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平, 车冰清
(1.江苏师范大学 淮海发展研究院,江苏 徐州 221009; 2.江苏师范大学 城市与环境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江苏、山东、河南和安徽4省接壤地带,是历史形成的自然经济区域.这里曾经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之一.中华民族的祖先很早就繁衍生息在这片大地上.夏禹治水时全国疆域分为九州,“徐州”列为其一.我国首部地理史籍《书·禹贡》载“海岱及淮惟徐州”,《尔雅·释地》谓“济东曰徐州”.“海”指黄海,“岱”指泰山,“淮”指淮河,“济”指古济水.古代徐州北起泰山、南至淮河、西抵济水、东止黄海,与现今淮海经济区范围大体一致.这一区域山水相连、人文相亲、习俗相近、道路相接、商旅相通,有史以来自然形成密不可分的传统联系,数千年来虽经沧桑变幻、盛衰更迭、隶属迁异,但却始终通过各种渠道沟通,延续着密切的人际往来、商品交流和社会联系.这里物宝天华、人杰地灵,经济开发较早,有着文化兴盛的历史.商朝曾在河南商丘地区一带创业兴起,古彭徐州春秋时期已成为宋国商业都会和军事重镇,曲阜为孔孟文化儒家学说的发源之地.从春秋战国到北宋时期,这一区域农业、手工业、商业甚为发达.淮河、济水、泗水与汴水和京杭大运河曾在历史上起过重要的作用.各个朝代的漕运西运与北上,都经过境内周转,许多地方因而成为物资集散地和商业都会,出现一派百舸争流、商贾云集的繁荣发达景象.开封以七朝古都名闻中外,北宋时期都城东京汴梁繁华之极.南宋时期(1194年)由于黄河决口,冲垮汴泗水系夺淮南徙,至1885年黄河再度北徙.此间数百年,这片大地战乱连绵,灾难迭起,经济屡遭摧残,长期沦于落后,一直延续到新中国成立前,与我国沿海一些发达地区相比,形成了很大反差.
淮海经济区经济开发联合会(以下简称淮海经济区)是全国第一个跨省开展横向联合的区域性经济合作组织,于1986年3月17日在徐州正式成立,并设立日常办公机构联络处,由当时的苏鲁豫皖4省14个地、市组成.之后,由于新成员市的加入和行政区划的调整(如地市合并、撤县设市)等原因,增扩到4省的20个地级市,包括江苏省的徐州、连云港、淮安、盐城、宿迁5市,山东省的济宁、菏泽、临沂、枣庄、日照、泰安、莱芜7市,河南省的商丘、开封、周口3市,安徽省的淮北、宿州、阜阳、蚌埠、亳州5市.截止到2012年底,淮海经济区总面积约18万km2,占全国总面积的1.88%;户籍总人口约1.3亿,约占全国总人口的10%;地区生产总值34 733亿元,占全国地区生产总值的6.7%.
1986年,淮海经济区总人口9 757万,地区生产总值不足500亿元(14个地、市);2012年,其总人口比1986年增长了34%,地区生产总值为1986年的7倍.区域经济实力的快速提升在一定程度上归功于各成员市之间不断深入的合作发展.加强区域合作发展是实施我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的有效途径,对于典型的省际边缘区——淮海经济区来说,其意义和作用无疑更大.迄今为止,淮海经济区合作发展大体经历了横向联合、纵深拓展、形象塑造[1]和核心聚合4个阶段.与此相应,对于淮海经济区合作发展的探索也发生了较大变化.从成立之初提出发展战略、目标定位,到区域差异、现状问题的分析,再到区域分工、联系与合作的研究,以及目前区域协调、可持续发展的研究,对于促进淮海经济区崛起和实施我国区域发展总体战略,都曾起到了重要的指导作用.面向未来,站在新的起点上,淮海经济区合作发展的实践与研究必须主动顺应我国改革开放的新趋势和区域发展战略的新布局,积极探索和走出一条符合自身特点、开放融合和一体化发展的新道路.
