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激情稀缺,当皱纹爬上心间

2014-09-15 11:36贾凌绛实习生陈文希朱墨
博客天下 2014年25期
关键词:马东王凯主持人

本刊特约撰稿 / 贾凌绛 实习生 / 陈文希 图 / 朱墨

当激情稀缺,当皱纹爬上心间

欢迎加入前央视主持人队伍,在体制外的市场化公司,出错未必要紧,不做事代价才大。

本刊特约撰稿 / 贾凌绛 实习生 / 陈文希 图 / 朱墨

46岁的刘建宏相信自己是一颗春笋,“晚上你都能在山里听到竹笋生长发出的那种爆裂声音,我现在就是这样一种感觉。”离开央视加盟乐视体育后,这位前体育频道王牌栏目《足球之夜》的制片人说,自己迎来了一个高速成长期。

电视屏幕上的老面孔来到了年轻、新鲜、刺激的美丽新世界,他们不得不奋力追赶。和刘建宏同岁的马东,把自己的工作比作“徒步追赶一辆火车”。这位前央视春晚语言类节目导演于2012年12月入职爱奇艺,担任首席内容官。一年半之后,他说自己仍然还没赶上。“我现在是手扒在火车栏杆上,两脚还在马路牙子上狂奔。”马东对《博客天下》说。

马东是全公司第1288位入职的员工。论年纪,他排第二,仅次于年长他数月的爱奇艺CEO龚宇。而刘建宏惊讶地发现,自己是乐视体育年纪最大的员工。乐视体育的CEO雷振剑,都要小他十几岁。在即将进入知天命的年纪,马东和刘建宏选择清零,开始人生的下半场,他们认为自己看到了潮水涌动的方向。

“这是一个正在上升的、充满未知和挑战的行业,关键是我有挺强的好奇心。”马东说。刘建宏也说自己想跟年轻人一样冲上去:“我想未来我能做成中国网络上最好的视频传播,那我为什么不去试一把?”

“朱军、毕福剑,如果你影响的是50岁以上的人,这说明你距离有影响力和消费力的人群越来越远。”

他们把热情的讴歌送给了新媒体,他们都无不例外地表示,自己喜欢离开央视后的日子。离职后,光头王凯在40天里减了20多斤体重。他颇为骄傲地指着自己的身板,对《博客天下》说:“以前体重是组织的,现在是自己的。”

2013年,王凯做了很多让自己改变的事情。他辞职,跑步,减肥,生二胎,还开始创业。“你现在单枪匹马闯江湖了,对自己还是得有些要求。”王凯说。现在除了偶尔在地方卫视主持节目,他把95%的精力放在自媒体《凯叔讲故事》上。

无论离开还是留守,黄金时代过去了。2012年,《焦点访谈》创办18周年,敬一丹在内刊上写了一首《那时候,这时候》的诗,里面尽是今不如昔的感慨:

那时候,舆论监督看我焦点访谈/那时候,收视率没有总被说总被喊/那时候,荣誉、期待、信任,更让我们在意/那时候,记者如战士,在高地在前沿

信息被传统媒体垄断的时代结束了。比起传播方式的变革,央视的矛盾还来自于它自身的发展逻辑。“它的逻辑是一个事业单位,甚至是一个国家机关。”央视新闻中心员工李晶(化名)称。

刘建宏也委婉地表示,中国的电视体制,很多是反电视规律的。

市场

离开央视后,刘建宏进入市场,他的价值开始浮现。除了乐视体育,多家公司都想请他,甚至拿出CEO的位置诱惑。一年前的的王凯也碰到过类似情况。离职前他没想好要干吗,等到他迈出那一步,很多可能性都来了。王凯的工作室和家在同一个小区,步行即到。工作和生活不矛盾地结合在一起,这让他觉得“挺幸福”,在央视可不这样。那时他每天早上在电视上读报,因为凌晨4点得起床,“身心摧残”。他在央视梅地亚中心有个长包房,虽然人在北京,却回不了家。王凯有两个女儿,老大小名当当,老二小米,恰是两大互联网公司的名字。他是米粉,小米的产品他都有。他自己也正掌握着互联网的基因,《凯叔讲故事》定位于有3至12岁孩子的家庭,目前拥有13万微信订阅用户,每天全平台的播放量有20万。

“京津冀地区所有电台的少儿节目加起来,会有这么多儿童收听吗?”王凯自信地称,过去媒体人离开平台,就会变成没有武器的士兵,但现在不一样了,每个人通向媒体平台的道路,和组织通向这个平台的道路是完全一致的。

他享受讲故事带来的幸福感。在进入央视前,他在电台录小说,一人分饰几百个角色,“耍起来的空间,那叫自由”。现在他的工作和陪女儿结合在了一块,女儿就是他的小白鼠,女儿听完故事后的喜怒哀乐,决定了这个故事播或不播。

