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新合
2003年,著名演员江珊与高曙光离婚。至今10年过去了,她大部分时间与父母住在一起。女儿形单影只,父母不可能不操心,尤其是父亲江怀延,先是极力撮合她与高曙光复婚,后来又四处托人给女儿介绍对象,甚至逼着她相亲,父女之间因此矛盾不断。直到有一天,江珊终于理解了父亲的一片苦心——
父亲曾极力撮合我跟前夫复婚
记者(以下简称记):到2013年11月,你和高曙光分手已整整10年,能否谈谈你现在的生活及情感状况?
江珊(以下简称江):我目前还单身。我不是恨嫁女,也不是独身主义者,我渴望拥有一个温暖的家。这些年我接触过一些异性,也许是没缘分,都没有结果。现在我有两个家,一个是与女儿高亦心在美国安的家,另一个是北京父母的家。我父母都70多岁了,患有不同程度的老年病,我一直尽量多陪他们。只要在北京拍戏,我都不住剧组,坚持住父母家,哪怕给他们熬碗粥、倒杯水,都是一种安慰。
寒暑假我基本不接戏,待在美国陪女儿。女儿从小爱画画,我经常带她外出写生。我们在森林里一坐就是大半天,饿了就吃自带的面包,渴了就喝清澈的山泉。女儿有爱心,每学期都要攒一笔零花钱捐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我虽身在演艺圈,但生活和情感状态都很简单,很少参加圈内派对,也不喜欢泡吧,女儿、父母是我现在最大的牵挂。
记:儿女离婚父母最纠结。当初你父母对你离婚是什么态度?
江:考虑到他们年纪大了,事先我没有告诉他们。办完离婚手续,我带着女儿离开上海回了娘家。突然之间得知我离婚了,他们根本无法接受。父亲责怪我:“这么大的事咋也不跟我们商量?”我说我的事自己能处理好,不想给他们添烦恼。父亲一听掉泪了。母亲把我拉进书房,义愤填膺地问:“离婚总得有理由吧,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如实相告:“我们只是生活理念不同,他追求轰轰烈烈的生活,我渴望平静踏实。我们的性格、爱好也都不同,加上常年拍戏聚少离多,我感觉我们越来越陌生,没有一起生活下去的必要了。”这些话都被我爸听到了,他冲进书房对我吼:“这就是你们离婚的理由?太可笑,太草率了!”可面对既成事实,他也没有办法。只是,从那以后他就经常给我举例子,说谁谁冲动离婚,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谁谁复婚后生活幸福温馨。刚开始我不明白他干吗跟我唠叨这些,可听他说得多了,我明白了他的心思,是想撮合我跟高曙光复婚。
记:有意思,他采取什么行动了吗?
江:当然有行动。最初他在外孙女身上打主意,只要我不在家他就怂恿高亦心:“姥爷知道你想爸爸,爸爸拍戏忙,你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看你。”他还经常拨通高曙光的手机,让女儿与他通电话。女儿奶声奶气地向高曙光撒娇:“爸爸,我要你给我买汉堡,要你带我去天安门看升国旗,你快来北京吧。”高曙光爱女如命,尽管拍戏很累,但他仍抽出时间频繁来北京陪伴女儿。
很多夫妻离婚后反目成仇,但我与高曙光仍然是朋友。每次他一来,我带女儿一起与他吃饭,一起逛公园,一起牵女儿溜旱冰。见我们还像一家人一样相处,父亲更坚定了撮合我们的决心。2004年6月,父亲在电话里与高曙光的父亲沟通:“江珊与曙光还有感情,他们有共同的女儿,应该重新生活在一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咱们做父母的得提醒、撮合他们,免得两个孩子将来后悔。”高父是军人出身,豪爽大气,离婚前我和高曙光曾两次把双方父母接到一起过春节,老人之间非常熟悉。高父回答我父亲:“曙光离婚我也不知情,批评他好几次,现在心里还纠结呢!我也希望他们能复婚。老哥,咱俩一起努力。”
记:你父亲找到了盟友,是不是又出新招?
江:他一心要撮合我与高曙光复婚。2004年10月,高曙光来北京看女儿,父亲赶去宾馆与他面谈:“你们一家三口曾让多少人羡慕?就这样分开了,太让人心痛!天底下没有不吵架的夫妻,闹点矛盾就离婚,那一生得离多少次婚?曙光,亦心不能没有爸爸,你和江珊有责任和义务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高曙光不忍拂我父亲的面子,含含糊糊地回应:“这不是简单的事,我和江珊都得考虑周全。”
不久,高曙光的父亲来北京给我做工作。老人很难过:“当初要是知道你们闹离婚,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阻止。你和曙光都30多岁了,再成家也会面临琐碎矛盾,还是原配夫妻好。”我态度很明确:“日子是我们在过,幸福与否只有我们最清楚。我不想为了所谓的面子而委屈自己。”
按理说,我们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但父亲不死心,挤地铁四处给我们看房子。他经常带回一大摞花花绿绿的楼盘广告,说这里绿化率高、空气好,那里交通方便、住户素质高……2005年6月,我向父亲交底了:“我与高曙光不可能复婚,我们只适合做朋友。”父亲听了顿时老泪纵横,我心里也别有一番滋味……
屡次相亲有缘无分
记:儿女的幸福对父母来说可是大事。撮合你们不成,不会罢休吧?
