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赞廷的康藏人生

卫凯

刘赞廷，藏学史上的“清末民初康藏边地一支史笔”，是康区近代史上的重要人物，参与见证了康区近代的历史变迁。他在政治上，曾跟随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拓土戍边；文化上，长期致力于治康藏史地，后专事藏学研究，成就斐然，传奇人生路值得我们领略。

一、刘赞廷人生概览

刘赞廷生于变革剧烈的19世纪七八十年代，卒于20世纪50年代，名永燮，河北河间府人。其早年经历无从考见，清末任职于川滇边务大臣兼驻藏大臣赵尔丰麾下。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清政府为处理江孜等处开辟商埠事宜，以四川总督赵尔丰为川滇边务大臣携陆防两军入藏办理善后事。此时，刘赞廷为西军中营哨官，由康定出关，经巴安，分防盐井，适逢藏军袭扰，奉命西渡澜沧江，收札夷，克复闷公，转战于桑昂曲宗。宣统元年（1909年），刘调赴石渠，随征于赤水，渡通天河，转至昌都，经三十九族入藏，进驻江达、波密；后折回，由拉里进攻，破新达寺，南至白马冈，由此越冬九，至工布以南，收复底穆宗、布什噶，以达雅鲁藏布江边。宣统三年（1911年），适逢西康建省，他移防贡县，担任川边第一镇协统，后复带全军驻巴安。

民国元年（1912年）5月，藏军万人围攻巴安。6月，尹昌衡率川军西征平叛，时任标统的刘赞廷在甘孜接令，由增科捷道率兵支援。7月，刘赞廷部在郎翁大桥获大捷，顺利解巴安之围。入冬，因边军统领顾占文欲借兵挺藏，不允，愤而通电下野，刘赞廷接任，代理统领。边军驻防金沙江以西，刘赞廷为分统，由巴安夹攻，参与围剿陈步三叛乱。1913～1914年，刘赞廷在巴安任代理知县。民国3年（1914年）1月，时任代理巡防全军统领的刘赞廷督军克复德荣县。是年，川边镇守使张毅到职，分旧边军为三部。刘瑞麟为统领驻巴安，刘赞廷为分统驻江卡，彭日升为标统驻昌都，分段设防。民国4年（1915年）6月，边军统领移驻昌都，代统领刘赞廷为边军分统调驻巴安。是年，中央授刘赞廷中将衔加二等文虎章。民国6年（1917年），藏军越界割草，与边军发生冲突，刘赞廷坐镇巴安，率军作战。其镇守的南路战线坚固，而北路失利。战至翌年9月，昌都失守。10月，时任巴安县知事的刘赞廷，奉川边镇守使陈遐龄之命前往昌都谈判。英国派外交官台克曼赴昌都调解。对台克曼所提协定内容，刘赞廷表示“川藏两军之冲突，为中国境内局部之事，非外人所可以得而干预”，拒绝签字。

民国8年（1919年），前川都督熊克武调刘赞廷入川，筹议边防。刘因陈遐龄阻断改由云南进京，又被云南都督唐继尧劝阻，委以川边军司令，令其整顿旧部。民国10年（1921年），他解甲归田。民国12年（1923年），他入清史馆；民国18年（1929年），入蒙藏委员会。民国19年（1930年），刘赞廷随唐柯三入藏处理“大白事件”时，瞻化失守，理化告急，遂先赴甘孜拦阻藏军。藏方派昌都噶伦阿工交涉，定于德格会晤，进行之际适“九一八”事变爆发，唐柯三先行回京复命，留刘赞廷在甘孜处理善后事宜，至和平解决，终其事。其间，刘赞廷有机会检抄了赵尔丰大量档案，加以诠释，并作笔记。

二、刘赞廷的历史贡献

刘赞廷的一生，身处近代历史的大变革之中。西康地区经历了赵尔丰的改土归流、西康建省、康藏之争等一系列重大的历史事件。西康地区因处于汉藏走廊地带，成为种种矛盾的焦点。刘赞廷在此段历史中，扮演了重要的历史角色，有效地处理了康藏矛盾，维护了国家的完整与统一。建设新西康，其贡献不可不论。