建国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在我国生产力宏观布局和区域发展总体战略的指导下,淮海经济区区域合作发展基于4省交界的特点以及经济欠发达的现实,大体上经历了5个主要阶段,其中第一个阶段发生于淮海经济区正式成立之前,见表1.
表1 淮海经济区合作发展的主要阶段
新中国成立后,为改变淮海地区贫困落后面貌,国家投入巨资用于治理淮河水系,开掘苏北灌溉总渠,兴建徐州、淮北、兖滕煤炭基地,开发连云港、日照港,新建兖石铁路和区内公路干线等重大交通项目,推动了区域经济复苏,人民生活得到了改善.十年动乱期间,经济发展受到巨大冲击,陷入停滞不前境况.粉碎“四人帮”后,该区经济建设出现新局面,逐步成为我国重要的能源基地和农副产品基地,每年调出大量粮食、能源和原材料,支援全国、特别是发达地区经济发展,为国家作出了巨大贡献.但因基础较差、实力较弱,生产力水平相对落后,以及对外开放滞后、市场观念淡薄、政策环境支持不足、旱涝灾害频繁、人口基数较高等自然人文因素的综合作用,加之各地处于4省边缘,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受到行政区划和条块分割的重要影响,制约和削弱了各地市之间的内在联系,致使这一地区长期处于我国东部发达地带的“经济低谷”.
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前,与全国大多数地区一样,由于受到严格的行政区划和限制性政策的深刻影响,淮海地区经济具有封闭的行政界限,城乡人口和区域间人口流动受到严格户籍制度的限制;资源、资金、设备的统一调配和基础设施的统一调控使中心城市的集聚与扩散作用很不明显.各地之间的经济合作只能出现在中央政府主导下的局部区域或某个行业、某个部门之间.改革开放后,特别是1980年7月国务院颁发了《关于推动经济联合的暂行规定》,上述情况有所改变.但从总体看,这一时期区域合作发展的主要推动力是政府主导,主要形式是自上而下,主要模式是对口支援.区域合作发展十分缓慢,呈现出无组织、自发性、随机性、不规范和碎片化、局域化等诸多特点.
淮海经济区成立的当月23日,国务院发布了《关于进一步推动横向经济联合若干问题的规定》,之后国家各部门分别制定了一些促进合作的具体规定,有力推动着淮海经济区区域合作发展进入快车道.在区域发展上,国家实施非均衡发展战略,强调政府与市场共同主导,以加强横向联系的经济合作为主要目标.在各级政府推动下,区域内城市、行业、企业之间不同层次、不同规模、不同内容的合作形式大量涌现,并活跃在区域各个领域,区域合作组织逐渐发展起来,合作组织内部的机构设置、合作手段与内容等不断得到完善,大大推动了区域内商品和生产要素的合理交流和优化配置,尤其在物资协作、资金融通、交通互连等方面取得了巨大成效.这一时期,淮海经济区合作发展总体上呈现政府推动为主导、合作组织发展快速、单一性行业合作为主体等基本特点.
但另一方面,随着地方政府权力下放,各级地方政府成为独立的经济利益主体和最主要的资源配置主体.为了获得更多的地方财政收入,追求本地利益最大化,地方政府往往从自身的利益出发,采取各种办法保护所属企业.在地方保护政策盛行的情况下,商品和生产要素的跨区域流动受到地方政府的硬性限制,区域间合作发展受到行政区划的严重阻碍,甚至出现所谓的棉花、大蒜、生猪等商品大战,从而造成区域内各地间的省内合作远远快于省外.这表明行政区划分割和边界竞争过度问题依然突出,行政边界没有取得实质性突破,区域合作发展主要局限于各自行政单元内,限制了各行政区域之间的内在联系和合理交往.