江:是啊!看我复婚不可能,我爸开始苦口婆心地劝我:“你已经不年轻了,现在咱家最大的事就是让你赶紧成家。”我不领情:“一个人过挺好,没人烦我,心里轻松。我觉得只要过得快乐,单身一辈子也无所谓。”父亲急了:“你想过将来怎么办吗?再过二三十年,我和你妈都走了,亦心也有自己的小家庭了,到那时你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三病两痛,恐怕连杯热水都喝不上。闺女,人得有个家呀!”我真的没考虑那么远,再说我即便想成家,也得靠缘分呀,这种事怎么能强求?可父亲不这么想,又忙碌起来了。
记:是不是托人给你找男朋友?
江:何止是托人,是亲自给我当媒人。从2008年开始,父亲就开始给我口头征婚,一碰见老同事、街坊邻居、熟人朋友,他就列举我的优点:“咱们家江珊孝顺懂事,性格温和,有独立事业,能挣钱,不靠男人养着。她今年41岁,年龄也不算大,要是你们遇到合适男士,麻烦帮江珊留意。”于是熟人托熟人,邻居托邻居为我忙碌起来了。
只要听说哪位单身男士与我年龄相仿,父亲就托人要照片,然后旁敲侧击打听对方的为人、家庭背景、性格、是否有孩子。一年多时间里,父亲为我筛选了20多位候选人,并将照片一一摆在我面前,竭力描述对方的优点。我很反感,埋怨他:“您累不累呀?”父亲长叹一声:“累,但为了女儿,值!”父亲经常逼我去相亲,几乎每个月我都要见一两位陌生男士。
每次我从外面回家,父母都躲在家里的落地窗前偷看,是不是有陌生男士送我回家。偶尔他们发现司机是与我年龄相仿的异性,父亲就兴奋地打听对方的情况,问我有没有发展下去的可能。我厌倦了父亲的琐碎和唠叨,心情不好时会跟他吵。
记:是不是觉得父亲这样做伤害了你的自尊心?
江:是啊!我觉得在父亲眼里我好像成了包袱和累赘,似乎我一天不嫁出去他就没面子。一次一位制片人来父亲家与我谈戏,对方是离异男士,年龄与我相仿,父亲误以为对方对我有好感,问了一些不得体的问题,弄得我们都很尴尬。
制片人一走我就冲父亲发脾气:“爸,我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剩女,也没给你丢什么脸。你这样做我自尊心受不了。”父亲也有委屈:“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家里有个40多岁的单身女儿,哪个当父母的能坐得住?”“那我不在家里碍你眼了,我搬出去住。”说着,我拎起行李箱就要走。母亲拦住我,含泪道:“你也替爸妈想一想,你总一个人过,我和你爸睡不着,经常凌晨一两点就醒了,说着说着你的事天就亮了。”我哭了:“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这时父亲过来了,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哽咽着说:“你别走,爸再也不烦你了,你喜欢哪种生活方式,由你自己选择,爸不再干涉。”
记:真的能做到不再干涉吗?
江:是的。但我发现父亲不快乐,只要我在家,父亲话就很少,我也不愿意面对父亲。有时电视里播放剩男剩女题材的电视剧,我们就心照不宣地换台。渐渐地,我与父亲有了隔阂。2009年暑假,我返回美国纽约陪女儿。整整两个多月,我只跟父亲通过三四回电话,说的也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2010年5月,我在北京西郊拍摄电视剧《杨乃武与小白菜冤案》,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你爸患脑梗塞,已住进了医院,你有时间过来看看他吧。”我清楚脑梗塞的凶险,心揪紧了。来不及卸妆,我驾车就往北京301医院赶。父亲脑部出血,深度昏迷,院方两次下了病危通知。不知父亲能否闯过生命险滩,想起一年多来对他的冷淡,我哭得很伤心。
经过开颅手术,两天后,父亲苏醒过来。生死关头,我对父亲的那点怨恨烟消云散,我紧握着父亲的手,泪流满面。父亲轻抚我的头发,有气无力地说:“我都74岁了,走了也没什么遗憾,只是我放心不下你。”我明白父亲放心不下我是什么意思,含泪忏悔:“爸,对不起,我都40多岁了还让您操心。我现在理解您了,我不仅是亦心的妈妈,还是您的女儿,有责任和义务让你们晚年顺心。您放心,从今以后我会认真考虑个人问题。”父亲脸上有了笑意……
为了爱我要寻找爱
记:很多脑梗塞患者都有后遗症,你爸身体恢复得怎样?
