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 光
(商丘师范学院图书馆,河南商丘476000)
石刻是指以碑石、摩崖等石质为主要载体,写刻、雕镌文字、图案、造像,记录特定信息和内容的文献资料,是一种古老的文献保存形式,是史外之史。它集史学、文学、书法、雕刻、艺术于一体,蕴藏着极为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是反映各时代各地域政治、经济、文化、宗教和社会的实物资料,是古代社会的“百科全书”,是可信可依的文物遗存。商丘历史悠久、文化厚重,上溯汉唐,下迄民国,在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了大量的石刻文献。但迄今为止,商丘既无古代的金石专志,也无现代的石刻著作,商丘石刻资源还是一块未开垦的处女地。为了更好地传承这一宝贵财富,使其得到更好的保护以及合理开发利用,笔者历时近两年时间,对商丘现行行政区划的存世石刻进行了全面、系统的调研考察,对商丘石刻有了一个较为详尽的了解和较为认真的梳理。
通过查检古方志、古家谱、古文集及国内有关金石著作,商丘有文字记载的碑刻约为500余通,现多亡佚,存世极少。这些仅有文字记载的碑刻文献,从时代来说,以汉唐、宋元居多,明清较少,民国无载;从内容来说,重大政治、历史事件、帝王权贵居多,民间碑刻未予收录。可说有史以来,现存的民间碑刻,既无文献记载,也无人作过专门的考察统计。两年来,笔者到公藏机构的博物馆、图书馆、档案馆进行了实地座谈考察,又深入到民间社会、宫观寺庙、祠堂家庙、古迹景点、田间墓地作了大量的田野调查,对现存的石刻有了整体的把握。初步统计,商丘地区现存石刻总量约4406通,分为三大部分:一是西汉文字刻石(墓道塞石)3000多方;二是汉画像石455通;三是各种碑刻1107通。虽然数目惊人,但都是无文献记载的,又多为明清、民国时期的,正好在时代、内容上与古代典籍中保存的石刻文献互补,形成了一个系统完整相得益彰的商丘石刻资源体系。
商丘现存碑刻具有岁月久远、空间跨度较大的特点。其中汉代石刻3455方,各代碑刻1107通(唐代2通、宋代5通、金代1通、元代6通、明代264通、清代544通、民国211通、时间不详者74通)。
从存藏的方式来看,分公藏及民间散存。公藏主要是指各区县博物馆等文物单位集中收藏,民间散存是指散落在商丘各区县的古墓葬、古遗址、古建筑、寺庙宫观、祠堂家庙、古迹景点及田野、民宅的石刻文物。除存藏在芒砀山汉梁王陵景区的3000余方西汉文字刻石外,商丘现存石刻共1562通。其中公藏592通,民间散存970通。按数量排序依次是:永城668通(不算文字刻石3000余方)、虞城150通、睢阳区136通、夏邑94通、民权92通、睢县88通、柘城83通、梁园区48通、宁陵23通。其中公藏为:商丘市博物馆藏约180通(主要来自永城县和睢阳区)、永城169通、睢阳区68通、睢县63通、夏邑50通、柘城47通、民权9通、宁陵3通、虞城3通。民间散存为:永城499通、虞城147通、民权83通、睢阳区68通、梁园区48通、夏邑44通、柘城36通、睢县25通、宁陵20通。
以形制作为分类标准,参考石刻用途,兼顾传统,商丘现存石刻可分刻石、碑碣、摩崖、墓志、经幢、石柱铭刻、造像题记、石刻画像题字、建筑铭刻九大类。
