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冷战后,南海的地缘位置与地缘环境决定了南海的价值。然而,南海问题的存在深刻地影响着南海地区的和平与发展,特别是对中国南部的地缘安全的制约作用日益明显。南海问题使中国不能有效地维护中国在南海的海域安全,不能有力地保证中国的战略航道安全,并且阻碍中国南部地缘环境的持续改善。中国应采取必要的对策消除南海问题对中国南部地缘安全的制约作用。
[关键词] 南海问题;南海价值;地缘安全
[中图分类号]D82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1673-5595(2014)04-0042-07
南海地区的经济快速发展、多种文明的交汇地和丰富的自然资源决定了南海的价值。南海的价值决定了南海地区是国际关系中竞争、冲突和合作的焦点地区之一。冷战后,经济安全在国家外交中分量的提升、《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通过并生效和中国崛起引起周边国家的疑惧促使南海的价值更加凸显。南海问题与中国的南部地缘安全存在着不可否认的关联性。近年,学术界对南海问题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从国际法的角度对当事国的理论依据或批驳或评析、对争端国采取的政策进行分析以及各国对解决南海问题模式的设想等几个方面,而对南海问题对中国南部地缘安全的制约的论述还较鲜见,本文就着重论述南海问题与中国南部地缘安全的关系问题。
一、南海在中国南部地缘安全中的地位
南海在中国地缘安全的战略地位经历了一个演变过程。在近代以前,南海是中国地缘安全的屏障。随着中国国门被西方列强强行打开,南海成为西方列强侵略中国的通道。新中国成立后,南海成了中国生存和发展的重要战略空间。“人类社会是在一定的地理空间中存在和发展的,作为一种天赋的和恒定的因素,地理深刻地影响了人类历史的进程与面貌。”[1]1法国年鉴史学派代表人物布罗代尔认为,历史的地理要素恒定地对人类社会产生重大影响。[2]南海不仅仅作为一个地理位置的客观存在,它已经超越纯自然层面而上升到安全层面,对中国的南部地缘安全产生了显著的影响。
从地缘角度研究国家安全问题是地缘政治的重要问题。由于地缘政治存在明显的边际效应,把国家的周边地区联系起来考虑国家战略问题是必然的逻辑结果。一国的地缘位置、战略疆域对国家安全有直接的战略意义。善邻能够使双方国家利益倍增,安全感上升;恶邻使双方国家利益倍减,安全感下降。
地缘安全是地理环境与国家安全相互作用形成的综合体,其内涵包括以下三点:第一,地理环境与国家安全之间的互动,包括其过程及其结果;第二,国家安全在地理空间中的存在及其运动;第三,国家等行为体利用地理要素或在地理空间中维护其安全。[3]所以,地缘安全就是运用地缘政治理论评估、衡量和预测一国的安全情势。由于地理位置和邻国的非自由选择性,地缘安全在国家安全中占有基础性的地位。一般而言,可以从两个层面界定地缘安全:一是一国的安全不受外来势力威胁的状态;二是一国有能力保护本国不受外来力量的威胁。因此,地缘安全可以具体化为:国土完整、运输通道的畅通无阻以及地缘环境的持续改善。所以,中国要保证南部地缘安全必须具备以下能力:中国保护自己国土安全的能力、中国维护南海海上通道安全的能力和中国持续改善地缘环境的能力。
著名学者安德鲁·内森和罗伯特·罗斯认为,在战略中,像在房地产中一样,地理位置是决定价值的主要因素。[4]107著名的海权论代表人物马汉认为,任何地方的战略价值取决于三个基本条件:位置、军事力量和资源。在这三个条件中,地缘位置是最重要的,因为另外两个条件可依赖人力予以补充或增进。一个地方若同时具备以上三个条件,就会成为战略要地,并可能具有首屈一指的重要作用。[5]127129
地缘政治学家很早就开始注意南海,比较有代表性的是豪斯浩弗和斯皮克曼。豪斯浩弗曾大胆地预言:“印度洋—太平洋空间”将会是世界权力的主要中心,注定要取代欧洲成为世界事务的支配者。[6]由此推断,作为“印度洋—太平洋空间”的南海应该成为未来的权力中心,只不过当时的南海没有足够的魅力引起人们的注意,但其战略地位已被地缘政治学家所关注。虽然斯皮克曼不同意麦金德的“大陆心脏说”,而独创“边缘地带说”,但二者的理论前提是一致的,即都着眼于陆权大国与海权大国的争夺。斯皮克曼认为,地缘政治中最受重视的应该是那些处于边缘位置的国家。他说:“欧亚大陆的边缘地带处在大陆心脏地带和边缘海之间,必须看作是一个中间区域,在海上势力和陆上势力的冲突中,起着一个广泛缓冲地带的作用……它的水陆两面的性质是它安全问题的基础,因此,欧亚大陆的边缘地带是各强国占领控制的核心地区。”[7]显而易见,南海处在斯氏所说的边缘地带上。于是就产生了一个地缘政治学命题:控制南海的国家将控制东南亚。这是因为控制了南海就控制了南海众多的周边海峡;控制了这些海峡,就能控制南海上的多国赖以生存的国际航道;控制了这些国际航道,就成为南海地区的海上强国,就能控制东南亚。[8]
