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让巨大的沉井
变得小巧”。此刻,重型机械
陷入了桔红色,钢结构的
狂想:它将罩住船形时间
交换城市的瓷器和鎏金,
改变制陶术、贸易志和交通史。
在晃荡不止,丝绸般的海水上——
它让自己轻盈如
玻璃蒸馏器(有时它倦于金属的
僵硬,渴望女性的弧线,波浪
正好吻合这假想的轮廓)
以鳞翅目昆虫的虹吸管
从海底萃取出,让人惊骇的形象。
吊船伸出臂架:大铁勾,限制它的深度
——水平面以下二十米——
啊,这空荡荡的悬挂,缆绳的紧张
和油腻:有如肉铺里勾吊的
暗红色猪肉。
它讨厌这无根的,死物的感觉。
忍耐,植物的缓慢——
它开始浸入海里,
品尝咸涩、冰凉的液体。
铁锰元素恢复了沉积层的记忆,
一阵无法抑制的颤栗。
水面凹陷下去,空隙很快又被填满
细浪正在赶来,像白鸽啄食阳光。
海水以自身的运动,改变它
不可变的形体:为什么它不是
螺旋飞行器,或者一个桔子?难道千年前
那次下沉,已铸造了它的方形:经过无数遍
敲打、切割,烧焊。
钢蓝的太空里,像水母飘浮,
眼球般转动的卫星,用定位系统
调匀它的节奏。那暗涌的深水……
它的身躯会摇摆,因为四窜的鱼群
彩色的韵律?
(最好是饿得发晕的虎鲨)
静压来自四面八方。它有含沙的
辛酸,和空心的周旋。
你透过荡漾的,清澈、变色的水波,
可以看见那“回”字形物体
溶进史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