1.刻石。在西汉时期,文字石刻还主要限于实用性,如地界石、纪事刻石、黄肠石、墓道塞石等。如永城芒砀山梁孝王李王后墓、梁共王刘买墓,建造年代应在公元前130年前后,属于西汉景帝和武帝时期,内有墓道塞石约3000余方,刻有编号、刻工姓名之类的文字。这些墓道刻字塞石是商丘石刻的早期代表,也与中国石刻文献发展的轨迹同步。
2.碑碣。碑碣是商丘碑刻文献的大宗,其碑板多为方形,又有竖纵、横广二式。竖纵碑占多数,功德碑、墓碑等取纵式,其尺寸高倍于宽,均直书而下。石经碑整体也是竖纵式;横广式方形碑,宽倍于高,又称卧形碑,这类碑体较少。商丘的诗文碑多横广式,取帖书碑风格,也应是有意与其他碑文相区别。
在商丘现存的碑刻中,圭首较少,平首其次,圆首居多,螭龙首也有一些。碑座多为方趺,也有部分龟趺,还有少数须弥座。在碑的所有形制中,最威严的一种是螭首龟趺,仅为皇家、高官所用,如明代的朝廷重臣杨东明、吕坤、田珍、沈鲤等的御祭碑均采用这种形制。
3.摩崖。商丘地处豫东平原,只有一座芒砀山,因而摩崖极少。据史志记载,芒砀山紫气岩有汉高祖避身的洞窟,曾有摩崖刊刻“紫云洞”。芒砀山还曾有宋摩崖题名。大中祥符七年(1014)八月初一,太祝知县郝觐、采石使、太子宾客常显清、员外郎陈纲在游览芒砀山时,目睹梁孝王墓荒凉破败的境况,曾于石壁上题诗留铭。但因风雨侵蚀及20世纪80年代的开山采石,这些摩崖已不复见。现在张飞寨遗址,尚有元代石刻摩崖一处。张飞寨遗址位于芒砀山主峰之北峰,为商丘市文物保护单位。
4.墓志。商丘地区现出土的墓志250余方,多为明清时期。志主多系明清时期商丘籍的名宦高官、皇亲望族等。
在形制上,我区的墓志多为正方形,少数长方形,也有极少的长条形(刻帖式)。形状多是平板盒式,也有盝顶盒式。调查中还发现,永城地区有的墓志形状较特别,超出了中国碑学中所载墓志的形制。这种墓志的志铭中间凸起一个约十厘米厚的台形,距四边宽度约5厘米,中间用来书写铭文。志盖中间凹陷下去约十厘米,与志铭中间凸起部分正好相符,呈盒盖状,中间撰写墓盖题名。将其覆盖在志铭上,志盖与志铭自然扣合成一个盒子状。此类墓志设计巧妙,具有较好的保护作用。
商丘地区还保存有多件塔铭,亦属墓志。如存于民权县白云禅寺的清康熙年间佛定高僧塔铭、乾隆年间行兴大和尚塔铭等。
5.经幢。商丘地区现存有3座经幢。一是唐《八关斋记》经幢,二是宋《置建三教堂记》经幢,三是清《提婆呵》经幢。
唐《八关斋记》全称《有唐宋州官吏八关斋会报德记》,此幢由唐代书法宗师颜真卿撰文并书丹,是现存为数不多的颜书大字碑刻之一,与所书《大唐中兴颂摩崖石刻》、《元次山碑》、《李玄靖碑》等齐名,同是他晚年成熟期的代表作。因碑的内容涉及佛事,故作八面体经幢式,向称“鲁公石幢”。
第三次文物普查中新发现的夏邑县李集镇孟楼村宋代《置建三教堂记》石经幢,经幢文字记载了北宋元丰二年(1079)置建三教堂时儒、道、佛三教组织者及施主的姓名和捐助情况。经幢保存完好,是不可多得的珍贵文物。
现立于民权县白云禅寺的《提婆呵》经幢,又名多宝塔,清康熙四十九年(1710)建造。幢身刻有众僧礼佛图、六僧鼓乐诵经图、《提婆呵》经文及日月、仙鹤、莲花图案,并镌刻捐资者姓名及善行。
6.石柱铭刻。商丘现存的石柱铭刻约25通,多为明清时期墓地陵园中成双而立的神道柱,也有少数华表和楹联石刻。除虞城县闻集乡郭老家村明代郭臣陵园中立有一对方柱体、一对圆柱体神道柱外,其余都分布在永城境内。
中国建筑受对称平衡思维的影响,石柱成双成对竖立,柱上镌刻楹联,这便是楹联石刻。在商丘的一些祠堂、庙宇、寺院中,随处可见一些石柱楹联,往往内容、书法俱佳。如芒砀山文庙大成门檐下两石柱正面,阴刻上联“宫墙数仞,不得其门终外望”,下联“抵平直矢,能由是路即中行”。
