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遗失的美好—— 法国音乐剧《小王子》

文/冯珮珺

寻找遗失的美好
—— 法国音乐剧《小王子》

文/冯珮珺①

音乐剧《小王子》（Le Petit Prince）改编自法国著名小说与童话作家安东尼·圣埃克苏佩里(Antoine de Saint-Exupé ry，1900-1944)的同名经典文学名著，被誉为有史以来阅读率仅次于《圣经》的童话，曾被改编成交响乐、电影、歌剧、动画片等多种体裁形式。这本写给成人的童话透过小王子天真烂漫的话语展现了他的整个心路历程，帮助我们重新找寻那失落已久的童年感动，探索人生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

2002年，音乐剧版本的《小王子》登上了舞台，该剧由伊丽莎白·阿涅斯（Elisabeth Anaies）执导，著名作曲家理查德·科香提②科香提的另一部代表作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经典剧目《巴黎圣母院》（Notre-Dame de Paris）。（Richard Cocciante）作曲，制作阵容强大。全剧的舞台机关多达300个，布景精致奇幻，结合淡雅优美的音乐和清新又不乏深度的歌词，原汁原味地呈现出了小王子的旅程。

只要心中怀着对生活的憧憬与向往，就会发现生命中的美好事物其实近在咫尺。让我们一起走进小王子的探索之旅。

邂 逅

改编后的音乐剧保留了原作的基本结构，分为两幕。在相当于原作中题词部分的开场曲结束后，全剧运用倒叙的手法从飞行员迫降在沙漠中开始讲述故事。

一名被迫逗留在广袤沙漠中的飞行员，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与大人们对事物的认知和沟通上存在的问题，当他打算休息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请问，你能给我画一只羊吗？”一身绿衣配亮橘色的围巾，加上向上翘起的金发，小王子就这样出现在了飞行员面前。

对于飞行员来说，小王子是那么可爱迷人和与众不同，他能看懂飞行员画的帽子实际上是一条吞吃了大象的蟒蛇，可那些“大人们”却完全不懂；小王子又是那么忧伤和敏感，他喜欢看落日，他会执着于为什么要把羊拴在木桩上，会对飞行员认为羊会把带刺的花儿吃了这件事并不重要而生气激动，在飞行员不断地安慰道歉和补偿下才终于破涕为笑。

在经过几天的朝夕相处后，小王子卸下了最初心中的防备，与飞行员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飞行员也开始了解到了小王子居住的星球、他的花，以及他是如何来到地球的旅程故事。

值得一提的是，“飞行员”一角是双重身份，他既是剧中小王子在沙漠里遇到的飞行员，同时也承担着全剧故事叙述者的角色。演员身着西装或空军制服游走在叙述者和戏中人两种不同身份间，达到一种间离的效果。另外，飞行员系着与小王子同样的亮橘色围巾，从服饰上就暗示出了两人之间的联系——所有的大人们都曾经是孩子。

骄纵的花

小王子告诉飞行员，他的星球很小，有两座活火山和一座死火山，每天都要仔细清理，也有一些普通脆弱的花儿，无声地盛开凋零，但有一天，一朵与众不同的花儿出现了。 随着布景的转换，我们来到了浩瀚宇宙中小王子的星球上 。③在飞行员与小王子的几天相处中，伴随着漆黑寂静的沙漠夜色，缓缓地响起了之后花儿所唱的第二首歌曲《再见，务必要快乐》的旋律素材，也就是说，她的音乐形象在正式出场前就已经呈现了出来，只是这次的出现是不完整的，是隐藏的。

在小王子的亲吻和赞美下，这朵花正式登场了。她正在精心打扮选择颜色，逐一装饰她的花瓣。花儿出场时的第一个唱段“花园里的玫瑰”（Le jardin des roses）就是在骄傲地炫耀着自己的美丽，她唱着“啊”我还没睡醒，啊，我请求您原谅，啊，我花瓣乱乱的，但我是在日出之时绽放的”，装模作样地引起小王子的注意。之后花儿就提出了各种要求，一会要露珠，一会要屏风和玻璃罩挡风御寒，最后还夸赞起了自己身上的刺，觉得这些刺能抵挡老虎。有趣的是，小王子对花儿的每次自我夸耀和要求都作出了评价，以一种自言自语式的方式插入。他觉得这是一朵非常漂亮但又善变自负的花。