拓土戍边，维护国家完整与统一

19世纪中叶，英国开始将罪恶的目光投向西藏，发动入侵西藏的战争，强迫清政府签订了不平等条约，以此向中国西部扩张。19世纪70年代，沙俄也开始非法武装入侵西藏。鉴于西藏当时的状况，清政府认识到传统的对藏政策与管辖体制不适应时代需要，须进行新的变革，遂主张西藏改革，加强与内地的联系。1906年，朝廷派张荫棠为驻藏帮办大臣“查办藏事”，赵尔丰为川滇边务大臣，于西藏、西康进行改革。由此，赵尔丰在西康大兴改土归流，短短五年，建立三十余县。改革引发西藏上层势力的反对，加之民族政策引发的西藏政府与中央政府之裂痕，最终，西藏亲英势力分子煽动土司头人反对改革，引发动乱，派兵攻打川边三岩等地。刘赞廷自1908年随赵尔丰入康藏边地，至1911年底一直在参与平乱与驻防。

辛亥革命以后，英国殖民者唆使西藏亲英分子围攻驻藏清军，同时进攻川边。刘赞廷自1912年开始，参与了平藏军围攻巴安之乱，代领边军围剿陈步三之乱，克复德荣县，主持昌都谈判，到1921年解甲归田，始返回内地。他入蒙藏委员会后，参与对藏事务，1930年受命处理“大白事件”，赴德格会晤，和平解决争端。于此可见，刘赞廷的大半人生都留在了康藏边地，并亲历了康藏边地的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并在这些事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刘赞廷在康藏的所作所为为维护康藏稳定，反击西方帝国主义的入侵，维护国家的统一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笔墨丹青，留下珍贵的史地资料

1953年，刘赞廷以代理西藏镇守使资历入重庆市文史馆，任馆员。刘赞廷戍边与办理藏事30余年，虽为武人，却喜欢舞文弄墨，积累了丰富的康藏史地资料，其数量在同时代人中无人能及，终成《刘赞廷藏稿》。《藏稿》内容丰富，体裁多样，既有其亲身亲历撰写的笔记和拍摄的数千张照片，又有其检钞并加以类辑诠释的清末驻藏大臣兼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等人留存的丰富档案、日记以及当时勘测绘制的大量舆图，共计80余卷，约200余万字。[1]《藏稿》分为奏议公牍、条约、传记、游记、物产记、交通记和地方志等门类。其中，以奏议公牍、条约、游记、地方志最有特色。它成为研究清末民初我国西康地区社会经济发展状况和这一时期中国外交关系史弥足珍贵的文献资料。编纂如此卷帙浩繁的文献，耗费了刘赞廷毕生心血。由于种种原因，《藏稿》一直未能正式出版，只是以油印本形式在社会上流传，总计约“50种、94册”。其中，“有县志36种及《赵尔丰奏议公牍》（18卷）、《西藏历史择要》等多种。”具体如下：

西藏宗教喇嘛考 藏印条约大全

西南野人山归流记 赵尔丰奏议公牍全集

西藏历史择要 驻藏大臣考

驻藏大臣沿革考 西藏林矿药石异产记略

西康建省记要 康藏交通择要

康藏纵横程站寰宇记 三十年游藏记

冬九县图志 贡县图志

波密县图志 盐井县志

宁静县志 嘉黎县图志

定青县图志 太昭县图志

察雅县图志 武城县志

科麦县图志 察隅县图志

九族县志 昌都县图志

硕督县图志 同普县图志

瞻化县图志 恩达县图志

邓科县图志 义敦县志

白玉县志 炉霍县图志

石渠县图志 定乡县志

雅江县图志 九龙县图志

甘孜县图志 得荣县志

康定县图志 巴安县图志

德格县图志 稻城县图志

沪定县图志 丹巴县图志

道孚县图志 理化县图志[2]

以上乃是经民族宫整理后的基本情况，而刘氏著作，远不止于此，《藏稿》散失损毁比较严重，于今不能再现全貌，实为遗憾。

刘赞廷以一己之力编纂了如此众多的康藏资料，令人惊叹。而刘氏作为历史的见证人，亲历者，其著作具有原创性及广度与深度；同时，刘氏为文，颇具古风，注重考证，体系完整，内容丰富，因而具有极高的权威性。其著作对研究康藏史地具有独特的史料价值；对研究藏地与中央政府关系、中英关系亦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对康区地方经济的发展也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不愧其别号“康藏边地一支史笔”。

刘赞廷的人生，为我们展现了一段传奇。在近代历史的巨变时代，个人的一生与时代交相辉映，为我们理解那个逐渐远去的时代提供了新的视角与机会，让我们重识历史。

注释：

[1]参见杨长虹.《刘赞廷藏稿》研究[J].中国藏学，2006（4）.

[2]参见王开队.刘赞廷与近代康区方志编修[J].中国地方志，2010（3）.

作者：云南省兰坪县第一中学历史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