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莉·韦伯
一只巨大的猫,有着宽广的心灵。
只有怀揣童心的人才能读懂它。
傍晚的光线在院子里洒下斑驳的影子,阿飞突然转过身,觉得有人正看着自己,还听到了笑声。
“到这儿来,哈瑞,再吃一点。”一个极细小的声音从篱笆那里传来。不,是从篱笆另一边传来的,伴着企鹅特有的低沉的“喵呜”声。
“乖猫咪。好吃吧?”有人笑着轻声说。阿飞的怒气一下就上来了:果然是格瑞斯。她把企鹅带到了她家院子里。她为什么要管企鹅叫什么“哈瑞”?
阿飞一把抓过不知是谁留在木凳旁边的水桶,拖到篱笆边。他把水桶倒扣在地上,站上去看篱笆那边的状况。
看起来,格瑞斯的妈妈已经开始着手修整庭院了。那里比以前多了不少小路。从阿飞所在的观察点,刚好能透过荆棘丛,看到一抹蓝格裙子。那是格瑞斯的校服,一条黑白相间的尾巴在她身边欢快地摇晃着。
阿飞从桶上跳下来,跑到院子尽头松动的木板那里,都顾不上确认妈妈有没有在盯着自己。
阿飞闪到棚子后面,钻过木板,急着去把企鹅弄回来。
听到木板推开又弹回去的声响,格瑞斯跳了起来,叫道:“你不准到我家院子里来!”
“你不准跟我的猫玩!”阿飞回敬道,想赶紧从洞里钻过去,手肘却被卡住了,又难堪又生气,“企鹅,茶点时间到了,回来!”
企鹅绕着灌木丛好奇地打着转,盯着阿飞看,好像阿飞是个从来没见过的怪物似的。
“你是不是被卡住了?”格瑞斯讥笑道,“肯定是学校午餐吃得太多了。我还以为没人爱吃那恶心的土耳其羊肉呢。”
阿飞使劲扭动身体想要脱困,尴尬得要命。他过来是要给格瑞斯点颜色看看的,而不是让格瑞斯看他的笑话!阿飞的手肘疼得厉害,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卡住。
“你真好笑!”格瑞斯站在那里,捂着嘴笑话阿飞。阿飞敢肯定,如果自己能动,一定已经踢她了。
阿飞再次向后使劲,终于挣脱了篱笆,摔回自己家院子里。T 恤的一只袖子挂烂了,阿飞捂着擦伤的手臂。随着一阵摸索和“砰”的一声响,企鹅出现在篱笆顶上,好奇地盯着下面看。接着,它“喵呜”叫着跳了下来,可爱地用鼻子嗅着阿飞。阿飞抱起它,企鹅就像是一堆松软温暖的皮毛大衣,像豆袋娃娃似的从阿飞的胳膊间往下溜。但是阿飞不让它走。
格瑞斯把木板扳回原来的地方,透过木板上的小洞看着阿飞。
“别碰企鹅!”阿飞对格瑞斯喊道,把企鹅往上抱了抱。
企鹅责备地叫了几声,但没再扭动身子。
“给猫起那么个名字实在是太蠢了。”格瑞斯对阿飞说。她的声音平静又甜美,身上的校服看起来是崭新的。阿飞不知道,自己回去之后能不能悄悄把 T 恤藏到什么地方。要是让妈妈看到这件 T 恤现在的样子,她会大发脾气的。
“这名字一点儿都不蠢,而且它叫什么名字也跟你无关!你不能给它乱起名字。”阿飞厉声说道,回到棚子后面的窄缝里。
阿飞跑回院子,企鹅挂在他的胳膊上。他跑进厨房,“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把猫洞也锁上了。企鹅是他的猫,那个女孩休想再靠近企鹅。格瑞斯已经占有了阿飞的树,这样还不够吗?
“阿飞,该睡觉了!”
