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玮
周末和闺蜜去德国北部一个类似北京798的地方看艺术展。在展出大厅里,我注意到一对老夫妻。男的行走不便,拄着拐杖。每到一个展室,那个老妇人会先把一张椅子搬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然后扶老头儿坐下。将他安置好以后,她便走开,一个人慢慢地看。
我在远处久久地观察他们,一时间觉得这对老人竟比这里陈列的艺术品对我更有吸引力。我并不想赞美黄昏的爱情。因为在我观察他们的十几分钟里,我没有看到他们之间有任何目光交流,或者是语言交流。我看到的仅是他们之间的那一种冷淡的默契。那种习惯成自然的付出和那种安之若素的接受,就好像彼此在履行心照不宣的义务。
我在一边悄悄问自己,当年老以后,我用这种方式去照顾别人,或者别人用这种方式来照顾我,我是不是愿意?这样的白头到老,是幸福还是悲哀?
我有个德国朋友,经常宣布她想离婚,因为她丈夫在家除了看电视什么家务也不干。有时候,她故意连续六个星期不打扫卫生。而她的丈夫仍可以在一堆垃圾中,不动声色地照样看他的电视。而我劝她,在她这样的年龄,离婚有一个前提,除非她打定主意一个人生活。如果她只是计划换一个好一点的丈夫,那就没有必要离婚。因为当她一路披荆斩棘地离了婚,而且幸运地真的找到一个乐意做家务的男人时,她一定很快就会发现,这个男人还有别的毛病。或许,这毛病比不做家务更令她难以忍受。那她又该如何?
好莱坞导演伍迪·艾伦对婚姻的名言是:婚姻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努力解决那些独身时永远不会出现的问题。美国一位心理学家则认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异,超过了人类和猩猩的差异。因此说,一男一女的相守,比起女人和闺蜜们、男人和哥儿们的相守更困难。坚持这份相守,需要男女双方各自作出忍让和牺牲。
我相信过爱情,现在也仍然愿意相信。但我更相信男女之间真正的爱情是很短暂的一种情感碰撞。接下来的,是漫长岁月里的一种充满责任感的温情呵护和理性相守。相爱,不难;相守,很难。相守着,并且继续温情脉脉,更难。
爱就像夜空中的焰火,绚丽辉煌,但转瞬即逝。曾经相爱过的人们记住了那瞬间的灿烂,带着这样的记忆,他们开始琐碎而平凡的生活。他们无数次仰望天空,虽然那里再没有焰火腾飞,但他们仍然能够看到焰火曾经的痕迹和光焰。这或许就是他们长久相守的力量源泉。
(刘谊人摘自《北京广播電视报》2014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