今天,在他们的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女儿回来,怎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呢?
▲“爷,娘,我就是木兰呀!”木兰扔掉钢盔,激动地欢呼,三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木兰的青丝在风中飞舞,与爷娘的白发相交映。
如此鲜活的想象不但具体准确地诠释了原诗的主题思想,而且丰富了原诗的形象,激活了学生的人生经验,令这次鉴赏活动获得了更丰厚的收获。这不仅仅是在理解木兰的还乡,分明是同学们一次纯朴、古典、诗意的精神还乡。
二、“文本通感”举隅
江南逢李龟年
杜甫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江南逢李龟年》这首诗词句甚为平白,似乎没有深长的意味。然而余光中先生说,他“读了几十年,几百遍了”(余光中《开卷如开芝麻门》)。这是为什么呢?尝试引导学生利用“文本通感”这一“导体”,充分联系各种相关文本,对本诗反映的历史背景、文化心态做探究,不难发现它的丰富内涵和深刻悲剧意蕴。
全诗都在完成一项回忆,第一联:岐王宅、崔九堂、寻常见、几度闻,这些简单的艺术碎片能触发读者的许多联想。杜甫与李龟年出入大场面、风光无限的时期,正值所谓的“开元全盛日”。这样,诗人追忆与李龟年在一起的情形,流露的必是对盛世与充满浪漫情调的青少年时期的深情怀念。几十年之后,他们又在江南重逢。这时,遭受了八年动乱的唐王朝业已从繁荣昌盛的顶峰跌落下来,一切繁华已然成了明日黄花。“人生思幼日”,在生命的暮年里、帝国的末路上,重温往日的繁华与风光,怎能不倍感温暖也倍感凄清呢?
再看第二联:“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风景秀丽的江南在承平时代,原是诗人们向往的快意之游所在。韦庄:“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白居易:“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但是,梦一样的回忆毕竟改变不了眼前的现实。如今自己真正置身其间,面对的竟是满眼凋零的“落花时节”和皤然白首的流落艺人。江南的好风景恰恰成了乱离时世和沉沦身世的有力反衬。一位老歌唱家与一位老诗人在漂流颠沛中重逢了,落花流水的风光点缀着两位形容憔悴的老人,成了时代沧桑的一幅典型画图。李龟年唱道:“当时天上清歌,今日沿街鼓板,”“唱不尽兴亡梦幻,弹不尽悲伤感叹,凄凉满眼对江山。”
不但如此,“落花时节”四字还一下子就把中国知识分子那美人迟暮、伤春悲秋的情结衬托出来。“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屈原《离骚》)“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李煜《相见欢》)“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李商隐《无题》)“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辛弃疾《摸鱼儿》)“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曹雪芹《红楼梦》)岁月蹉跎,青春不再,踌躇满志的艺术家们也没有办法逃脱时间的酷刑,令人浩叹不已。
在这一节鉴赏中,融会了历史资料、相关诗词和某些资料中对中国知识分子特殊心态的剖析,发挥了“文本通感”的独特作用,丰富了《江南逢李龟年》这首诗的形象和意蕴。
三、读者未必不能如此
有人也许会质疑,你引导学生走得太远了吧?那都是诗人们的意思吗?回答这样的质疑,我们只能引用诠释学的基本理论。诠释学告诉我们:“作者之用心未必然,而读者之用心何必不然。”(谭献《复堂词录·序》)
由于诗歌是一种高度浓缩和充满空镜头的文体,诗歌语言具有丰富的“能指”功能,即具有多解性、“无达诂”性。想象犹如火箭头,语言犹如助推器,在半空中,语言外壳燃尽脱落,而想象可以未尽地继续驰骋。这就使每一个思想不同、性情不同、文化涵养不同、人生经历不同的读者,得以充分调动“人生经验通感”和“文本通感”的力量,结合生活经验和阅读积累,展开独特的想象,做出个性化读解。也许不完全是作者的本意,但在丰富和加深对文本的理解上,只有好处;对初学诗歌鉴赏的中学生来说,不失为一种兴趣的激发。
参考文献:
[1]范伯群,曾华鹏.人生经验通感——从《社戏》和《朝花夕拾》谈起.名作欣赏,1986(4).
[2]叶嘉莹.对传统词学与王国维词论的现代反思.迦陵讲演集.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