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络媒体的曲折史

何加正

自打十多年前离开采访、编辑岗位，到人民网做实际工作后，多年不怎么动笔，笔头愈来愈懒了，所以和动笔有关的事能推则推。但当听说这是一本关于新闻网站的书，写的又是几个老朋友创业的事，便欣然答应了。盲目么？不盲目！毕竟从事了整整十年和书中所访几位差不多的工作——奉命做各自的网站。在那充满新鲜、刺激，又处处面临艰辛、挑战的日日夜夜里，大家一起度过了许许多多不同却又有些相似的艰辛岁月。这些文字勾起了我无尽的回忆，许多往事历历在目，好像发生在昨天。

采访的大多是老朋友，这些新闻网站基本上都熟悉。东方网徐世平，从其网站创办起我们就有往来，至今，他的每一个举措都在我的关注之中。胶东在线的邓兆安也是早就相识，网络问政做得有声有色，前两年还应邀参加过他组织的活动。红网舒斌、大河网董林、中国宁波网田勇等也多次见面。对于他们年轻有为、敢为人先的精神和勇气，以及他们所取得的成功，早就心存敬意。记得天山网最早期还是人民网帮助开发建立的，开张之际，本人应邀前往祝贺。与大连天健网也颇有渊源，记得2001年网站开通不久，便受邀前往参观。当时我从从事多年的新闻岗位转到互联网（人民网前身人民日报网络版）才一年有余，知识有限，因此深感受益匪浅，印象深刻。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明一点，我们曾经有幸一起赶上一个多姿多彩的时代，在互联网大潮涌来时有机会投入其中，成为弄潮儿，经历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一起经受过一次又一次困难的煎熬，享受过一个又一个成功的欢乐，其中的滋味，大家是不言自明的。今天，做网站已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是说创立一个网站，而不是运营一个网站）。但在十年前，人们都在探索阶段，一项在今天看似非常简单的应用，在那时也很不容易。首先是想不到，即使想到了，实现起来往往也很难，不是发布流程不支持，就是技术开发跟不上，加上编辑人员无经验等等，方方面面的困难和挑战一直相伴相随。但大家没有被困难吓倒，成功正是建立在艰难之上，所以弥足珍贵。

《体制内@中国网络媒体纪事》引起我的兴趣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互联网进入中国20年，在中国这片古老的大地上上演了无数前所未有的活剧，涌现出许许多多网络大潮中的英雄。但人们的眼光更多投向的是市场化的商业网站弄潮儿（这是对的，我也十二分的敬佩他们），却很少注意我前面提到的这些人群。我认为这不够公平，至少是社会不应有的忽略。这个群体虽然没有商业网站有过的轰动，但他们同样是互联网领域的创新者、创造者，为互联网在中国的发展和普及作出过积极的贡献。

一位长期和互联网打交道的高级领导曾经给出这样一个评价：中国的新闻网站在全球是领先的。他们默默无闻，并不代表他们无所作为。他们不光在传统传播领域掀起一个又一个波澜，更在新的网络传播领域走在队伍前面，其中一些还为面临困难的传统媒体赢得了未来。他们在泥沙俱下的网络大环境中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是的，整体上，新闻网站和商业网站相比，无论是影响力还是经济实力，都有一定距离，但在他们当中确实不乏佼佼者，无论是聪明才智还是实干精神，乃至取得的成功，都不逊于同行者，都无愧于这个时代。

大家知道，从2000年起，国家有选择地支持中央和各地媒体或宣传部门建立国家和地方重点新闻网站。《体制内@中国网络媒体纪事》所写的就是10家有代表性的地方新闻网站。这些网站在各地尽管体制机制、建立方式、管理归属等方面有所差异，但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一开始差不多都带有体制内事业单位特征，有明确的上级主管单位，受到较为严格的方方面面的管理，领导者差不多还有一个对应的行政级别。正因为如此，有人就认为这些网站做好是应该的，做不好不应该。而由于这些网站整体上又不及商业网站活跃，更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所以他们的努力往往被社会忽略，甚至常常受到一些人的诟病。

无可讳言，新闻网站就整体而言，直至今天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许多还在继续探索之中（这也是一个世界性难题）。新闻网站在某些方面确实应该做得更好，但人们往往只看到问题的一面，没有看到问题的另一面。在得到资源的同时，他们受到的限制比商业网站要多得多。正所谓，责任和权利的对称。比如，在做网站最不可缺少的元素——资金上，新闻网站受到的限制就最为明显。商业网站缺资金，可以到市场融资，一次不够，两次、三次。而新闻网站呢？有的也许有点政府支持，但极为有限，最多保个“饿不死”。“饥饿”往往是新闻网站生存的常态。市场上有资金，你不能拿（当然，现在已经松动）。这只是其一，在其他方面，这种限制往往也处处存在，我形容这是“一方面用绳子勒住手脚，一方面催着你快跑快跑”。我们看到了电影《中国合伙人》讲述的主人公经历的艰辛，其实就困难程度而言，新闻网站经历的艰难并不少于他们，只不过内容不同而已。只有亲身经历，才知个中滋味。当然，如果你甘于平庸，无所作为，这一切也就不会存在。《体制内@中国网络媒体纪事》是考虑到地区差异、经济差异、互联网普及等综合因素来选择网站，是站在网络媒体发展史的角度来撰写新闻网站的发展故事，每家网站在特定区域、特定环境下的成长史和生存方式，记录了在互联网大环境下相关政策对新闻网站的影响。他们每一个网站都有自己的故事，也有相同的故事，所有故事共同拼出地方新闻网站发展的脉络和一部曲折史。这些故事，对于社会了解互联网大潮中这样一个群体是有益的，他们做了一件有益的事情。而且其写法也很新颖。写历史，写发展，一般会写得枯燥无味，尤其是新闻网站这样的题材，但《体制内@中国网络媒体纪事》用讲故事的方式来写发展史，以人物带动过程，读来津津有味。将此书作为中国互联网20周年的一份礼物，当之无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