可渐渐的，小王子开始不耐烦了，他重复唱着花儿唱段的旋律，但歌词却表达了对花儿挑剔的不满，小王子最终决定随着候鸟一起离开自己的小星球，去宇宙中游历一番。

在花儿心中，小王子是那个星球上能够欣赏她的美丽、并给予呵护关心的唯一的人，可这个人现在马上要离开了，自己却无法阻止。于是她唱出了一首温柔感伤的离别之歌《再见，务必要快乐》（Adieu (et tache d'ê tre heureux），这首歌曲音域跨度极大，旋律如波浪般大起大落，就好似花儿此时挣扎的心声。她极力克制着内心的痛苦，以低声诉说般的方式向小王子表达了自己隐藏的爱，告诉小王子不用担心自己并催促他离开。前后的这两首歌曲展现出了一个骄纵任性、但又温柔坚强的花儿形象。

纵观整部作品，小王子与这朵花之间的牵绊始终是一条若隐若现的主导线索，贯穿全剧。正是因为与花儿闹别扭，小王子才会离开自己的星球去宇宙中到处游历旅行，最后来到地球与飞行员相遇。在旅程中，小王子逐渐理解了花儿骄纵外表下的深情，也明白了自己的责任，最后决定离开地球回家，而在音乐剧中，花的主题音乐素材也可以说是贯穿整部作品的一个主导旋律，这一手法进一步强化了小王子与那朵花之间的牵绊和驯养关系。

星球旅程

在小王子的星际旅程中，先后遇到了追求权势的国王、不断想得到夸奖瞩目的自大狂、一直喝酒的酒鬼、不停地计算星星数量并把它们当做自己财富的商人、持续不断开关灯的点灯人和闭门造车的地理学家这几个截然不同的人。

而这六个星球的外形和音乐形象也与其主人的性格极其相符。国王的唱段铿锵有力，以铜管强音来凸显身居高位者的气势和威严。自大狂的星球散发着银色的光，布满了各种不同的镜子供他自我欣赏。他的唱段音域跨度很大，充满戏剧张力，最后在高音上戛然而止。酒鬼的星球则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旋律上给人一种摇摇晃晃、东倒西歪醉醺醺的感觉。商人的星球就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算盘，音乐上则表现为同音反复音型连珠炮似的不断出现，如同拨打算盘和默念数字的声音。

对于以上这四个人的追求，小王子完全不能理解，他不明白权势声誉和财富这些东西有什么值得追求的。但对于第五个星球上点灯人的工作，小王子认为那是有意义的，因为他的工作至少不是为自己。在点灯人出场时的音乐中有秒针的声音贯彻始终，提醒他要一刻不停地开灯关灯。

第六个星球上住着一位从不亲自出门去实地考证的地理学家，他说自己只记录永恒的事物，而花儿那种稍纵即逝的事物是不在他记录范围内的，这让小王子意识到他不该把那朵生命随时可能消逝的、天真地以为有刺就能保护自我的花孤零零地留下。那朵挑剔骄纵的花让小王子的星球充满了花香，可他当时却没有理解，更不知道如何去爱她，此时的小王子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最后在地理学家的建议下，小王子向着第七颗行星——地球出发，第一幕在飞行员扮演的“叙事者”介绍地球概况的歌声中结束。

花 园

小王子就这样降落到了地球的某片沙漠中，第二幕正式开始。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小王子开始有些茫然无措。他先是遇见了一条神秘的蛇④“蛇”这个角色比较特殊，演员身穿黑色紧身衣，一手一脚向外的一面上印着金红色的蛇的图案，一只手扮演蛇的头，身体和一只脚则是蛇的躯干和尾巴。另外，“蛇”也是全剧中唯一算得上有舞蹈元素的角色。而且这位演员相当于舞台上的隐形人，在通常情况下观众只看得到蛇与小王子对话，而看不到蛇的扮演者。，蛇告诉小王子，如果有一天他想回自己的星球，它可以帮助他实现愿望，这也为本剧最后小王子的回归打下了伏笔。小王子爬上高山喊话，但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这让小王子又一次想起了自己那朵任性挑剔、总是会抢着主动说话的花儿。

