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斯的诗
牧 斯
夜 晚
什么东西,
都从洪都新村拓展而去。
拓展了就不指望收回。
所有的东西,又会回到这个原点。
迟到的黑暗就像温驯的牛犊
抓踏着,咿呀偎卧下来。
又开始了一夜的萦绕,
展现那无穷的因子,美妙和深,
犹如大爱,犹如最高,
死亡并不存在,只是小节点,
小光亮。事物被推倒,
高山和大海像在一个平面又似
从来不存在。荒诞与史书也是。
我自己将白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仿佛从来没有亲戚和来历——
我看不清这地方的历史,看不清
那些人的脸——这座城,
有一群人曾纠集在一起,建立政权,
但没人知道他的底部。
如果碰巧,你是其中一员,
或者碰巧,你是中间偏左的一员,
或者偏右,
你也无法到达底部——
你也没法分辨现实与未来的关系,
你也没法看清——我们的文明渡往何处?
……
你也被囿于小城,为命运奔波,
你也可能慢下来思索,
不只是为婚姻和明天,
不只是为人生和快乐;
不只是为美和丑,
不只是为真,
还有存在。
它模糊不清。
致一切的意义
他们说你信,
他们就会存在。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试图帮助你一些。
他们说他们是事物的
升华。
接通每一样事物的关系。
因为你们目前还是彼此拒绝。
他们是一种光源,
一种启明与信仰。
如莲花,
如万物在人心中的神。
你信,他们就会存在。
在必要时遇见,
接受他们的教导与指引,
变成他们的信徒或一部分。
他们那里多么美好,
在微屈的光芒之上。
他们那里多么恰当地
解释了我们这个世界。
我们的这个世界试图
超出他们。
他们在我们心灵旁侧听:
知道我们想什么,要什么。
我们的这颗心灵——
天生,喜欢美好的事物。
他们在那里传说——
过去的,现在的和死后的。
只要你信——
他们就会存在。
对了,我说的不是菩萨。
无论如何,他们在那里。
清明诗
你能知道,我们向下挖掘,
他们挖掘我家的祖坟,
我还以为我们挖掘诗,
我还以为他们挖掘武林秘籍。
但他们处理掉墓花,挖出一个棺材形的坑,
推倒墓碑,我一向形容的模糊的名字,
我家族的一个武秀才,他没有财产,
也许只有两把刀,在肯塘村
砍斩两根手指的刀,在广东
挑死一个武状元的剑。它吸阴阳
两百年;它被后辈敬仰,长满蒿草;
无论是卑微的还是有身份的后辈
都往上面培土,终究,小山一样。
终究,明白一些事理;人们,在艰困时
求它一些道理。它雄姿勃发——
它醒着,在我们那的一些魔咒中。
在我们那一些催生催死催好运的仪式中。
我辈看得悲切,我母亲看得晕倒,
我父亲艰难地竖起墓碑,七十多岁的他们
仿佛重新安葬一次。春风煦妪,
万物凛冽。我不想诅咒那些人不好,
我也不想认为我们家从此运气不佳,
如果,他们还算是我写作的仙气。
诗
一周没有写诗。
一周的诗,哪去了。
如果,一周里,真有诗。
诗,若皮肤光滑的使者,
若翼动的飞行天使。
她每天降。临。逛。在楼群中。
在人的思量里,在思考
生活的细节的时候。
她应该不是给予,
也不是点燃。
应该不是人与事的媒介,
不是人理解和穿透事物
的临点。不是异禀者脑子里的
那点天堂。不是殉道者身体的
那点人格。不是哲学家头颅里
对应万物、人性里的那点纷繁描绘。
不是人奴役和被奴役的过程。
不是那串起来的吃和时间。
不是那先知,不是人变成神的进化。
不是坚硬或柔软的现实。
不是墓穴里的死亡或者生。
不是数字法则,不是守住和遗忘。
不是光鲜的政治语言,不是所谓普世理想。
不是个体的存在,与苦难。
不是纯技巧的迷宫与真理。
不是某次访问或承诺。
不是语言本身。语言
它可以激活某种东西,
可又欲言又止。
她什么都未干,
但似乎又什么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