以1992年邓小平同志视察南方发表重要谈话为重要标志,同年10月召开的中共十四大明确了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目标,要求使市场在社会主义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在区域发展上,提出应当在国家统一规划指导下,按照因地制宜、合理分工、各展所长、优势互补、共同发展的原则,促进地区经济合理布局和健康发展.这大大推动了淮海经济区区域合作发展开始进入市场化作用明显加强的深度拓展阶段.总体上看,这一时期区域合作发展开始从注重经济效益转向经济、社会、生态效益兼顾发展的深层次、多元化联合协作,逐步形成了以企业为主体、以地方政府专业职能部门为指导的新型区域合作发展格局.
事实上,随着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区域经济和社会发展越来越不满足封闭的行政区划单元,行政界限随之逐渐放开,区域内各城市协作成效明显;同时,重大基础设施(如铁路、公路、水利等)逐步实现跨区域配套.其中,1992年底新亚欧大陆桥开通运营,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淮海经济区的对外开放进程,也促进了区域内各地生产要素的流动与整合.在市场规律作用下,区域合作发展运行机制逐步完善,各行政区之间的经济关系由孤立逐渐向合作转变,合作发展共识进一步提高,行业企业联合不断拓宽.在联合开发区域资源、治理淮河污染、农业合作、企业合作以及编制淮海经济区发展规划等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
2002年11月党的十六大召开,提出在更大程度上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健全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现代市场体系.在区域发展上,要求加强东、中、西部经济交流和合作,实现优势互补和共同发展,形成若干各具特色的经济区和经济带,进一步推动了淮海经济区区域合作发展开始走向形象塑造阶段.随着现代市场体系的不断完善,区域合作发展逐渐形成以市场为主导、以都市圈合作和综合性行业合作为主体的总体格局.与前一个阶段相比,区域内省际合作发展加快,合作组织不断涌现,政府和合作组织的纽带作用得到比较充分的发挥,企业作为区域合作发展主体的地位进一步确立,呈现多极化、多圈层、多要素的一体化合作发展态势.
这一时期,江苏省政府于2003年出台了《徐州都市圈发展规划》,旨在通过培育徐州都市圈,实现区域共同发展,提升区域整体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增强综合竞争力,并在更大区域范围内发挥作用.徐州都市圈范围包括江苏的徐州市、宿迁市、连云港市,安徽的宿州市、淮北市,山东的枣庄市、济宁的微山县,河南商丘的永城市.之后,山东省提出济宁都市圈,河南省提出中原城市群,安徽省提出东向发展战略,并且,各省对这些都市圈(城市群)都组织编制了区域性的中长期规划.规划作为淮海经济区未来发展的重要增长极,为加快淮海经济区区域合作发展注入了新动力和新活力.同时,一些有明显妨碍公平竞争、设置行政壁垒、排斥外地产品和服务的各种分割市场规定被逐渐废止,长期存在的行业垄断和地区封锁格局基本上被打破,大大提高了淮海经济区各地区市场对内对外开放的程度,有力促进了商品和生产要素在省际边界区域范围内的合理流动和竞争.
2010年5月,在徐州召开了第一届淮海经济区核心区城市市长会议,标志着淮海经济区核心区一体化建设的正式启动.核心区包括徐州、连云港、宿州、商丘、济宁、枣庄、宿迁和淮北8个城市.2010~2013年,8个城市共召开了4次市长会议,共同签署了《关于加快淮海经济区核心区一体化建设的意见》、《旅游合作协议》、《关于共用连云港港的合作协议》、《关于新闻宣传合作协议》、《关于承接产业转移合作协议》、《关于环境保护合作协议》、《人才资源交流与合作协议》等框架协议,讨论并通过了《淮海经济区核心区一体化建设合作与发展协调机制》和《淮海经济区一体化建设重点工作方案》等重要文件.为加快推进淮海经济区核心区一体化建设,各成员市积极落实多项区域合作协议,强化对接、有序协调、联动发展、整体推进,使核心区城市合作越来越紧密,合作范围和内容不断深化,一体化建设各项工作取得了明显实效,并呈现良好的发展态势.例如,编制完成了《淮海经济区区域交通中心规划》,核心区各城市间交通联网步伐加快;徐州市全力支持连云港港口共用共享工作,积极宣传优惠政策,提供便利条件,鼓励全市企业充分利用连云港港口出海;核心区城市加紧“抱团”,联合开拓旅游市场.2012年,徐州市提出加快打造特大型区域性中心城市,“十二五”期间将着力建设淮海经济区产业、交通、商贸物流信息、教育、医疗、文化、金融、旅游“八大中心”;同时,济宁市也提出打造区域性中心城市的战略.淮海经济区两大核心城市的极化效应不断扩大,其他城市实力明显提高,表明淮海经济区区域合作发展已经进入核心聚合阶段.伴随着这一阶段的演进,核心城市的集聚、辐射和带动功能已经取得了快速提升,并将势必得到进一步强化.