江:左半边身子偏瘫。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我和妈妈将他接回了家。父亲的思维依然相当清晰,还像从前一样爱干净,每隔两天就要洗头洗澡,这给妈妈带来很大负担。父亲身高1.80米,是个儒雅帅气的老头,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他觉得生命没有尊严,经常在妈妈面前唠叨。妈妈有高血压和糖尿病,不到一个星期就累倒了。我是女儿,照顾父亲责无旁贷,整整大半年时间我没有接一部戏,待在家里护理父亲。医生叮嘱过我,脑血栓患者康复,心情很重要。人在病痛中,特别容易脆弱。我首先让父亲在精神上站立起来。我鼓励他:“爸,从小到大,您在我心目中都很坚强。记得咱们一起拍电视剧《天在上》时,您都60多岁了,在零下20多度的野外一站就是大半天,很多年轻人都感冒了,您身体却棒棒的。现在您老了,也是最美、最帅、最坚强的小老头。”我一番甜言蜜语,将父亲脸上哄出了笑容。
父亲心情好转后,我开始搀着他练习走路。父亲左脚只能一寸一寸往前移,身体摇摇晃晃。我买来几床棉被,将客厅、卧室、书房铺得严严实实。这样一来,父亲即便跌倒也不会摔伤。每个星期,我还载着父亲去医院接受针灸治疗。每天早、中、晚,我和母亲雷打不动地给父亲按摩左半边身体。2011年2月,父亲彻底康复,左腿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恢复了自理能力。但我知道,我的个人问题一直是父亲的心病,要想让父亲晚年真正快乐舒心,我必须找到感情归宿!
记:孝顺的最高境界就是顺着老人,是不是你开始主动寻求另一半?
江:是的。我不再宅在家里,积极参加朋友聚会与单身人士派对。我逐一给朋友同事发短信:“姐姐想成家了,有适合姐姐的优秀男士,请帮忙介绍。”我又开始忙忙碌碌地相亲,不过这次与以前不同,以前是被动的,现在是主动的。说实话,现在有些男人功利心真强,给婚姻附加了很多外在因素。有的刚聊了几句,就巧妙探听我的收入和存款;有的问我开什么车,房子在哪个地段;还有的男士自以为是,要求我婚后息影。
不瞒你说,我前前后后见了多位异性,没有一个能深交下去。不是我眼光高,也不是太挑剔,而是我人到中年,考虑问题比较理性,没有了小姑娘时代的疯狂与不管不顾。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我对另一半的要求并不高:身高、长相一般,有稳定收入,年龄相当,支持我拍戏,有孩子也能接受。
记:你这种转变,父亲是不是最欣慰?
江: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我能从父亲脸上看出来,他心里很高兴。2012年,网上爆出了我与青年演员张博的姐弟恋,他比我小15岁,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是我的小师弟。没几天这则绯闻便传得满城风雨。那时,我在北京西郊拍摄电视剧《院里院外一家人》。父亲来剧组找我,一见面就劈头盖脸指责我:“你为什么找一个这么小的男孩?你在感情上受过伤害,怎么还这么草率?”我耐心向父亲解释:“爸,那是假新闻,我和张博只不过在一起吃了顿饭,不知怎么就传出了这样的绯闻。你放心,我会找一个年龄相当的。”父亲这才放下心来。
2013年春天,在朋友介绍下,我与首都师范学院一位王姓教授相识了。他比我大一岁,北京人,离异,儿子跟前妻生活。说实话,王先生性格、外表、工作等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我有意深交下去。父亲知道后,心情比我还急迫,催我带王先生来家里做客。第一次见面,我爸就提醒王先生:“我女儿单纯善良,希望你别辜负他。”他还经常旁敲侧击打探王先生是否对我好;每次对方来家里,父亲都要提一个个古怪问题考察他。更让我没想到的是,父亲还悄悄去王先生单位核实他的个人情况。令我意外的是,几个月后,王先生突然向我提出了分手。
记:父亲迫切希望你成家,是不是他的过分热情吓跑了对方?
江:正是这么回事。王先生告诉我:“你爸干涉太多,我感到毫无尊严,和你在一起压力很大。”我没有挽留,但内心很失落。父亲很不解:“你们好好的,怎么就分开了?”我委婉地说出了原因,父亲非常自责:“都怪我,我爱女儿,呵护女儿,没想到竟成了女儿爱情路上的障碍。”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没有责怪父亲:“爸,我理解您,还是我和王先生没有缘分。”父亲安慰我:“爸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一定让你放手去爱。闺女,爸都‘奔八’的人了,这辈子还有最后一个心愿,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看见一个好男人抱着玫瑰花向你求爱。”我握着父亲的手说:“爸,我向您承诺,三年之内一定实现您的愿望。”
〔编辑:冯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