孩子们对故事是刚需。自媒体只是王凯新事业的起点。出版、影视都在他野心勃勃的计划中,“要把内容下沉到产业”。

从央视出走后,王凯和山东卫视一档节目签订了合约,价格是七位数,现在他还在河北卫视主持《中华好诗词》。这也是为了保证一定的曝光度。“任何企业都要有自己的明星掌舵人。”王凯说。

马东也在追赶互联网思维。一脚踏入新媒体后,公司的邮件文化最先把他震撼到了:它对市场的反应非常快,以分钟和小时为单位来决定,而在体制内,它是以天、星期,甚至月为单位做决策。

在马东看来,体制内外最大的区别,是市场化公司有相对大的容错率。体制内鼓励不出错,而市场化公司出错未必要紧,不做事代价才大。

文艺的市场化程度较高,央视的文艺节目受冲击最早,曹颖、何炅这些文艺主持人多在早期脱离。现东方卫视的主持人吉雪萍说起曾短暂任职的央视《正大综艺》,感慨那个节目“太老了”,离开是为了不让节目把自己套住。

“央视现在的文艺主持人,朱军、毕福剑,可能人群数据是庞大的,但真正的影响力在哪呢?如果你影响的是50岁以上的人,这说明你距离未来有影响力、消费力的人群越来越远。”李晶说。

马东则对为年轻人服务更感兴趣。他正在筹备一档名为《奇葩说》的综艺自制节目,打算让高晓松和蔡康永在节目中“对喷”。他强调,节目会符合90后的调性:不装、不端,即便端着也要有感,别让人烦。

自由

“欢迎加入前央视主持人队伍,在自己给自己当领导的世界里撒欢儿吧!”

9月1日,刘建宏在乐视节目中首次亮相,和他再次成为同事的黄健翔在微博中庆祝这位标准的正面人物也“背叛了革命”。

现在的黄健翔是北京巨匠娱乐公司员工,与歌手郝云、主持人李晨、李响同门,公司老板是羽泉。他出过单曲,说过相声,跑过不止一次电影龙套,还主持过《歌声传奇》、《中国星跳跃》和《非你莫属》几档电视节目。2013年6月,他在乐视体育一档脱口秀节目中任主持人。

这些多彩经历几乎能让人淡忘,就在2006年之前,他还是中国最有号召力的足球解说员。

“央视真正能够给主持人带来影响的,是新闻,包括类新闻、泛新闻类节目。离开央视后,他们的价值和光环通常会递减,第一步出来在哪并不重要,关键是后来。黄健翔就比较缺少规划。”李晶称。

央视是确定性的平台,外面是不确定的道路。这也正是王凯在出走前的纠结之处。在慢慢摸索一年后,他感觉自己的专注度和兴趣都走到了正途,爱好、工作和陪女儿完美结合,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现在他除了自己的公司,不隶属任何媒体,“自由的空气是甜美的。”

还在追赶火车的马东说起爱奇艺的工作,由衷地感叹“挺累”。离开央视前,他的想法就是换个活法,“我也不知道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就是我想要的,但是我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刘建宏离开央视之前,马东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他是不是要走,他说还没确定,但确实是凡心已动。

马东认为,这是一件好事。“人才不流动才可怕,每个人都在工作中寻找一个更适合自己的位置,千万别消极地看待这件事。”

2012年,马东离开央视加盟爱奇艺

那些不流动的人,也都有说服自己留下的理由。2014年1月,水均益在索契冬奥会现场采访普京,自己办出国手续,一个人拎着箱子,住在使馆招待所,70美元一天,采访完了,“灰不溜秋回来”。这次采访,摄影师的灯是找BBC借的,因为配灯要打申请报告,“还不如自己在淘宝上掏钱买了。”水称。

崔永元离开央视,水均益很佩服他的勇气。他没有崔那样的能量,那样的空间,甚至是勇气,怕失去更多,“你离开这个平台上哪儿去?”

“电视新闻除了央视,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地方台更差,视频网站出于商业利益的考虑,也不会涉及。”李晶称。

在市场化程度更高的文艺、体育领域,空气就显得活泛些。刘建宏在新岗位感到了一种野蛮生长的力量,“让我一下子仿佛回到了1996年。”

但作为电视人,好日子,或者能为他们带来荣耀感受的那些记忆,已经越来越远,恰如敬一丹在《那时候,这时候》里所感叹:

这时候,有了网络,微博为微信如雷似闪/这时候,电视远离年轻人的视线/这时候,激情成为稀缺、奢侈/这时候,皱纹爬上眼角,也爬进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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