一个开满鲜花的花园出现在小王子面前，这些玫瑰花伴随着小王子星球那朵花的出场歌曲——“花园里的玫瑰”的旋律，竞相绽放着，这让小王子非常震惊。随后他就陷入了极度伤心中，因为这个花园中的每朵花都和自己的那朵一模一样，这让他原本坚信自己的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信念被击碎了。此时与小王子的沮丧痛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一大堆花儿们无休止的歌唱，她们似乎是在嘲笑他，小王子捂着耳朵不想再听，可音乐还在重复那个旋律，不断加速和向上模进，在达到高潮后戛然而止。

狐狸的驯养启示

正当小王子还沉浸在玫瑰花园的伤心和打击中时，一只狐狸出现了。这只狐狸要求小王子“驯养”⑤法语原文为apprivoiser，意为驯养，驯化，驯服动物；或使人顺从听话，使人变得容易接近。它，那样他们会彼此需要，对彼此来说就都是独一无二的。狐狸的话让小王子真正明白了花儿对他的重要性，因为那是一朵“驯养”了小王子的花，小王子曾经付出了时间和心血去努力照顾保护她，而对于花儿来说也是如此，他们彼此付出和需要，在对方心中都是唯一的独特存在。

带着这样的感悟再次来到花园时，小王子已经变得非常坚定，他唱起了《因为她是我的玫瑰》（Puisque c'est ma rose），在他心中，这一大堆花儿尽管与自己的那朵花如此相似，但她们没有和任何人建立“驯养”关系，所以根本无法和自己那朵花相提并论。花儿们听到小王子的歌声后，伴随着他的手势，从最初的竞相绽放，到垂头丧气地收起花瓣回到花苞形状，生动展现了她们此时有些自惭形秽的心理。

只有用心，才能看见事物的本质，这是狐狸留给小王子的又一句箴言，狐狸希望小王子要永远对他驯养过的事物负责。

回 归

与狐狸分别后，铁路扳道工和卖药丸的人先后在城市中与小王子相遇，当无法忍受城市的小王子回到沙漠后，最终与飞行员相遇，于是场景又回到了全剧开场时。

此时，小王子星球上的那朵花已然成为深埋在他心头的牵挂，他会仰望星空，因为在无数星星中的每一个星星上边，就开着一朵看不见的、只属于他自己的花；他也会在喝水时对很多人虽然种了很多花，却找不到自己的追求而表示质疑，因为在小王子看来，这是他用心就能从一朵玫瑰身上看到的。

最后，小王子决定在蛇的帮助下返回自己的小星球，他与飞行员作了告别。在分别时的二重唱《我们总会再见面》（On aura toujours rendezvous）中，飞行员和小王子唱道，“我们都在心中拥有一朵玫瑰……在这里事物的本质对于不用心灵去感受的人是看不见的”，再次点出了只有用心才能看透事物的表象，从而理解到其本质的这一主旨。最终全剧在飞行员略带伤感的思念歌声中落幕。

没有华丽炫目的舞台，也不像传统法国音乐剧那般浓墨重彩，音乐剧《小王子》是清新、淡雅和轻盈的，用最朴实的方法，原汁原味地呈现了圣埃克苏佩里原作的意韵。

就像一首歌中唱到的，“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一路上寻找我遗失的美好，有的人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小王子通过他的星际旅程，明白了自己的责任，重新发现了遗失的美好——那朵骄纵而美丽、同时也是唯一的花儿。

看过了音乐剧《小王子》后，我们或许也能找回那些已经尘封在脑海中某个角落的、或是曾经错过的、遗失的美好回忆。

（责任编辑 吴家军）

冯珮珺（1987-），女，上海音乐学院2010级音乐戏剧研究方向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