纵观28年来淮海经济区的成长历程,其区域合作发展无论是形式与内容,还是方式与手段,都是逐步深化拓展的.经济体制改革每前进一步,区域合作发展就会向规范化方向跃进一个台阶.合作发展的领域不断扩大、层次逐步深化、内容日趋丰富、成效愈加明显,呈现循序渐进、不断深化的演进轨迹.目前,遍及淮海经济区诸多领域的联合体计有百余个,有党委政府、行业部门、社会团体等不同主体;有松散联合、紧密群体等不同类型;有区域性、多边式、双向型等不同形式.不同联合体纵横交错,将各成员市联系起来、融为一体,推进形成了“政府搭台开路,部门协调服务,行业对口合作,企业自主联合”的广领域、全方位、开放型的淮海经济区合作发展新局面和新态势.
据“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1986年3月1日至2014年2月28日共28年的检索,主题中含有“淮海经济区”的文献计有1 368条,篇名中含有“淮海经济区”的文献计有377条;而1979年1月1日至1986年2月28日,主题、篇名中含有“淮海经济区”的文献均只有2条.再对1986年3月1日至2000年2月28日14年进行检索,主题中含有“淮海经济区”的文献计有215条,篇名中含有“淮海经济区”的文献计有42条.由此可见,我国学术界研究淮海经济区始于1986年3月,也就是淮海经济区成立之时,并于21世纪开始迅速增多.同时,从作者单位分布看,江苏师范大学(原徐州师范学院、徐州师范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原地理系、城市与环境学系)尤为集中.通过对检索文献的分析,可以概括为以下5大研究领域.
淮海经济区成立前,涉及该区域发展战略的研究成果很少,主要见于1985年中至1986年初的3篇文章[2-4],且具有很强的倡导性、报道性和综述性.其中,文献[2]为当时徐州市人民政府市长何赋硕、连云港建港指挥部指挥吴学志联合撰写,文中对陇海铁路东段的淮海地区发展提出了设想,建议像当年组织淮海战役奠定解放战争最后胜利的基础那样,再组织一次经济开发上的淮海战役;打破省界,按照自然规律和经济规律办事,以徐州为中心,以连云港为对外开放的“窗口”,吸收当时的苏北、鲁南、皖北、豫东14个地市参加,组成像欧洲共同体那样的淮海经济区联合开发公司,共同规划、统一布局、协调政策、内联外引、彼此支援,前十年打基础,后十年大发展;把淮海经济区发展为第二个“长江三角洲”,把连云港建设成我国第二个上海.1986年3月正式成立后,关于经济区发展战略问题遂成为实践与理论研讨的热点,并形成了系列研究成果,主要集中于对其形成条件、发展现状、存在问题及合作发展构想等方面的探讨.截止到1990年代初,代表性成果主要包括5篇(部)[5-9],从各自不同角度对淮海经济区横向联合以及区域经济发展战略目标、主要任务与政策措施等方面进行了进一步探索.随着1990年代初新亚欧大陆桥的开通运营,出现了联系大陆桥研究淮海经济区发展战略(包括对外贸易发展战略)的论文[10-12],集中讨论了淮海经济区在新亚欧大陆桥经济带中的地位与功能定位,以及如何借桥开放、用桥发展、东进西出、双向开放,积极参与国际国内经济大循环等战略问题.1990年代后期以来,有的学者针对淮海经济区发展中的现实问题进行反思性战略研究[13-14],对“新淮海战役”为什么收获不大的主观原因进行分析,提出了何去何从的支柱产业选择与支持政策取向.有的学者则根据国内外发展环境的新变化开展重构性战略探讨[15-18],对于面向21世纪的淮海经济区,如何科学定位和加强合作,积极争取和充分利用国家战略,以及走出低谷和科学崛起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索.然而,究竟如何定位未来淮海经济区的发展功能,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笔者曾提出基于国家战略的淮海经济区发展定位的构想:立足沿海,依托长三角,服务中西部,面向大陆桥,努力建设我国重要的综合交通枢纽和物流基地、新型工业基地和现代农业基地,打造成为我国欠发达地区区域协调发展的示范区以及连接南北、沟通东西的重要经济增长极[17].