中国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8月第30卷第4期李国选:南海问题与中国南部地缘安全对中国而言,南海的地缘战略价值有三:一是南海的石油对中国经济发展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二是南海对中国东南亚地区的外交具有政治和军事战略意义;[9] 三是南海是中国和平发展的战略运输通道和领土主权安全的标志。进一步来讲,南海是中国战略防御的前沿阵地和华南大陆的海上战略屏障,是中国走出近海、进入西太平洋和印度洋的理想地区。南海有中国260多万平方公里的可管辖海域,是中国和平发展的战略依托之地,是中国未来生存与发展的主要空间。
南海在中国南部地缘安全中的地位,在某种程度上是由其地理位置决定的。南海是沟通太平洋和印度洋、联系亚洲大陆和大洋洲的交通要冲,被称为“亚洲的地中海”。这里有丰富的资源和重要的战略要道,[10]并且是大国较量的场所。所以,南海在中国南部地缘安全中的地位突出:一是南海中属于中国的领海是中国陆地国土的延伸;二是它是中国南部重要的运输通道;三是它是中国南部地缘安全环境改善的关节点。充分而合理地开发南海是中国和平发展的基本条件之一,但南海问题削弱了南海的地缘战略价值。不言而喻,南海和中国的南部地缘安全有着不可分割的天然的联系。
二、南海问题的现状与趋势
多种因素导致南海问题的产生:一是经济因素。南海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是世界上重要的贸易通道,这对南海争议各方的经济发展关系重大。二是法律因素。《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通过和生效促使南海价值凸显。三是中国自身的因素。中国淡薄的海洋意识和战略的轻重缓急顺序使中国忽略了对南海的管理与经营。
一般而言,南海问题主要是指某些东南亚国家与中国在南海主权归属上的争议。其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南沙群岛主权归属;二是领海、大陆架和专属经济区如何划分。第一个问题是核心问题,决定着第二个问题,因为解决了南沙群岛的主权归属问题,根据《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就可以划分南海的领海、大陆架和专属经济区。[11]所以,南海问题主要是指南沙群岛的领土主权归属问题和以海洋划界为主要内容的海洋权益争端。[12]
南海问题不仅仅是中国与南海争议国之间的主权与海洋划界争端,而且背后有美国、日本与印度等国的介入,多种国际政治力量汇集于南海地区。南海问题不但涉及到法律问题,而且还关系到经济发展和地区安全问题。
目前,南海问题日趋复杂,主要表现为:第一,多方占领。与中国存在南沙主权争议的周边国家处于事实上的有利地位。它们在南沙群岛海域控制的岛礁数量要比中国多得多,其中越南控制了29 个岛礁、菲律宾侵占了9 个、马来西亚占据了5 个、文莱宣称对南通礁拥有主权但并未占领,但扬言要采取军事行动。中国大陆和台湾省仅控制着8 个岛礁。[13]第二,扩充军备。近年来,南海争议国为巩固其在南海的既得利益,加快了海军建设步伐,不断更新武器装备,不惜重金购买军舰,提高立体作战能力。南海地区出现了世界上少有的“逆裁军”现象。第三,法律宣示。近年来,有关争端国企图把其占领中国的南沙岛礁合法化。一是利用国内法的形式将其攫取的非法利益“合法化”。如菲律宾国会就在2009 年2 月17 日通过了“领海基线法案”,将中国的黄岩岛和南沙群岛的部分岛礁划为菲律宾领土;二是利用国际法主张其在南沙区域的“权利”,如越南在2011年5月就再次向联合国重申了其对中国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拥有全部主权。2013年菲律宾准备仲裁与中国的南海争议。第四,大国插手。南海地区因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和丰富的资源引起区外大国的关注。美国、日本和印度基于政治、经济和战略利益的计量,利用各种手段不同程度地干涉南海问题。
