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0日,东方卫视卧底记者推出重磅调查新闻,上海福喜涉嫌使用过期原料生产加工食品事件,引发了舆论震荡。据上海警方透露,他们已对该案进行立案调查,5名涉案人员已被依法刑拘;上海食药监等部门已对福喜公司下游产品展开追查、控制,目前已经封存约100吨产品。
过期食品回锅重做、更改保质期标印,再售给快餐连锁店……这些乱象暴露的问题,让人触目惊心。据报道,上海福喜生产的加工食品供应的品牌大致有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星巴克、德克士、汉堡王、赛百味、华莱士等,丑闻一出,外资餐饮企业哀鸿一片……
这起事件牵涉甚广、空前恶劣,“彻查”和“严处”之声不绝于耳,也给监管部门带来严竣考验。群众更关心的是,问题食品已经吃进肚里,这笔账该怎么算?谁该为此负责?只因舌尖上的安全承载着从上到下的关注和期待……
调查 过期原料被优先在中国使用
镜头1 过期肉变诱人麦乐鸡
2014年6月18日,根据生产计划,原料解冻间当天要使用18吨麦乐鸡原料,这其中含有大量过期的鸡皮和鸡胸肉。这批麦乐鸡的生产订单号为26677,货架上的鸡皮原料生产日期为2014年5月28日和5月30日,产品包装袋上标注的保质期限是6天,也就是说,原料已经过期了将近半个月。而此时,工人在现场却表示:“过期了,没关系的,搬上去”。
过期原料就这样被工人送至绞肉区,经过大型绞肉机粉碎乳化,过期的鸡皮和鸡胸肉被裹上了三层浆粉,经过200度高温油炸,一块块麦乐鸡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形状整齐,金黄诱人,再也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镜头2 冰鲜过期转成冰冻品
7月1日凌晨1:30,在上海福喜车间1号解冻间,记者记录下了这样的现场:环境温度保持在4度以下,生产原料处于冰鲜状态。工人们从昨天下午3点半开始生产KFC的烟熏肉饼,使用的原料是这样的猪肉,以及这样的鸡胸肉。
这批原料同样是冰鲜转冻品,但货架上的这批产品解冻日期是6月25日,也就是说,这批产品不是在重新解冻后立即使用的。即便按照重新解冻后的时间,距离现在也已经有7天的时间,超过了冰鲜状态6天的保质期。
镜头3 次品重新混入生产线
5月16日,记者被安排到麦乐鸡生产线,担任煎炸成型后的次品挑拣员。一个小时,记者挑拣出的次品就装满了3个盒子,而这些次品竟然被工人直接推到了原料绞肉区。经过200摄氏度高温油炸后的次品将和0度左右的鸡肉原料混在一起重新利用。
经过一系列成型、裹粉、油炸工艺后,混合次品的麦乐鸡诞生了。而其二批麦乐鸡产品中的次品,又将被挑拣出来,再次混入原料,每一批次品都被周而复始反复添加,实现了生产原料最大化利用。对此,工人们告诉记者:“你添加进去也看不出来,添加都是有比例的,不能加太多,太多了口感不一样。”至于添加多少,工人们表示:“一般加5%”。
镜头4 冷冻臭肉变身“小牛排”
2014年6月11日,记者在上海福喜车间解冻区域注意到,这里堆放着上百箱冷冻小牛排,工人们正在利用机器对这些冷冻小牛排进行解冻,奇怪的是这批小牛排的外包装和其他原料都不一样,箱子上只是手写了产品名称、生产日期、重量,而没有保质期、生产企业、批号等关键性信息。就在生产的前一天,福喜生产部、质量部、仓库等部门的主管同时收到了一封邮件,“以下物料请帮忙延长保质期至本周末,明天安排生产”。现场的工人直接告诉记者,“这个是不正常的产品,是臭肉!”
记者注意到,在同一封邮件中,还附有一张表格,冷冻小牛排生产日期为2013年5月8日至12日,对应的过期时间为2013年11月3日至8日,保质期180天,如果按照邮件要求延长保质期至2014年6月15日,意味着这批产品已经超过保质期7个多月。
而这批过期冷冻小牛排进入生产后,只是简单地切割成小片,再重新包装后,内袋上打印的保质期就又延长了一年。
监管 有关部门连夜查封涉事企业
记者20日晚间在现场看到,在被曝光后,上海食药监部门连夜突击检查,由上海市食安办副主任、市食药监局副局长顾振华带队,他现场作出肯德基、麦当劳立即下架福喜提供的所有食品的决定。
监管人员于当晚7点半第一时间赶到福喜厂区。但是面对监管人员的突如其来,厂区人员显然有点措手不及,却“应对有方”:四五名保安拦住厂区大楼的大门,就是不让监管人员进去检查,还声称“上级领导没有同意”。僵持了一个多小时至晚上9点左右,直到公安赶到现场,保安才不得已离开门口。央视记者跟随上海市食药监局进入福喜公司,工作人员正慌忙在布告栏上更换质量承诺书。生产麦乐鸡的流水线仍在运转,生产车间污水横流,污物满地。执法人员现场查封了原料仓库,封存相关单据。
20日晚22:38,上海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官方微博发布:食药检部门已同公安部门连夜彻查涉嫌用过期原料生产加工食品的上海福喜食品有限公司。该企业已被查封,涉嫌产品已控制。监管部门已责令福喜下游相关企业立即封存来自该公司的食品原料。欢迎媒体和市民监督举报。