由苏鲁豫皖4省20个地级市、87个县(县级市)组成的淮海经济区,又可以自然分为苏北、鲁南、豫东、皖北四大地域板块,区域差异比较明显,一直成为学者们关注的焦点问题,并从多种角度进行了探讨,形成了丰硕研究成果.例如,有的学者通过定量评价城市竞争力或分形研究城市体系等级规模结构和空间结构,揭示各城市及所在地区的发展差异[19-21].大多数学者则以县域(包括县级市、地级市辖区)或市域为研究单元,对淮海经济区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区域差异或空间格局进行动态分析,其中以经济发展区域差异或空间格局分析居多[22-24],也有少部分涉及经济和社会发展的[25],甚至还有是专门针对人口城市化、区域市场分布的[26-27].由于学者们选择的评价指标体系、研究方法甚至时间序列等有所不同,即使在同一空间尺度下,其研究结论也不尽相同.一种代表性的分析结果表明:东西差异成为淮海经济区经济发展区域差异的主要表征;省际差异对淮海经济区经济发展区域差异的影响大于省内差异和市内差异,是构成淮海经济区经济发展整体区域差异的重要组成部分[23].
区域联系是区域合作发展的基础和前提.随着淮海经济区合作发展向广度和深度逐步推进,有关区域联系的研究不断出现.学者们从区域、城市、产业甚至港口-腹地等多种角度,定量分析了淮海经济区各空间单元的经济联系,并得到了相关研究结论[28-35].例如,区域角度分析认为:淮海经济区现有经济中心大致分为三级,其中一级中心包括徐州、临沂、济宁、盐城;虽然徐州辐射范围可以到达所有低级别经济中心,但与同级别其他中心并没有形成明显优势,经济区内仍缺乏强有力的高级别经济中心;各级经济中心的辐射范围呈现“包含”、“相交”等多种形式,城市及经济网络的发育程度与快速干道分布基本一致,显示快速干道对区域经济联系的加强和城市网络的发育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28].城市角度分析显示:淮海经济区城市间的经济联系势能结构表现为以徐州、商丘、临沂、淮安为重要节点呈放射状分布;经济联系流强度的空间分异格局以徐州为中枢,形成徐州、济宁、临沂、阜阳、蚌埠5大网络结点,构成“开”字型架构;经济联系势能和经济联系流强度在徐州与周边城市的联系上表现出明显的一致性;将淮海经济区划分为核心、汴商、莱泰、临照、盐淮5个城市经济区[29].产业角度分析表明:产业联系强度分布以京沪线为轴向东西两侧逐渐降低,核心区产业联系密切,苏北、鲁南、皖北、豫东之间产业联系差异显著;南北联系为主要产业联系方向,而东西联系则为次要方向;从空间组织看,区域产业联系呈现明显的圈层结构,由内向外依次为核心圈层、中间圈层和外缘圈层[33].港口-腹地角度的动态分析发现:连云港港口与苏北、鲁南、皖北和豫东之间的关联度具有明显的地域差异,即皖北和豫东保持稳定、鲁南整体下降、苏北缓慢上升;港口与淮海经济区一体化进程在关联发展总体趋势强化中缓慢提升,但波动较大;自然条件与区位、基础设施与交通、经济水平与政策、腹地一体化程度是影响连云港港口与淮海经济区关联的主要驱动要素[35].