阿飞愁眉苦脸地出现在楼下的食物柜旁:“我还不能睡觉,妈。我找不到企鹅,喝完茶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它。”
阿飞有一个糟糕的怀疑,恐怕自己知道企鹅在哪里。阿飞连续两天都抓到格瑞斯喂他的猫,从此之后他尽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企鹅。但猫可没这么容易被看住,当妈妈坚持让阿飞去洗澡的时候,企鹅溜了出去。
“它可能在院子里,去叫叫它呗。”
阿飞叹了口气。妈妈没在注意听——她正在想办法让杰西听话,但杰西不肯。这也就意味着对于阿飞想要说明的问题,妈妈只是漫不经心地答应着而已,根本没听进去。
“妈妈!我已经叫过它了!我叫了一遍又一遍!我到处都找遍了。你以为我在食品柜那里是做什么呢?”
妈妈笑着耸耸肩:“上一次你跑到食品柜里,对我说你是一个史前穴居人、那是你的洞穴,还有企鹅是一头剑齿虎。你觉得我该怎么以为呢,阿飞?”
阿飞喘着粗气,妈妈说的已经是好几个星期前的事情了。“我叫了它,还在花园里摇了好久好久的猫粮盒子,平时我一摇它就来了。我很担心它,妈妈。”
楼上又传来了哭叫声,妈妈紧张起来:“阿飞,猫本来就喜欢到处逛,特别是在晚上。我敢肯定,企鹅很快就会回来的。好了,快去刷牙吧,宝贝。”
妈妈还没说完,就踏上了第一级楼梯。阿飞明白,她非常担心杰西,已经完全没心思听了。阿飞溜回厨房,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黑漆漆的院子,希望能听到企鹅回家挤进猫洞时弄出来的动静。
阿飞百分之百地肯定,是格瑞斯把企鹅留在隔壁,跟她在一起了。她的动作可真快。
阿飞拖着脚步上了楼,杰西还在哭叫不停。阿飞钻进自己的羽绒被。他怀疑企鹅是不是睡在格瑞斯的床上。
第二天早上,阿飞醒来以后,高兴地发现今天是星期六,但又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不那么让人高兴。他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在拼写测试时他会有这种感觉,但今天是周末,那显然不是因为拼写测试。
阿飞伸出手,沿着床边去够企鹅——爸爸总是说企鹅想要打破“最长的猫”的世界纪录。
但企鹅不在。
阿飞咽了咽口水,嘴里突然感到一阵酸味。刚刚有那么一瞬间,阿飞完全忘记了企鹅根本没有回家这件事。
如果不是格瑞斯留下了企鹅呢?如果企鹅被车碾了呢?住在街上的另一只猫就发生过这种事。虽说企鹅很少会到房子前面的大路上去——但它更难得会彻夜不归啊。阿飞轻轻甩了甩头,“格瑞斯和企鹅在一起”这个念头让人生气,但他宁可相信这个。
现在是八点。这个时间去大闹邻居家,并把猫要回来,会有点太早,但阿飞还是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过去。
爸爸妈妈还在睡觉,至少没听到他们房间传出任何动静。阿飞蹑手蹑脚地赶紧下楼,打开前门,沿着人行道走几步,就到了巴勒特太太的房子。客厅窗户的纱帘还是拉着的,但阿飞可以肯定,自己往前门走的时候看到有人飞快地跑过房间。阿飞没来得及按门铃,门就开了。格瑞斯穿着粉红色的短裤和 T 恤之类的衣服,站在门口。她只把门打开了最窄的一道缝,刚好够让阿飞看到她。
“走开!”
“企鹅在哪儿?”阿飞生气地推着门。如果格瑞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那她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把门全都打开?
“你会吵到我姥姥的!”格瑞斯试着想把门推回去关上,但是被阿飞用肩膀抵住了。
“你抓了企鹅!是你偷了企鹅!”阿飞说,“把它还给我!”
“嘘!小声点!”房门终于大开,一双瘦小的手抓住阿飞的衣袖,猛地将他拽进屋里。阿飞惊得差点儿摔倒。企鹅跳到他身上,开心地“喵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