7.造像题记。商丘地区古代的造像本就不多,流传下来的更是凤毛麟角。现存造像从材料上来分有石质和金属铁质两种,从形制上分有造像碑和单体造像,从内容上分有世俗造像及宗教造像。
世俗造像有古代圣贤孔子的造像,如《孔子图像碑》。此碑体已残断,只存上部,其年代已无考,现存于睢阳区八关斋内。芒砀山“夫子避雨处”,有孔子的单体造像一通,现面部已残,始建年代无从稽考,据现存碑记可知其下限当不晚于明季。
宗教造像发现的是佛教造像,有一通造像碑板和三通单体造像。2010年高辛镇西南金庄行政村杨楼自然村村西,出土一通十佛像碑板。此碑具体年代和内容有待探究。
三通单体佛造像,有两通石质,一通铁质,现存于睢阳区座静寺。
8.石刻画像题字。商丘地区汉画像石现出土有450余方,主要分布在永城,约400方。夏邑约40余方,柘城约15方。分别保存于河南省博物院、商丘市博物馆、永城市博物馆、夏邑文管所、柘城文管所。
商丘地区画像石只有极个别带有文字题记。一是2010年12月永城茴村一号汉墓中出土的一块画像石,上雕怪兽,石的下侧分两组刻有四字:“丁节”、“子鵀”。据专家考证,“丁节”是刻工的人名;“鵀”是古代妇女之头饰,叫做“戴胜”。汉代画像石中的西王母头上常饰此物,是西王母的象征,而西王母掌管不死之药,或许是表达墓主人长生不老的愿望。
9.建筑铭刻。就目前商丘现存建筑石刻类型来说,除有单体石塔、石桥、石亭、石墓、石坊外,还有作为建筑构件的石门、石匾、抱鼓石、柱础和作为建筑附属物的石碑、石狮及石像生以及作为建筑物中陈设的石香炉,石玉供等。这些建筑石刻上,部分附刻有铭文。例如永城市酂城东瓦子河上的明代石桥,拱桥上雕刻着十分精美的缠枝花卉图案,并镶嵌着一段约200字的铭文,记录了捐资者的姓名、对捐资者的祝福及庙中主持的祝愿,还有石匠的名字,显示石桥建于明成化八年(1472)。据史料记载,永城周围原有五座明代石桥,由于多种原因,现仅存一座。
史载商丘地区还有好多石牌坊,如永城明朝奉训大夫昌平知州孟宗孔的“五马坊”、明天启年间兵部侍郎王三善的“忠烈坊”,丁良翰的“中丞坊”等,均是明代石雕艺术的精品,可惜皆毁于20世纪60年代。王三善的忠烈坊,现仅存牌坊上的一块横额。
夏邑县现存石牌坊3座,一座明代建筑,两座清初建筑。保存较好的是杨氏寿坊,位于夏邑县桑堌乡吴寨村南100米,始建于清康熙十年(1713),是朝廷旌表康熙武进士福建诏安营守备刘超凤之妻、庚戌科武进士西安副都使刘官统之母、一品夫人杨氏寿坊。
此外,还存有作为建筑构件的石柱础、石匾额和石抱鼓。这些构件造型多样,图案丰富,雕刻精美。
商丘地区石刻除汉墓塞石及汉画像石外,约有1107通(处),按其内容亦可分九类,一是颂赞记事碑,二是哀诔纪念碑,三是祠庙寺观碑,四是诗歌散文碑,五是图文碑,六是应用文碑,七是石经,八是题名碑,九是特殊碑刻。
1.颂赞记事碑。商丘地区现存颂赞记事碑刻214通,其中志颂和表德碑97通、节孝碑27通、记事碑90通。志颂类代表碑刻《唐忠烈祠碑铭》,明天启四年(1624)立,现存于睢阳区古城南关张巡祠内,由范中彦撰文,孙传庭等立,碑文楷书1800字,记述唐忠烈祠规模,颂传睢阳之战中张巡、徐远、南霁云等殉难者的壮烈功绩。碑体雄伟高大,制作精美。
现存的表德碑多为德政之碑,以赞颂贤良仁德官吏或吏治能员为主,亦有表彰聪明睿智忠贞贤良节孝之人的惠德美誉等。如现存于民权县顺河乡流通村的《陈公德政碑》,清乾隆二十三年(1758)立。碑首题“兵部尚书兼都院右副部御史总督河南山东河北三省政务黄河治理史三方感恩碑”。碑文颂扬陈姓官员兴修水利、整治河患之功绩。