实现区域协调发展是开展区域合作发展的根本目标,也是分析区域发展差异、区域联系的主要目的.随着淮海经济区合作发展工作的不断深化,对其协调发展的研究成果开始增多,并具有鲜明的应用对策特点[36-41].在具体研究中,不同学者的切入视角、研究方法还是有较大差别的.例如,有的从理顺都市圈与经济区关系入手,研究徐州都市圈与淮海经济区的整合及协调发展[36];有的立足于建立健全体制机制,探索其区域协调发展[37-38];有的基于区域系统动态演化的视角,探讨其区域协调发展[39];有的根据省际边界区域的独特性,系统全面地分析研究其区域协调发展问题[40];还有的则在区域空间结构评价的基础上,从空间结构重构角度提出其区域协调发展设想[41].在上述研究中,《省际边界区域协调发展研究》[40]最具综合性和代表性,该书在广泛借鉴国内外有关边界区域协调发展理论研究的基础上,以淮海经济区为例,从省际边界效应、产业空间联系与整合、城市化与城市体系、区域发展差异与协调、港口与腹地关系协调、区域经济合作与空间整合等方面,深入研究了省际边界区域协调发展的机制、模式与对策等问题[40],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淮海经济区矿产和农副产品资源较为丰富,围绕煤炭、旅游等资源开发利用的研究成果一向较多[42-43].随着土地资源、生态环境的刚性约束越来越突出,旅游活动在区域合作发展中的重要作用越来越突出,有关可持续发展和旅游竞合的研究逐渐增多[44-46].例如,钱智与徐俊从煤炭资源综合评价入手,分析了淮海经济区煤炭资源分布、储量、煤种等特点和煤炭开采的区域条件、煤炭生产现状、运销形势以及制约因素,将淮海经济区划分出4大煤炭基地,并确立了各基地发展方向和矿区接替的构想[42].钱智与张豪禧从旅游资源开发评价入手,分析了淮海经济区旅游资源的数量和品位,气候、交通与社会经济条件,将淮海经济区划分为11个旅游区,提出了区域旅游网络的构建思路和旅游路线的设计与组织方案[43].吴泓等运用共生理论,分析了淮海经济区的区域背景和旅游竞合条件,对其旅游竞合模式和机制进行了深入探讨.其中在区域旅游竞合模式选择上,从集聚空间形态和整合区域旅游资源、共享市场品牌信息、共建基础设施和生态环境、形成完整的产业链和产业体系等方面,研究并提出需要采取的策略和路径[44].韩宝平等从生态足迹理论的视角,以科学发展为指导,系统评价了淮海经济区历年的生态环境状况及演变过程,对该区未来10年的生态供给与需求趋势进行了预测,并对区域发展竞争力、区域协调机制、实现途径和对策建议进行了深入阐述[45].宋亚洲等指出:淮海经济区各成员市生态可持续指数普遍偏低,其中,莱芜、枣庄、淮北、济宁、泰安、徐州、日照7市已进入强不可持续类,生态承载力已不足以支持生态足迹需求,很大程度上需依靠消耗自然资本存量以弥补生态赤字差额,这种发展模式对自身生态经济系统的安全已构成潜在威胁[46].
站在新的起点上,淮海经济区各成员市应当顺应国内外发展环境变化的新特点及新趋势,科学研判和正确定位未来区域发展的新目标和新任务,并采取合理应对的新思路和新举措,促进形成新的动力和合力,在更高层次和水平上推进区域合作与发展.与此相适应,其研究则将呈现出5大方面的新趋向.