美国的“积极关注”、印度的“东进”、日本的“南下”以及有关争端国的“背信弃义”,使南海问题成为世界上最复杂的海洋争端。南海是世界主要大国力量、意志和利益的交汇点。很明显,中国求解南海问题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是中国根本解决南海问题与发展睦邻关系的悖论;二是中国恢复南海主权和需要在和平稳定的环境中进行经济建设的悖论。
南海问题的发展趋势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第一,南海问题的基本表现形式由南沙主权争议逐渐演变为南海海域实际管辖争议;第二,南海问题的多边化、国际化、扩大化态势进一步凸显;第三,南海问题将成为中国多边外交法理斗争的新热点;第四,南海问题在中国总体外交中的地位不断上升,将是中国今后不得不长期应对的重大外交课题。[14]
南海问题争议的多元化、力量结构的多元化以及利益主体的多元化决定了南海问题的复杂化,它在短期内无法根本解决。更为严重的是,南海问题的国际化程度空前提高,这些国际化主要表现在南海油气资源开发合作国际化、南海争议国与域外大国政治合作国际化、南海争议国与域外大国军事合作国际化、南海问题中舆论因素的国际化。所以,南海问题外在环境恶劣,内在结构复杂。
三、南海问题对中国南部地缘安全的制约
南海的地缘位置决定了南海的价值,南海问题的存在严重削弱了南海在中国南部地缘安全中的价值,对中国的南部地缘安全产生了显著的影响。
(一)南海问题危及中国南部领土主权的完整性
领土安全是整个国家安全体系中的依托和基础。所谓领土安全,其内涵是指领土与领土主权不受侵犯和威胁,领土不被占领、不被分裂、不被分割或兼并;其外延包括国际法规定的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的自然资源所有权与管辖权不受侵犯和威胁。[15]南海问题使中国的国家主体性存在着严重的缺陷。南沙群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主权管辖的国土。但目前中国在南沙群岛的领土主权并没有得到合理与切实有效的维护。周边国家也通过非法的军事占领和无序开发南海资源以造成“实际控制”的事实,这是对中国领土安全的严重威胁。随着争端国对南海资源单方面开发的力度加大,南海问题对中国的国家安全利益也将提出新的挑战。
中国解决不好南海问题,就意味着中国不能有效地开发和利用南海中属于中国管辖的海域。对一个国家来说,任何土地的丧失或获得都涉及到国家安全的保障问题。土地的基本作用表现在:第一,进可攻、退可守的土地是战略要地,是国家安全的基本保障;第二,退一步来说,尽管这块土地不是战略要地,但至少可作为与别国的缓冲地带;第三,土地的多寡本身就是衡量国家综合国力强弱的基本标准之一;第四,这块土地上的产品能增强国家的经济总量。[16]按照《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规定,一个适宜人居的小岛,以12海里领海计算,可获得1500平方公里面积的领海区。再以200海里专属经济区距离计算,可获得43万平方公里的专属经济区。所以,南沙海域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岛,实际价值却不可小觑。
虽然现在科技十分发达,但土地的作用没有削弱,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有所增强,土地依然是人们的生活保障。因此,领土的丧失关乎国家命运和民族的生存与发展。南海是中国生存与发展的重要物质基础,是中国资源的宝库,是中国蓝色国土扩展和社会发展的战略空间。南海问题的存在,削弱甚至抵消了南海在中国南部地缘安全中的价值。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中国既不能武力收复被南海争议国占领的中国的岛礁,又不能通过和平谈判的方式恢复中国的南沙被占岛屿的主权。很显然,中国南海领土主权安全问题将不会在短期内解决,这对中国的南部地缘安全极其不利。[17]
