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阳 张远
2014年5月12日,利比亚前领导人卡扎菲之子赛义夫和萨阿迪又出现在利比亚的审判席上。
从4月14日开始,位于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的哈德巴监狱外便聚集了各路记者,利比亚的“世纪大审判”正在这里拉开帷幕。根据利比亚检方此前的预告,“世纪大审判”指的是提审包括卡扎菲儿子在内的“前朝”30多名高官。这些官员被检方指控犯有谋杀、绑架、抢劫、侵占公共资金和破坏国家统一等罪行。
4月27日,“世纪大审判”举行第二次庭审。当天上午,哈德巴监狱周围戒备森严,附近道路由装备防空高射机枪的武装皮卡封锁,遍布检查点,不少武装人员持枪巡逻。监狱内停放多辆装甲车戒备。记者由持枪武装人员分批次领入庭审现场。
赛义夫表情轻松
萨阿迪眼神恍惚
监狱一些建筑房顶设有机枪点和狙击手,狱警禁止在途中拍照。一些媒体同行透露,有狱警怕照片发布后,会引来不同派别武装人员报复。
庭审持续了约3个小时。前情报部门负责人阿卜杜拉·塞努西、前总理巴格达迪·马哈茂迪和外国情报部门主管布齐德·杜尔达等21人在的黎波里出庭,卡扎菲次子赛义夫则在津坦通过视频出庭。此外,还有8名前政府高官在米苏拉塔通过视频出庭。
的黎波里庭审现场仅对媒体开放不到5分钟,仅允许摄影记者进入拍摄。只见21名“前朝高官”在监笼内两行排开,在闪光灯闪烁下表情不一,有人低头看地,有人抬头看天,有人则怒视记者。整个拍摄过程就好像一场羞辱这些前官员的“仪式”。
“仪式”之后,庭审过程由3台大屏幕电视向记者播出。一台直播的黎波里受审现场,另两台画面镜头对准了米苏拉塔与津坦监狱内的受审高官。
津坦视频画面中,赛义夫独自一人坐在监笼内,身穿蓝色囚服。他表情看似自信轻松,不时微笑,几次起立回答提问。他向法庭提出,自己没有辩护律师,庭审“非法”,无法继续审理。
利比亚前情报部门负责人塞努西当天也就律师问题向法庭发难,他称自己无法信任利比亚律师,要求雇佣外国律师为自己辩护。
另一些受审官员则向法庭提出,不应采取集体审理方式,应视情况以个案分开审理。但一些分析师认为,如果法庭同意这一要求,将让审理成为一场“马拉松”,可能要数年时间才能一一结案。
卡扎菲的第三子萨阿迪当天并没有出庭。利比亚检方先前表示,对萨阿迪的调查没有结束,尚未决定是否公开审理。不过,利比亚电视台当天播出了有关萨阿迪的画面,这名曾经的足球运动员、利比亚战争时期的特别武装部队指挥官面色憔悴,面对镜头眼神恍惚。
有媒体分析称,赛义夫和萨阿迪有可能被判处死刑。
除了自由,其他的都失去了
在利比亚人的话语体系里,他们将推翻卡扎菲政权的那场战争称为“2·17”革命。在的黎波里的大街小巷,至今仍然能看到许多讽刺挖苦卡扎菲、欲将这位“独裁者”除之而后快的涂鸦。在这些涂鸦中,有的把卡扎菲画成老鼠,有的将其画成女歌手。有的时候,他坐在正在下沉的船上惊恐万分;还有的时候,他上了绞刑架。在卡扎菲统治时期,随地涂鸦是不被允许的,人民以这种自由的方式来埋葬卡扎菲42年的统治。而以前在的黎波里街头随处悬挂的卡扎菲巨幅画像,早已被在革命中牺牲的烈士画像取代。
然而,三年过后,革命的激情与浪漫也渐渐消失殆尽,一些利比亚人甚至开始怀念曾经的“全民公敌”。
酒店服务员哈什米对记者说:“在利比亚有很多人,即使过去不喜欢卡扎菲,现在都开始怀念卡扎菲了。”在他看来,革命后的利比亚人民除了得到自由,其他的都失去了,“革命后的利比亚没有进步,而是在退步”。哈什米还给记者讲了一个小故事:有位女士每个月都要去银行取工资,可是账户到第三个月依然是空空如也。气愤的她向利比亚新国旗吐了口水,因为在卡扎菲时代,每个月都能领到工资。
新闻从业人员纳瓦斯怀念卡扎菲则是因为安全问题的原因。他过去曾在一家广播电台工作,每天凌晨3点下班,然后驱车回30多公里外的家,根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问题。但现在,哪怕是晚上八九点,也不见得安全,危险无处不在。有天傍晚下班,刚走出办公楼不久,几位持枪歹徒便抢走了他的所有财物。纳瓦斯反问记者:“你现在在街头能看到警察吗?”
战后利比亚的政治、安全局势动荡,临时政府的控制力极弱,整个国家可以用“无政府状态”来形容。当初揭竿而起的庞大民兵武装组织如今成为利比亚的大患,其实力远甚于政府军和警察。他们控制机场,封锁石油出口港,去年在的黎波里还曾爆发向游行群众开火的血腥事件。一些极端势力也趁机在利比亚发展壮大,再加上枪支泛滥,绑架、暗杀、抢劫等暴力事件频频发生。在利比亚“2·17”革命的大本营班加西,几乎每天都有人被杀。面对不断恶化的安全局势,为抗议政府的不作为,班加西人从5月6日起发起了大罢工。
安全感的丧失,不仅是普通利比亚人的体会。就在利比亚法庭4月14日开审卡扎菲政权高官的前一天,利比亚临时政府总理萨尼宣布将辞去职务,因为他和他的家人在头天晚上遭受了死亡威胁。武装分子在总理住所外开枪袭击,甚至还盗走了总理的汽车。15日早上,约旦驻利比亚大使法瓦兹·埃坦在的黎波里市中心遭武装分子绑架。在一个人人自危的国度里,一些利比亚人开始怀念在卡扎菲时代曾经拥有、至今却不复存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