碑作为文字传播的石刻载体,记事是最主要功能之一。记事碑也分为官刻与私刻两种,现存以私刻记事碑为多。其内容广泛,形式多样,包括军事设防、建祠兴学、修桥铺路、治水开渠、修庙立寺、捐助义举、祈福求雨、郊游宴乐等。这类碑刻具有较高的认识价值和史料价值,如现存于永城博物馆的《增设永城营碑记》,记录了咸丰八年(1858)清廷绿营兵始添归德镇并左右两营,将抚标归德营移驻会亭,改称会亭营以及同治四年(1865)会亭营移驻永城,名永城营,又将归德镇左右二营拨添该营的经过和缘由。这对于研究清代兵防与绿营兵的编制及商丘地方史,是为不可多得的资料。
2.哀诔纪念碑刻。在商丘地区现存的碑刻中,哀诔纪念碑刻最多,约473通。其中墓碑神道碑约188通、墓志250通、塔铭等35通,多为明清时期的碑刻,也有少数元代的碑刻。另与此有关的墓道塞石约3000余方。
明清时期的商丘,是其文化发展的另一昌盛期。这一时期名人辈出,有文学家、哲学家、科学家,还有不少高官显贵、知名人士。因而现存的这类碑刻和墓志有不少都是名人的。如现存虞城县明代田珍的神道碑、御祭碑、行状碑,明代兵部尚书杨东明的御祭碑,梁园区明代礼部尚书沈鲤的御祭碑,此外还有一批府州县官吏的墓碑。这些墓碑刻写了墓主的生平事迹和对逝者的评价、赞颂,表达了对逝者的哀思和纪念,类似于人物的传记和悼词。
商丘现存的代表性墓志有:明代礼部尚书沈鲤的父亲沈杜(官至翰林院检讨)的墓志铭,明天启、崇祯年间的户部尚书侯恂及次子侯方夏的墓志铭,明仁宗张皇后之兄大明府军左卫指挥使张旯圹志,明万历年间兵部尚书练国事的墓志,明代兵部尚书袁可立及家族的墓志,虞城明代兵部右侍郎葉廷桂及其子女墓志,清代吏部尚书宋荦之弟宋炌、之子宋至、孙子宋华金及宋氏家族的墓志,柘城县清代数学家李子金的墓志;清代被学界称之为“名臣兼名儒”曾任江宁巡抚、礼部尚书兼太子詹事、工部尚书等显职的汤斌及其家族墓志,等。这些墓志对研究明清历史及商丘地方史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
塔铭内容与墓志性质相同,只是其文专为纪念佛教僧侣而撰。商丘的塔铭也有数通,代表性的是现存于民权白云禅寺的佛定高僧的塔铭。佛定和尚为白云禅寺的第31世方丈,在中国佛教史上颇有名气,曾为中国佛教的发展作出过突出贡献,有“南济公,北圆通,中佛定”之说。被世人尊称为“三大神僧”之一。塔铭撰于康熙六十一年(1722)五月,由河南布政使牟钦元亲自撰写,记诵了佛定高僧专精的道业、超人的才识、不凡的智慧以及对白云禅寺建设和发展作出的重大贡献,对于佛教史及白云禅寺的研究具有很高的价值。
永城芒砀山梁孝王李王后墓、梁共王刘买墓中的3000多方墓道塞石,共刻字万余,内容主要是标识宫室方位、施工程序、记录石工姓名和时间。均为篆书,淳古朴拙、端正大方、凝重浑朴。字体扁方,但仍篆味十足,具有西汉早期变秦篆长体为扁体的过渡时期的特征,是研究书法演变发展的第一手资料。
上文曾经提到的永城的望柱,因置于神道墓地,其柱体多镌刻着追远悼念之词,在内容上也应属于哀诔纪念碑。
3.祠庙寺观碑。中国传统重视法天祭祖,天神、地祇、祖宗特别受到尊奉,商丘祭祀的神灵很多,因而产生了很多神祠神庙,也产生了大量的神祠之碑。商丘现存祠庙、寺观碑约285通。祭祀功德神的有永城《重修大王阁碑》,清康熙时建,因永夏虞历史上曾饱受水灾之患,故人们便祭祀大禹神以保百姓不再受水灾之苦。祭祀圣贤神的有《夫子崖碑记》、《勒铭碑记》、《重修夫子崖庙碑记》、《重修圣庙碑》等系列碑刻,记述了修建芒砀山夫子庙的过程、孔子过宋至永的踪迹以及人们尊崇孔子为神供奉祭祀的盛况。
