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丽梅,张宏瑜,马丽丽,柏嘉凝
(佳木斯大学 外国语学院,黑龙江 佳木斯154007)
隐喻作为一个大众词汇,意思就是没有比喻词的一种比喻,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修辞的一种,在认知语言学领域,隐喻不仅是一种用于修辞的语言现象,更是一种人类认知世界的有力工具。隐喻是从一个范畴域向另一个范畴域的结构映射,即从“始发域”(source domain)向“目的域”(target domain)的映射。通常,人们是把较为熟悉的具体的范畴域映射到不太熟悉的抽象的范畴域上,这样以便于对后者的把握和理解。在巴塞尔姆的小说《白雪公主》出版后,读者会不自觉地想到格林童话中美丽、善良、单纯的白雪公主,而且在阅读的过程中,也会不断地进行比较,看在这个同名的陌生的世界里是否能发现我们熟悉的世界。人们在运用隐喻的时候,往往是为了把握和理解陌生的事物,而用一个为人所熟知的事物来解读,而且两个事物必须在某种程度上具有一定的相似性,比如岁月和流水,二者都是流动的,一去不复返的,所以人们用具体的事物流水来解读抽象的岁月。在巴塞尔姆的这部《白雪公主》中,就运用了大量的隐喻,向读者展现了一个陌生的后现代的荒诞的世界。
对于这部作品,评论界的评价褒贬不一,颇有争议。应该是因为巴塞尔姆的后现代写作手法拼贴、戏仿等的应用,所导致的小说晦涩难懂的缘故吧。但仔细挖掘这部作品,会发现其实它是一部女性主义的宝藏,白雪公主在巴塞尔姆的笔下成为了极具特色的后现代女性,展现在巴塞尔姆小说中杂乱的拼贴片段中;同时小说中也富含隐喻和象征,使得这个看似枯燥无味的作品,寓意深远,耐人寻味。
初读小说,读者首先看到的是一幅幅支离破碎的场面和风马牛不相及的叙述;但细加品味,你就会发现,在巴塞尔姆笔下,一个小物件,一个小人物,或者是一句话语都富含着隐喻的象征,作者在用一系列简单的话语堆积,映射着一个大大的世界。本文就要从论述这些个小小的隐喻出发,论述《白雪公主》中的女性主义道德伦理观。
“她是一位黑美人,高个子,身上长着许多美人痣:胸上一颗,肚子上一颗,膝盖上一颗,脚踝上一颗,臀部上一颗,脖子后面一颗。它们都长在左侧,从上到下,几乎排成一列;她的头发黑如乌木,皮肤洁白如雪。”[1]
巴塞尔姆的白雪公主与童话中的白雪公主有着什么关系呢?此公主即彼公主,因为她们都是美人,都有黑如乌木的头发和洁白如雪的皮肤,她们都和七个小矮人生活在一起,都不断遭受着“恶王后”的毒害,都是被“王子”所解救。但此公主又非彼公主,其实巴塞尔姆的白雪公主只是在童话中的白雪公主的影子上的一种重建,她们判若两人,或者说完全是两个人。
她的外表依然美丽,只是身上多了六颗美人痣,并且奇异地都长在左边,从上到下,几乎排成一排。这些“痣”使白雪公主的美丽打了折扣,好像美玉上的瑕疵,那巴塞尔姆加在新的白雪公主身上的“痣”又代表着什么呢?从小说中白雪公主的衣着上——“她开始穿一条厚厚的笨重的不成形状的人民志愿军棉裤”和其后出现的“一打多红旗和号角”,还有在婴儿食品里被发现的毛泽东的诗——我们不难看出巴塞尔姆对中国当时国情的了解。而他笔下的人物白雪公主就代表了支持和同情中国的一份子。那么这个“痣”就可以通汉语的“志”,暗示着现代的白雪公主是一个有志气,有志向的现代女性。她一改童话中安于现状、逆来顺受、单纯善良的小公主形象,变成了有渴望、有追求、有理想的现代女性。她身体上排列在左边的痣,就是在她左边跳动的心中的大志,就是“那种马上要干什么事儿似的劲儿”。她开始写自由诗,“那首诗像一节巨大的破车厢停在我们的中间,‘摸摸这首诗,'我们说,‘它是押韵的还是自由的?'‘自由,'白雪公主说,‘自由,自由,自由。'”[1]她在说自由时的那个神情,“仿佛长眠的股票证券,因为新投资者的利益,突然在它绿色的安全储存箱里复活了。”[1]这种对自由的渴望,使得现代女性以自由做为一切行为的评判标准。穿着上自由,宁愿因为自己的喜好去穿蓝色的肥大的志愿军棉裤,而不是为了取悦男人而穿上他们喜欢的紧身裤和长裙;习惯上自由,喜欢按照自己的喜好收拾房间,读书写诗,而不是打扮鲜亮,守着一桌子丰盛的晚餐等待矮人们的归来;性爱自由,追求性开放,性主动,而不是仅仅只做矮人们的性伴侣……她开始将头伸出窗外,渴望和期待“王子”的到来,她开始改变自己,不再只做七个小矮人的性伴侣和家庭主妇。这些“痣”使白雪公主成为了一个充满了女性主义思想的胸怀大志的勇敢的新女性。白雪公主的新的变化,使得“七个小矮人”真是讨厌死了,使他们“渐渐失去了平静”。现代女性在争取自由的道路上,在不断地努力着,打乱了以“男权”为中心的现实社会,女性因为具有了这种新的思想,才使得他们的道德伦理观发生了变化。现代女性对道德的评判标准不再是以男性为中心,取悦于男性,做他们的宠物和附属品,而是胸有大“痣”地追求自由和平等。
