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
最近,郑州“绿博园”中被发现上千棵移植栽种的珍贵树木死去,“大树进城”再次成为热议话题。
树木是城市之“肺”。大树吸收二氧化碳、制造氧气的功能是草坪的5倍,吸尘量是草坪的3倍,成片树荫下的气温比草坪绿地气温低5摄氏度左右。大树构成都市绿色的骨架,带来生命的诗情画意,它在改善城市生态与绿色人文环境方面的优越性能是小树或幼苗难以比拟的,在城市生态系统中起着巨大作用。没有树的世界是一个死寂的世界——即使在沙漠里,也会有顽强的胡杨。生活在现代化城市里的人不能没有树。
然而,所谓“十年树木”,一棵大树的成长往往伴随着数十年的时间,城市现在没树怎么办?我们是应该种一棵树苗等它长成参天大树,还是干脆到乡村挖来参天大树一下子让我们的城市绿树成荫呢?
移植栽培,成功率偏低
所谓“人挪活,树挪死”,大树移植的技术难度是相对较大的。生长几十年、上百年的大树可谓根深叶茂,与生长地形成了一种较好的适应关系,若要将它移栽成活,多数需要去其根系、删其枝叶,以保证它上下水的平衡。然后再是经过长途运输,能成活者可谓大幸。
2012年,《中国园艺文摘》刊登过一篇名为《“大树进城”引发的问题及对策》的文章,对国内多个地方的移植大树生存状况做了统计。结果表明:一般近距离移植且技术到位的情况下,大树成活率在60%左右。2002年武汉某公园朴树的成活率为72%,2005年北京清华东路白蜡树的成活率则仅为47.3%,2006年长沙城区香樟树的成活率也只有62%。“技术不到位,一般能活30%就不错了。”一位负责移栽的技术人员说道。
过去,城市绿化常用幼树,这些幼树由于处于生长旺盛期,可塑性强,对移植后的新环境有较强的适应能力,因此死亡率较低,十分易于移植,而且成活后树势旺盛,寿命也较长。而成年大树,可塑性下降,适应能力低,在移植过程中,主根和根系以及主枝树冠大部分被切断,树体受到严重伤害,如果水土不服,移植技术不过关,管理不善,极易造成大树的迅速死亡。这些大树即使在3至5年内确定成活,也大多在几年、十几年内变成缺乏生机的老树,逐步丧失环境生态功能。
每一棵大树都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经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生长后,它们与周围的土壤、土中的生物、树下的地被、树上的鸟兽昆虫,形成了良好的依存关系。大树一旦被移走,不但方圆几米树冠下的生物群落随之遭到破坏,大树自身也很可能因为失去共存的环境而使健康受到影响甚至死亡。
大树进城,谁是谁非
事实上,对于大树进城,起初就有两种不同的声音。
一方面,各地政府普遍认为,大树进城有利于创造最佳人居环境,是为民办实事的具体体现;传统的小苗定植培育时间长,护理难度大,设计的景观效果不易实现。大树进城一次成林、一次成景,一步到位;大树进城为农民脱贫致富创造条件,把树农闲置的树木资源变成现金收入,可以帮助农村致富,也有利于提高农民种树的积极性。
另一方面,也有相关的专家对这种算账的方式表示不以为然,认为移植大树还得算几笔账:首先是大树原生存地生态破坏账。大树移植有悖自然生态规律,会对大树原生存地生态造成破坏,这种损失是难以估量的;其次是绿色资源浪费账。假设移植大树的成活率是80%,移入10万棵大树,这意味着其中的2万棵要“死于非命”,这将造成绿色资源的极大浪费。另外,即使大树都能成活,修剪后的树干也需要至少二三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到原来的枝繁叶茂状态,同样不可避免地存在着绿色资源的浪费问题;最后还要算财政投入的浪费账,大树移植往往还会给部分贫困地区的财政带来不小的压力。
不但价格高昂,还需后续维护
2010年,珠海市投资800万元,在市内移植了31株罗汉松大树。对于城市来说,建设绿化本应是好事,但消息一出,马上引来群众的纷纷质疑,争议的关键在于800万元只种了31株树。很多市民认为,这是一种奢侈绿化行为。
诚然,随着各城市经济实力的全面提升,对城市绿化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城市要绿化也要美化,植树种草作为城市基础设施建设的一部分也应该不断提高档次。但问题在于,“十年树木”本是自然规律,“一日成景”的急功近利式绿化是否可取呢?
此外,城市引进大树、引进名贵树木不光是引种时的巨额投资问题,还要考虑后期的养护和防偷盗等问题。如此珍贵的树木如果在移植和栽培上的工作做得不够,很可能出现使大树长势趋弱或者死掉的后果,损失巨大。珠海市有关部门为了防止罗汉松被偷盗还专门进行了树木的GPS定位,如此一来,古树的养护和防盗成本之高可想而知。
为何屡禁不止,关键还是利益
大树进城屡禁不止的根本原因也许还是利益的驱动。“没有买卖,就没有盗采,也不会有大树进城。”我国著名植物学家蒋高直言,在大树进城热潮的背后,隐藏着一条灰色的利益链:从乡下农民到大树贩子,到园林施工负责人,再到园林设计者,都是其中的环节。
一些城市为了追求任期内的政绩,尽快在新城建设或旧城改造的过程中增加城市绿化率,选择直接从外地批量购买大树。同时,城市购房者偏好大树多的居住小区也成为大树进城的推波助澜者之一。
广东省陈村镇就是华南地区花木交易有名的“老字号”。在大树进城的整个环节中,它可谓一个中途“驿站”。一棵两百多年树龄的罗汉松,造型成功后,售价在130万元。高约4米的罗汉松,被栽种在特制的“花盆”里“待字闺中”。在陈村镇,这条古树苗圃街正是3年前“疯炒”罗汉松留下来的产物。“这棵罗汉松的进价大约是70多万元,能卖出去,就是对半赚。”年轻的园林老板坦言,园里存活下来的有几棵80年树龄的香樟树,均从广西运来,售价在8万~13万元;从韶关运来的一棵百年以上的橘树,并不是稀有品种,价格也在3万元左右。
保护林木生态,还得依赖法律武器
中华人民共和国行业标准《城市绿化工程施工及验收规范》(CJJ/T82-99)中规定:“移植胸径在20厘米以上的落叶乔木和胸径在15厘米以上的常绿乔木,即视为大树移植。大树移植应建立技术档案,包括移植方案、移植时间、地下情况、根部情况、施工记录、养护管理技术措施、验收资料、照片或影像资料。”
如此看来,当下很多城市从自然林地和原始森林中采挖大树的做法,显然不符合规范。不过,有专家表示,反对盲目的“大树进城”虽正确,但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因为并非所有移植都该禁止。以下几种特殊情况则是应该鼓励树木进行移植的:首先,在城市建设中,一些地段被征用,这些地段上的古树(树龄在100年以上)名木具有重要的文化价值,这些古树名木应该带全冠异地种植;其次,在小城镇林地中,当种植密度过高时,应对苗木进行适当疏苗,此疏苗是指移栽到其他适合绿化的地方;再次,水库、道路和工厂等重要基础设施周围的大树移植是必要的;最后,抢救珍稀濒危植物所进行的树木迁地保护。
4800岁的狐尾松玛士撒拉树,长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东部。据《圣经·旧约》所说,玛士撒拉是最长寿的人,活了969岁。玛士撒拉的孙子诺亚建造了方舟,拯救了世界。为了保护这棵古树,防止被人肆意破坏,当地林业部门从未对外透露过玛士撒拉树的确切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