(二)南海问题制约着中国向外发展的战略航道
一般而言,接近海上通道的程度决定地区的战略价值。如果地区的位置处在两条航道之上,或者说,接近于它们的交叉点,那么该地区的战略价值就会大大增加。交叉口的位置基本上就是中央位置,以此为基地,到各个方向进行活动都十分便利。[5]129
南海与周边六个海峡相联系,这六个海峡是台湾海峡、巴士海峡、吕宋海峡、巴拉巴克海峡、马六甲海峡和巽他海峡。因此,控制南海的制海权,就控制了南海地区的重要航道,就控制了南海地区的经济命脉。
南海是多个国家的“海上生命线”。 南海位于印度洋和太平洋的交通要冲,是西太平洋进入印度洋和大西洋的重要通道,是中国通往南亚、非洲、中东和欧洲的海上必经之路。它是世界上第二大海上航道,仅次于欧洲的地中海,全世界一半以上的大型油轮及货轮均航行经过此水域,每年来来往往的大小船舶总计在4万艘以上。经马六甲海峡进入南海的油轮是经过苏伊士运河的3倍、巴拿马运河的5倍,经过南海运输的液化天然气是全世界液化天然气总贸易量的2/3。这条供应线对中国最为重要,是中国海上的交通大动脉。
南海问题的存在使南海通道的状况日益复杂化。南海问题的存在使中国管控南海通道的能力削弱,而且中国与相关争端国很难就南海问题进行长期而有效的合作。涉及到南海争议的国家,都想方设法谋取更多的南海资源区域,并使之最大化,并且这些国家都表示不惜使用武力来保卫它们的近海利益。“最要命的是,世界上三个主要军事大国——美国、中国和日本——都在该地区占有生死攸关的利益,并准备在必要时以军事手段来保卫这些利益。”[14]141南海问题的存在使有关国家在维护南海通道安全方面缺乏真正有效的合作,南海通道的安全形势不容乐观:海上袭击比以前具有组织性与协调性;南海地区水域的海盗、有组织犯罪和潜在的海上恐怖主义三股势力存在着合流的可能;武装分离主义运动与恐怖组织的联系密切。[18] 所以,中国现在还不能完全维护南海通道的安全。这对当代中国的生存与发展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因为中国不能掌握自己在南海航道上的命运,而是要依托一个没有安全保障的南海海上世界。[19]293南海问题严重影响中国南部战略通道安全,从而极大地影响着中国的南部地缘安全。
(三)南海问题影响中国南部地缘环境的持续改善
地缘环境是指“国家这一主体和由这样的主体构成的国际关系所面临的各种空间背景和条件的总和。”[1]40地缘环境受到经济、军事等权力因素的作用会发生变化,如国界的变动、联盟的形成、势力范围的划分和缓冲地带的建立等。地缘环境深深地影响着一个国家的地缘安全。
地缘安全环境改善的程度可以用安全边界和边界安全的比值来衡量。安全边界是指国家对其分布于主权外的利益的可控制和保护的程度,边界安全是指国家对其主权范围内的领土的可控制和保护的程度。[19]7由此很容易地就得出结论:安全边界线离边界安全线越远,国家就越安全。如果比值大于1,国家就安全;如果等于1,国家就有安全的隐患;如果小于1,国家就极不安全。任何一个发展市场经济的国家,都有安全边界线和边界安全线。因此,国家的地缘安全程度不能用是否受到外敌的入侵来衡量,而应该看该国的安全边界在世界范围内推延的广度和深度。
南海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压缩了中国走向太平洋和印度洋的战略空间,中国的安全边界线和边界安全线几乎到了重合的地步。南海问题的复杂化、国际化和多边化不利于中国南部地缘环境的改善。南海争议国为了保持其在南海的实际存在和利益,借用美国、日本和印度的力量来对付中国。中国不得不与这些国家打交道,防止它们在处理南海问题上的进一步联合。 “岛链”是美国在冷战期间为遏制社会主义国家而构建的岛屿基地圈,冷战后成为防范和制约中国崛起的重要工具。2001年的南海撞机事件和2009年的“无瑕号”事件,都是美国利用岛链战略,窥探中国的“远程军事投射能力”的尝试。南海问题的存在使美国防范和制约中国的岛链战略仍然有效。2009年以来,南海风云再起,对中国南部地缘安全环境影响明显加大,中国南部地缘环境低频度震荡增加,严重恶化了中国南部的地缘安全环境。
蕴藏丰富资源的南海吸引了各种各样的力量,为它们可能的冲突埋下了伏笔。“国际社会对石油的争夺在21世纪显得更加激烈,很有可能导致政治和军事上的冲突。南沙群岛蕴藏着丰富的石油天然气和鱼类资源,这些是周边国家冲突的主要原因……” [20]显而易见,这对中国南海地缘安全的影响既是潜在的,又是现实的。