保罗与青蛙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呢?保罗是一个自称有高贵的血统,流着皇族的血的王子,但实际上保罗不过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个卑微的打字员、懦弱的偷窥者,现实中他碌碌无为,胸无大志,就像是一只只会呱呱大叫,却永远都不肯付诸实践的懦弱的青蛙。这只“青蛙”更深层次的隐喻应该存在于童话故事中,在那里,在纯粹的公主王子的世界里,青蛙就是被施了魔法的王子,期待着有一天能被美丽善良的公主解救出来,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幅几米的画作:公主深情地亲吻着青蛙王子,以为他会褪去身上湿漉漉的粘液和棕色的覆盖物,浸泡在上百种王子闪烁的光彩中重新出现,可是让大家意想不到的结果却是美丽的公主变成了一样粘粘的绿绿的,满是棕色覆盖物的青蛙公主。原本这两个现实与童话中的隐喻:保罗是一只青蛙,白雪公主对他的期待与公主世界中的的拯救行动似乎应该是合理的,顺理成章的。然而当童话被巴塞尔姆拆碎,像一朵揉碎的鲜花,散乱的花瓣被随意地洒落在这个现代的荒诞的杂乱无序的现实世界里,一切却都变成了荒诞。白雪公主作为现代女性,孤立无援地在男性世界里斗争着,挣扎着,仍然坚强,仍然勇敢,那是因为她的心中有一个梦想,“总有一天,真正的王子会出现”。然而这种依附于男性的自由斗争却是狭隘的,无望的,于是就注定是不成功的。所以保罗死了,似乎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女性的女权主义斗争该告以段落了。但代表现代女性的白雪公主,却并没有放弃,她“继续往保罗的墓地上扔菊花,尽管对她来说,其中什么也没有,我认为她意识到了这点。但她喜欢他活着的血统,她喜欢的不是他,而是对她意味着“他”的那个抽象的概念。我不清楚那是最好的想法。”其中一个小矮人说,不清楚是比尔、凯文、克莱姆、休伯特、亨利、爱德华、丹其中的哪一个,不管怎样,就让他代表男性吧。在现代男性的眼中,虽然他们不清楚那是最好的想法,但至少白雪公主的努力让他们意识到现代女性的努力与斗争,不是为了依附于男性而存在的幸福,不是找到王子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是意味着“他”的那个抽象的概念,那个人生而具有的一种权利——自由。
裹在白雪公主赤裸的身上的红毛巾,和挡在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共浴的浴室里的红浴帘,为什么都是红色的?红色既代表热情如火,同时又代表着危险。这红色代表火辣辣的性欲,矮人们渴望着白雪公主的身体,“我想要那个漂亮的雪白的屁股”,红毛巾燃烧着他们的欲望,红浴帘的对面隐藏着那性感的赤裸裸的奇观。可是偏偏这个红色挡住了他们的渴望,横在了男人和女人之间,一边让人浮想联翩,一边又让人深恶痛绝。七个小矮人认为问题很简单,只是抓住毛巾不放就好了,而女人们却用这个红色在向男人们宣战,宣告自己的独立与自由,用鲜艳的红色,危险的红色来宣告女性的独立,独立于男人旁边,成为平等的另一方;红色这个危险的信号也是在警示男性世界,现代女性正在用火一样的热情,鲜血一样的勇气在为女性的平等与自由做出努力。
在巴氏的《白雪公主》的小说中,隐喻的存在不仅仅是简单的“青蛙”“白雪公主”“红色”这类词语的隐喻,它更存在于语篇与情节之中。只有把握单个的隐喻,并且能够使之上升为整体的语篇的隐喻,才能更有益于读者理解小说中更深层次的含义,才能使读者更有效地解读这部小说。才能使这部看似杂乱无序的后现代小说更具有文学性,现代白雪公主的荒诞世界与童话中善恶分明的纯真世界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也为女性提出了一个鲜明的问题,要摒弃天真单纯的白雪公主,不再依附于男性,不再以男权为中心,等待王子的救赎,从而过上幸福的生活;而是要从女性的视角出发,崇尚自由与平等,追求自由与平等,做独立的女性,做平等的女性。
[1]巴塞尔姆,著.白雪公主[M].王伟庆,译.广州:花城出版社,1991.
[2]陈世丹.美国后现代主义小说艺术论[M].大连:辽宁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3]束定芳.论隐喻的基本类型及句法和语义特征[J].外国语(上海外国语大学学报),200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