淮海经济区处于苏鲁豫皖4省交界地带,深受行政区划分割影响,加之目前经济和社会发展相对滞后,其发展动力、模式、路径及政策等方面均明显不同于行政区域和一般的经济区域.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经济体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点,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同时还提出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是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基础.因此,要按照十八届三中全会的改革方向,深化研究省际边缘区域合作发展的体制机制问题.要从淮海经济区实际出发,运用系统分析方法,深入探索省际边缘区域土地、资本、劳动力、技术、信息、文化、生态、政策等生产要素和经济社会因素的“边缘效应”,以及“边缘效应”对区域分工与联系、竞争与合作的影响机理,研究解决区域性公共服务平台共建共享机制,为我国省际边缘区域协调发展提供理论依据和决策支持.
淮海经济区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它东接齐鲁、南连江淮、东濒黄海、西临中原,自古以来就是我国政治、经济和军事要地;位于我国沿海地带的脐部,面向太平洋,背靠中西部,属于新亚欧大陆桥的东桥头堡区域和新丝绸之路经济带的东段,承担着中国经济向东向西双向开放的重任;地处我国两大核心经济区——长三角与环渤海、两大生产力主轴线——沿海与沿陇海兰新的交汇之地,在全国宏观区域发展格局中起着承东启西、连南接北的枢纽作用.目前,淮海经济区境内部分地区及一些周边区域已经相继上升为国家战略,如江苏沿海、山东半岛蓝色经济区、中原经济区等.事实上,沿海经济带绝大多数区段都先后被列为国家战略,还可以预见,依托陆桥、长江两大通道的新丝绸之路经济带、长江经济带建设规划势必很快提升到国家战略层面.因此,对于跨省级行政区的淮海经济区来说,自然要求由中央政府负责规划编制和组织实施,所谓“上升国家战略”必将水到渠成.为此,需要加强基于国家战略导向下的区域发展目标定位、功能布局与途径选择等研究.
首先,新近出台的《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提出走以人为本、四化同步、优化布局、生态文明、文化传承的中国特色新型城镇化道路;进一步强调以城市群为主体形态,推动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要求建立城市群发展协调机制,明确中央政府负责跨省级行政区的城市群规划编制和组织实施,建立完善跨区域城市发展协调机制.这些与构建徐州都市圈或淮海城市群紧密相关.徐州都市圈或淮海城市群具有典型的跨省级行政区特点,且处于培育发展阶段,尤其需要深入探讨和建立健全跨区域城市发展协调机制问题.其次,《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确定的“两横三纵”为主体的城市化战略格局中,包括了陆桥、沿海“一横一纵”两大通道,并拥有21个主要城市化地区之一的东陇海地区;《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又针对陆桥通道明确提出:依托陆桥通道上的城市群和节点城市,构建丝绸之路经济带,推动形成与中亚乃至整个欧亚大陆的区域大合作.这为在更高层次上研讨和解决淮海经济区城镇发展、城镇化布局和扩大开放、深化合作指明了方向,并提供了广阔的需求空间.
淮海经济区20个成员市地域相连,自然环境相近,资源禀赋相关,产业结构相似,特别是境内拥有比较丰富的煤炭、建材等矿产资源,长期形成了资源密集型工业结构;同时,绝大多数地区同属淮河水系,河湖相通,保护水环境需要采取联合行动措施.2013年国务院相继出台并实施了《全国老工业基地调整改造规划(2013~2022年)》、《全国资源型城市可持续发展规划(2013~2020年)》,其中老工业基地城市包括了境内的徐州、淮北、蚌埠、枣庄、开封5个地级市,资源型城市包括了徐州、宿迁、宿州、淮北、亳州、临沂、枣庄、济宁、泰安、莱芜10个地级市,另有贾汪区、永城市2个特定类型.再者,党和国家高度重视生态环境保护,党的十八大明确提出把生态文明建设放在突出地位,融入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各方面和全过程,努力建设美丽中国,实现中华民族永续发展.《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提出把生态文明理念全面融入城镇化进程,着力推进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低碳发展,节约集约利用土地、水、能源等资源,强化环境保护和生态修复,减少对自然的干扰和损害,推动形成绿色低碳的生产生活方式和城市建设运营模式.因此,在“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要求下,如何联合起来、共同行动,研究和解决老工业基地调整改造、资源型城市可持续发展及“两型”社会建设等问题,实属面广量大、任务繁重,但也大有作为.