四、化解南海问题对中国南部地缘安全负面效应的基本路径
研究理论是为了分析现实,分析形势是为了解决问题。分析南海问题对中国南部地缘安全的制约作用,是为了寻求中国解决南海问题之道。笔者认为,化解南海问题对中国南部地缘安全的负面影响,应采取以下措施:
(一)加强区域安全合作,改善中国解决南海问题的地缘环境
安全合作有利于解决南海主权争端。主权争端是一种零和博弈,由于主权的特殊性,以及南海各方利益的交叉性,因此在解决主权争端时,传统的军事解决手段已经不合时宜,无法切实有效地解决主权争端,只能使得问题复杂化、激化,而通过安全合作,坚持原则又不失灵活,兼顾各相关方的利益,这样才能为真正解决南海主权争端提供前提条件。[21]
历史证明:任何一个大国的崛起都必须依靠良好的地缘环境,或与周边国家结为利益共同体;或建成战略缓冲区,避免与现有大国直接碰撞;或将周边国家建成自家后院。南海地区是中国21世纪的战略重点地区。在该地区,以各国或集团对南海问题的态度为标准,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类:一是中国,南海问题涉及到中国的核心国家利益,中国要尽可能享有南海原属于中国的主权管辖范围内的利益;二是东盟及其相关争端国,它们是既得利益者,一方面尽力维护自己的利益,另一方面又尽可能扩大和巩固已占岛礁海域的控制权;三是美日印等域外大国,它们介入南海问题的基本目的是分享南海的地缘战略价值,防范和制约中国的崛起。目前的情况是,美国、日本、印度和东盟共同对付中国的格局日趋明显。所以,中国要“在南海区域安全机制的构建过程中发挥积极作用,破解美国安全网的围堵。”[22]中国防止后两个层次战略力量的进一步联手,就抓住了改善南海地缘环境的关键。
博弈论认为,在相互依存的条件下,任何国际事件的演化,都是相关各方对潜在风险和预期收益进行理性博弈的产物。根据不同的战略结构,博弈者采取不同的策略,目的是用集体行动取代个体行动,使个体在集体行动下的利益大于单干时的利益,最终实现国家利益和国际社会福利的最大化,在该战略理论指导下,共同合作的战略是最优的。[23]
所以,中国必须积极建立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坚持与有关争端国共同开发南海的有争议的区域,防止南海争端失控。中国必须在全球和地区层面与美国、日本和印度打交道,处理好双边与多边关系。中国应主动加强战略对话与合作,寻求共同利益的增长点,扩大交流与对话的渠道,增信释疑,着力培育在南海地区的共同利益。中国要力所能及地承担起提供南海地区公共产品的责任:如保持南海的航行自由,保持南海地区的经济可持续发展,维护南海地区的稳定,打击南海地区的海盗和恐怖主义,防止南海地区军备竞赛继续升级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该地区的扩散等等。
(二)保持军事威慑力,增强解决南海问题的硬实力
实力对等的国家间才会产生文明。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丛林法则仍是国家间政治的铁的法则。实力孱弱者有权利但没有能力分享国际社会中的文明。[19]11消除南海问题对中国南部地缘安全的负面影响更需要中国加强自己的实力。长期的和平生活使很多中国人忽视了南海问题对中国南部地缘安全的巨大负面影响。30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经济取得了巨大的进步,经济总量居世界第二位,中国积累了大量的物质财富。如果这些物质财富没有强大的力量基础,只是没有意义的存在物,很可能会在残酷的国际政治斗争中失去。这是中国近现代历史一而再、再而三证明了的基本结论。
力量远胜于财富的基本依据有二:一是国家力量是开发新的生产资源的动力,可以创造出巨额的物质财富;二是没有强大的力量,国家不但不能获取新的物质、信息和能量来发展自己,而且会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不但财富难以保持,而且国家的生产力、文化、自由,甚至国家的独立自主都会失去,这种情况已被历史一再证明。[24]4647
当然,国家财富的增长本身并没有错,关键是要注意将财富适当地转化为武力,因为国家强盛并不仅仅在于财富的积累,还在于财富在国家政治中转化为武力的数量、质量及有效运用。[24]102在南海问题上,正是中国海军力量的不足,才导致南海争议国大肆掠夺原属于中国的财富。军事力量的提升不仅可以保障中国维护南沙群岛主权完整的物质基础,而且对中国的南部地缘安全也起到重要的保障作用。
