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项链

童小娟

我在俄亥俄州的这个小镇上教书已经有17年了。

每年圣诞节放假的前一天，我都会让孩子们亲手给妈妈做礼物，挂在校园里那些缠满彩灯的圣诞树上，然后等他们的妈妈来到学校，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礼物，并把它们摘回去。

今年也是一样。从下午开始，我就停掉了所有的课，把彩纸和金箔（bó）纸以及其他工具拿进教室，让孩子们做自己想送给妈妈的礼物。孩子们的兴致都很高，有的做布娃娃，有的做发箍（ɡū），有的做纸风铃……最后做好的是一个名叫苏西的小女孩，她做的是一串金色的纸项链。我看着她用一张红色的彩纸把纸项链包好，然后在上面写下了她妈妈的名字。

我把孩子们带出教室，来到院子里。我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专注地把礼物用红绳子绑到圣诞树上去。这时，我突然发现，只有苏西一个人孤独地站在一张木长椅旁边，手中拿着那份自己刚刚做的礼物，静静地看着同学们。

我发现她的眼神中有一丝淡淡的忧郁，可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西原本是一个快乐活泼的孩子，现在怎么突然变得沉默寡言？我走过去问她：“苏西，你为什么没有把送给妈妈的礼物绑到圣诞树上去呢？”

苏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礼物，对着我摇了摇头。我拉起她的小手说：“走，让我们一起把礼物绑到圣诞树上去！”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苏西竟然把手抽了回去，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西，你不希望妈妈收到你的礼物吗？”我不解地问。

“不，我非常希望妈妈能收到我的礼物，但是，她再也收不到了！”苏西流下了眼泪，眼圈也微微发红，“因为我妈妈已经去世了，在三个礼拜之前……”

上帝！我在心里轻轻地惊叹了一声：我该怎么帮助她？一份满载着爱和思念的礼物不应该就这样永远停留在她的手上，我想了想，有了主意。我轻轻地对她说：“上帝保佑妈妈，你去把礼物挂到树上，到了放学时，妈妈一定会把礼物取走的！”

“真的吗？”苏西满怀期待地问。

“我发誓！”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苏西点点头，然后跑到一棵圣诞树旁边，把礼物绑了上去……

放学的时候，孩子们的妈妈陆续来到了学校，她们都从圣诞树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礼物，而苏西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绕着许多棵树寻找自己绑上去的那份礼物。找了好一阵之后，她满面笑容地向我跑来：“贝蒂老师，我送给妈妈的礼物已经没有了，肯定是妈妈来取走了！”

苏西靠近我时，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她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然后她猛地扑到我怀里，大喊了一声——“妈妈”！

是的，苏西看见了，她做的那串金色的纸项链此刻就挂在我的脖子上！我轻轻地抚摸着脖子上的这串纸项链，我用这个动作告诉苏西：它是如此美丽，每个人都会喜欢它。

我蹲下来，搂着她，给了她一个吻，然后我牵起她的手，说：“苏西，让我送你回家吧！”苏西看着我，点点头，我们相视而笑。

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真正成为苏西的妈妈，但是在她需要把礼物送出去的时候，我想，我可以做一回她的妈妈，尽管，这可能很短暂。

（郝景田选自《辽宁青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