对于媒体报道的麦当劳个别供应商存在的问题,麦当劳方面表示,已第一时间通知全国所有餐厅,立即停用并封存由上海福喜提供的所有肉类食品。同时,公司立即成立调查小组,对上海福喜及其关联企业展开全面调查,并将尽快公布结果。
肯德基、必胜客所属的百胜餐饮集团深夜回应称:即刻封存并停用由上海福喜提供的所有肉类食品原料。
据了解,上海福喜成立于1996年4月,是隶属于美国osi集团的美国独资企业。osi集团则是世界最大肉类及蔬菜加工集团,主要从事为国际知名快餐连锁店提供肉类、海鲜、米面制作及蔬菜产品的生产和加工业务,是麦当劳、百胜集团等重要的全球合作伙伴之一。
一直以来,人们都认为外资食品企业的安全更有保障。不过,此前麦当劳、肯德基的诸多丑闻,也让人们逐渐丧失了对洋食品的信心,而此次上海福喜的食品安全丑闻,则标志着外资企业在整个食品安全产业链上的大面积失守。endprint
国家食药总局已要求对上海福喜公司采取控制措施,停止生产经营活动,封存产品和原料,对企业违规行为要一查到底。目前,上海警方已对该案进行立案调查,5名涉案人员已被依法刑拘。
追问:著名洋品牌缘何“在中国堕落”
福喜公司隶属于美国OSI集团,而OSI集团是世界上最大的肉类及蔬菜加工集团。事件被曝光之后,人们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大的国际企业,为何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一方面,食药监管的权力末梢,难以深入大型食品企业中,形成“监管真空”。另一方面,目前对食品安全违法企业的事后严惩,难以落实。
这些年食品监管体制经过几轮大的改革,由之前的工商、质监、食药监的“分段监管”,改为由食药监统一监督。食药监的监管任务成倍增长,但人员编制却没有大的增长。上海区级的食药监部门一般总共只有二三十人,难以深入一线监督执法。目前主要监管形式还是由辖下食品企业上报文件,搞“案牍监管”,其实主要就是靠企业“自律”了。
还有,一些行政监管部门,对于大型外资企业的操守过于迷信。同样是执法检查,对国企、民企和外企,态度分三六九等,想当然地把洋企业推定成“好孩子”。
加之,大型食品加工企业实施封闭式管理,“门禁森严”。比如,福喜工厂从大门到重要车间,要经过四道门,每道门都要换鞋换衣服,这几道门就能为车间清理现场留出足够的时间。甚至就是上海东方卫视曝光福喜的当晚,上海市药监局副局长、上海食安办副主任顾振华带队进行现场执法时,居然还被公司保安挡在门外,后来通知警察协同执法,才得以进入现场。
所以,在日益高调的食品严管环境下,像福喜这样的大型工厂反而成了“水泼不进,针扎不透”的独立王国,让他们有了干坏事的空间。
另一方面,目前对食品安全违法企业的事后严惩,难以落实。这一轮政府改革的核心是简政放权,从之前管头管脚到“负面清单”监管,从事前行政审批、用门槛监管,转向事后的监督严惩,但目前很难实现公众期望的“罚到倾家荡产”。
一者如果单纯依靠《食品安全法》,其规定的罚款金额是“货值金额五倍以上十倍以下”,这导致食药监部门无法开出天价行政处罚,也就难以打痛无良企业。
再者民间维权渠道不通畅。《食品安全法》《消费者权益保护》都规定了假一赔四、假一赔十,但对普通消费者来说,相比维权的人力、物力,这样的惩罚性赔偿还是没有吸引力的。从欧美国家治理食品安全的经验来看,强大的民间组织、集体诉讼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关键是放手民间对无良商家的集体诉讼维权,让违规者付出他们付不起的代价;这样也能减轻政府的监管压力。
编后:从上到下的关注和期待
“福喜臭肉”事件是著名洋品牌“在中国堕落”的又一活生生例子。麦当劳公司和肯德基、必胜客所属的百胜餐饮集团有对供应商失察的重大责任,中国监管部门同样负有责任。
让人担心的是,这一丑闻不是麦当劳或者百胜集团自行发现并披露的,中国监管部门也做了看客,披露这些恶劣情节的是媒体的卧底记者,这增加了整个事件的严重性。因为众所周知,媒体监督缺少系统性,它是随机的,食品安全的核心保障是体制监督,以及企业的内部管理流程,然而在这个丑闻中,这些阀门都失效了。
新华社前不久播发的“锐评论”提出:有关部门不妨借鉴在党风廉政领域“有腐必反、有贪必肃”的经验,设立举报、调查、惩处、预防等一整套确保食品安全的机制,对食品安全违法者保持高压态势,让任何漠视食品安全的机构和人员,不管涉及内资还是外资,不管是民企还是国企,都必须被严肃追究、付出高昂的代价,才能形成强大的威慑力,扭转当前食品安全面临的被动局面。
在消费者眼里,长期以来,一些洋快餐享受“超待遇”,地方保护对洋品牌格外关照,对其形成了隐性保护。是时候让它们给一个“说法”了!
令人后怕的是,这样的企业,掌握了众多知名品牌的食品“命脉”,但是其所作所为却连一个小作坊都不如。一旦它和知名品牌相互勾结,杀伤力太大。重锤打击,刻不容缓。
监管软弱、效果不彰,原因很多。这起事件牵涉甚广、空前恶劣,“彻查”和“严处”之声不绝于耳,也给监管部门带来严竣考验。群众更关心的是,问题食品已经吃进肚里,这笔账该怎么算?谁该为此负责?只因舌尖上的安全承载着从上到下的关注和期待……(据《京华时报》《 新京报》等综合)
编辑/吴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