(三)重视海洋意识,提升中国处理南海问题的软实力
现代海洋意识应包括海洋国土意识、海洋经济意识和海洋安全意识。海洋国土意识要求人们把属于自己的海洋当作国土的有机组成部分。海洋经济意识就是有利用海洋资源为国家谋利益的意识。海洋的安全意识就是通过海洋来保障陆地安全,同时保卫自己的海上权益的意识。[25]
中国现在的海洋意识淡薄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已经通过多年,生效也有一段时间了,但仍有很多人不知道中国还有300多万平方公里的海洋国土面积,[26]更谈不上对海洋的开发和利用以及利用海洋保障自身的安全了,也不能看到南海问题对中国南部地缘安全造成的潜在与现实的危害。
海洋是21世纪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宝贵财富和最后空间。 “海洋在国家经济发展格局和对外开放中的作用更加重要,在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中的地位更加突出,在国家生态文明建设中的角色更加显著,在国际政治、经济、军事、科技竞争中的战略地位也明显上升。” [27]
我们必须从战略高度上重视和善待海洋。可以说,中国未来发展的空间很大程度上在南海。但是,南海问题限制了中国开发南海,限制了中国向太平洋与印度洋拓展发展的空间。早在5000年前,古希腊海洋学者地密斯多克利就曾预言: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一切。历史也反复证明这样一个道理:向海而兴,背海而衰。
美国一著名学者指出:“一国影响力的大小,不仅在于战略力量和经济力量,而且还在于它的价值观和思想方面的‘软力量。”[4]22 中国海洋意识的淡薄,是南海问题产生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我们不仅要加强维护南海权益的物质力量,而且还要增强捍卫南海权益的精神力量。拿破仑曾说过很有意义的一句话,那就是:“世界上只有两种力量:剑与精神,从长远看,精神总能降服剑。”[28]
因此,我们回应南海问题的消极影响不能一味地依靠武力之“剑”,更重要的是具备海洋意识之“精神”。海洋意识是我们认真对待南海问题的逻辑前提。
中国首先要加强区域合作,改善解决南海争端的地缘环境。同时必须加强自己的实力,一是硬实力,主要是海军实力;二是软实力,主要是海洋意识。中国应利用硬实力和软实力完美结合的力量和平地消除南海问题对中国南部地缘安全的负面影响,这是中国解决南海问题的最优选项,也是考验中国和平发展的重要课题之一。
五、结论
南海的地缘位置决定了南海在中国南部地缘安全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南海问题关系到中国的南部地缘安全利益,主要是国土完整、贸易与运输通道及地缘环境。南海问题拖得越久,中国南部地缘安全面临的威胁就越大。
安全是发展的前提。影响中国南部地缘安全的南海问题越来越成为影响中国和平发展的显著的变量之一,其解决得好坏决定着中国能否持续、快速、健康与和平地发展。走向海洋是中国和平发展的基本选择,东海和黄海由于美日同盟与美韩同盟的存在,使中国走向海洋的难度极大,因此南海就成了中国走向海洋的重要选择。但南海问题的存在阻碍了中国走向海洋的步伐。所以,南海问题的妥善解决是中国成为海洋强国的第一步。中国需要提高南海问题在中国外交中的地位,应把解决南海问题提上议事日程。
[参考文献]
[1] 李义虎.地缘政治学:二分论及其超越——兼论地缘整合的中国选择[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2] 倪乐雄.文明的转型与中国海权[M].北京:新华出版社,2010:35.
[3] 陆俊元.中国地缘安全[M].北京:时事出版社,2011:67.
[4] 安德鲁·内森,罗伯特·罗斯.长城和空城计——中国对安全的寻求[M].柯雄,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97.
