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半拍的大众审美

刘哲

大概是经济发达后，人们一定要将作家分门别类为畅销书作家、当红作家、知名作家几个层次，富豪排行榜上也缺不了专为作家腾出的一席。仿佛那些以写字为生、有那么几部作品的文学爱好者，若是未在经济上取得认可，他再对文字怀抱着怎样难移的痴情，都是羞于被称呼一声“作家”的。

写字为赚钱，这不是什么羞耻事。古来那些文人墨客，卖字诗以求银资并不鲜见，在当前这经济大潮中，若是单单只讲我喜欢，不顾他人喜好、不管市场需求，罗列出千百万字来也是自说自话，大概怎么也上不得台面。可若彻底放下自我去逢迎读者、消费的人们愿意看什么便写什么，又是怎样光景？当下所谓文学那个圈子，倒似这般状态。穿越到战国的《寻秦记》火起来，那么网络书架上便全是穿越类的“文学”；考古惊悚的《盗墓笔记》畅销后，恨不能所有作品都改成一般套路。作品这样写，似乎没什么不妥，既有大批拥趸追着读，更有不菲稿费可以拿，洋洋洒洒几百万字下来，也便成就网络世界的大作家了。

这般小说，看起来热闹，确是消遣的好道具，可文字里营养少，剽窃他人东堆西砌的“拿来主义”多，那作者便总是让人觉得脱不去“赚一笔便撤”的奸商味道，更是难当作家这本应满怀敬意的称呼，被称作写手才更加妥当些。不过偏是这样的小说有市场，对那些有闲无品之人的脾胃。从这类小说里改出来、或依着这思路将其他作品改编成的影视剧，都少不了高收视率和大批观众的追捧。

当前，关于琼瑶状告于正抄袭的纠纷，韩松落在文章里这样写道：“是看穿他们并且指出，还是赚他们的钱？有人选择前者，他们看穿时代病，对人们的精神畸变，对人们的愚昧、软弱和无力，严词厉色地进行批评，痛斥他们的玛丽苏幻想，扔掉他们津津乐道的鸡汤，给他们看人生残酷的真相，指出一种刚健结实的生活；有人选择后者，用他们的缺陷去赚钱，来者不拒随波逐流，闷声发大财。”并且说“人们要的不是揭穿，而是逢迎，即便揭穿，他们仍旧没有出路”。这话虽然跟现实很贴近，却着实让人心凉，若是这么说，那么所有仍想走文学路的青年，难道都跳不出迎合观众的怪圈吗？

现实大概还未悲观到那个境地。因为历史告诉大家，大众审美往往慢半拍——他们会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些文艺精品。正如卡夫卡的《变形记》，跟当时读者的口味天差地远，却在多年后成为经典，而几年前风靡网络的小说，现在几乎再也见不到影踪。也许这可以给那些仍想坚持写诗、写不合大众口味文字的人保留一些希望，也为貌似陷入泥沼的文学提供另一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