淮海经济区历史悠久,文化灿烂,是中华民族发祥地之一.境内拥有开封、徐州、商丘、淮安、亳州、曲阜、邹城7座全国历史文化名城和一大批国家重点文化保护单位,发展文化产业和文化旅游业条件得天独厚.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没有文化的积极引领,没有人民精神世界的极大丰富,没有全民族精神力量的充分发挥,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可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没有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发展,就没有社会主义现代化.为此,要全面认识地域传统文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古为今用、推陈出新,坚持保护利用、普及弘扬并重,加强对优秀传统文化思想价值的挖掘和阐发,维护优秀传统文化基本元素,使优秀传统文化成为新时代鼓舞人民前进的精神力量.要切实加强国家重大文化遗产地、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历史文化街区保护建设,抓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要充分发掘历史文化资源,发展地方特色文化产业,推动文化产业与旅游、体育、信息、物流、建筑等产业融合发展,增加相关产业文化含量,延伸文化产业链,提高附加值.要大力发展文化旅游业,促进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与旅游相结合,发挥旅游对文化消费的促进作用.要十分注重在旧城改造中保护历史文化遗产、民族文化风格和传统风貌,促进功能提升与文化文物保护相结合.新城新区建设中融入传统文化元素,与原有城市自然人文特征相协调.要根据不同地方历史文化禀赋,体现区域差异性,提倡形态多样性,防止“千城一面、万楼一貌”,发展有历史记忆、文化脉络、地域风貌、民族特点的美丽城镇,形成符合实际、各具特色的城镇化发展模式.通过上述方面的深入挖掘与研究,提炼精神内涵,传承创新历史文化,增强各成员市在历史文化上的认同感,使积淀深厚、渊源相近的淮海地域历史文化成为凝聚人心、密切联系的重要精神纽带,成为推进淮海经济区合作发展的强大精神动力.
淮海经济区自成立以来,由最初的14个地市(省辖市、地区)增加到目前的20个地级市,其合作发展的范围及规模不断扩大.随着2010年由8个城市构成的核心区一体化进程的加快推进,区域合作发展开始转向更加注重提升质量及实效.概括而言,近30年的淮海经济区合作发展大体经历了横向联合(1986~1991年)、纵深拓展(1992~2001年)、形象塑造(2002~2009年)和核心聚合(2010年至今)4个基本阶段,每个阶段特点鲜明,并呈现合作发展领域从经济建设到社会发展、环境保护,合作发展主体从政府部门、社会团体到企业、市场,合作发展效应不断增强的总体趋势.实践呼唤理论!
与此同时,区域合作发展研究则由定性描述转向定性与定量结合研究、由一般分散讨论转向专题集成研究、由差异比较转向整合协调研究、由宏观探讨转向宏观与微观结合研究、由案例分析转向理论与实证结合研究.站在新的起点上,淮海经济区合作发展必须主动顺应我国改革开放的新趋势和区域发展战略的新布局,积极探索和走出一条符合自身特点、开放融合和一体化发展的新道路.
与此相应,其探索也将会呈现一些新动向:以“边缘效应”为基础的区域协调发展、以“国家战略”为目标的区域发展格局、以“新型城镇化和城市群”为主题的区域一体化发展、以“资源节约、环境友好”为关键的区域转型发展、以“历史文化传承创新”为核心的区域特色发展等领域将会得到持续深化研究,必将为进一步推动淮海经济区区域合作与发展提供更为丰富、更具支持力的理论及应用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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