[5] 马汉.海军战略[M].蔡鸿斡, 田常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6] 杰弗里·帕克.二十世纪的西方地理政治思想[M].李亦鸣, 徐小杰,等,译.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2:79.
[7] 刘从德.地缘政治学——历史、方法与世界格局[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143.
[8] Colin Mac Andrews, Chia Lin Sine. Southeast Asian Seas: Frontiers for Development[M].New York: Mc CrawHill International Book Company, 1981:226234.
[9] 叶自成.地缘政治与中国外交[M]. 北京:北京出版社,1997:426.
[10] KuanHsiung Wang.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s: Fish
eries Cooperation as a Resolution to the South China Sea Conflict [J]. The Pacific Review,2001(4):532536.
[11] 张海文.联合国海洋法公约释义集[M].北京:海洋出版社,2006:23140.
[12] 贾宇.南海问题的国际法理[J].中国法学,2012(6):2635.
[13] 吴士存.南沙争端的起源与发展[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10:43.
[14] 吴士存.处理三大矛盾,解决南海问题[N].中国社会科学报,20130313(B02).
[15] 刘跃进.国家安全学[M].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68.
[16] 郑泽民.亚太格局下的南中国海争端[D].北京:中共中央党校,2004.
[17] 刘少华,唐洁琼.南海问题对中国国家安全的影响[J].国际关系学院学报,2012(4):99104.
[18] 马孆.“911”以来南海通道的安全形势及其影响[C]//海峡两岸南海问题学术讨论会论文集.海口:中国南海研究院,2007:7174.
[19] 张文木.世界地缘政治的中国国家安全利益分析[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4.
[20] Myron H.Nordquist,John Norton Moore, Kun cheng Fu. Recent Developments in the Law of the Sea and China[M]. Boston: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06:145149.
[21] 宫玉涛.南海问题的合作安全与集体安全之辩[J].东南亚研究,2012(6):4550.
[22] 卢芳华.解构南海争端——美国因素的视角[J].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2010(3):5963.
[23] 苏长河.全球公共问题与国际合作:一种制度的分析[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142.
[24] 弗里德里希·李斯特.政治经济学的国民体系[M].陈万煦,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61.
[25] 王曙光.海洋与21世纪[N].中国海洋报,20041231(A3).
[26] 王逸舟.全球政治与中国外交:探寻新的视角与解释[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3:234.
[27] 习近平.进一步关心海洋认识海洋经略海洋,推动海洋强国建设不断取得新成就[N].人民日报,20130801(1).
[28] 尼克松.真正的战争[M].萧啸,等,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99:386.
[责任编辑:陈可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