再如虞城县的《汤阿衡伊尹墓祠记》、清道光九年(1829)的《重修阿衡墓祠记》,记述了商王朝名相伊尹辅佐汤武王灭夏桀建立商王朝的丰功伟绩以及发明中草药、开创中国烹饪美食造福人间的事迹,表达了百姓对伊尹的崇敬。
家庙碑、祠堂碑、先祖碑是商丘碑刻文献的一个重要门类,如清代道光八年的《刘氏家庙先祠落成纪念碑》、咸丰年间的《耕读传家碑》、光绪年间《陈氏继前望后碑》、《郭起留奉祀碑》、《朱氏续谱纪念碑》,民国年间的《历代先贤事迹序》、《祭祖考文碑》、《永城刘氏修谱建祠志》、《赵公士骥家乘略记》等。这些碑刻多为官绅及后裔、名门望族、富裕大户所建,记载家族渊源、宗派分支、先人事迹、祖辈创立基业、续修家乘、求官取士、祖训家规等。
明清时期的寺观碑现存也不在少数,如存于民权白云禅寺清康熙三十七年的《白云禅寺公输地租碑记》,永城县芒砀山康熙二十八年的《重修观音阁记》,《重修三圣宫记》,睢阳区明正德六年(1511)的《重修五神庙记》、明天顺七年(1463)的《重修座静禅寺记》、民国年间的《重修洪林寺碑序》等,内容十分丰富,特色鲜明,对于研究商丘民间信仰、宗教史、社会史、建筑史等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4.诗歌散文碑。商丘地区现存的诗歌散文碑共17通,数量虽少,但多是名家题书,又与古代商丘的名胜古迹有关,因而较有典型性。一是宋代苏轼手书的《洞庭春色赋》、《中山松醪赋》刻石。此墨宝曾流落民间,后被吉林博物馆收藏,为国家一级文物。1987年,睢县人民政府据墨迹原件和史实,重新刻建石碑石亭于袁家山山门东侧,再现了历史风貌。
第二件便是睢县明代兵部尚书袁可立的《观海市》诗文刻石。袁可立任登州军事首脑三年,从未见到过海市,到离任将去时竟看到了,因此十分高兴地写了一首长诗《甲子仲夏登署中楼观海市》及序,惟妙惟肖地把登州海市神奇的状况记录了下来,在众多的海市诗中是最为真实得体的一首。诗计刻石9方,嵌在蓬莱阁“避风亭”内。尤其要提及的是,代书人是作者的同年挚友著名书法家董其昌,刻工是刻过《肃府阁帖》的一代高手温如玉。石末留有董、温跋语,是珠联璧合之珍品,具有重要的科技和艺术价值。1994年,睢县文物部门据原拓复刻上石,立于睢县袁家山大殿东壁。
第三件为明代书画大家和诗人祝允明题书的《歌风台》诗碑,曾为永城一胜景。《歌风台》一诗是祝在正德十二年九月由北京回广东兴宁任所时,游芒砀山及歌风台后怀古之作。字是嘉靖二年(1523)四月二十五日与友人云山聚会时所书,乃晚年狂草得意之作。该碑由永城市博物馆重刻,立于芒砀山南面的保安山西侧歌风台旧址。
第四件是元代《至正诗铭砖》。该砖现藏于商丘博物馆,是一件罕见的古代铭刻类文物,为1973年民权县文物普查时所征集,出土于该县尹店公社(今尹店乡)吴岗村南的一座土洞中。砖铭中以八思巴字拼写汉姓,是元代统治制度在文化方面的反映,也是我国历史上最早使用拼音法书写汉字的一件实物标本。《至正诗铭砖》不但具有较高的史证价值,对于研究我国古代民族文字,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5.图文碑。国内现存的图文碑很少,商丘有哲学思想图文碑、水利图碑、家庙宗族世系图碑、天干地支八卦星象图碑、太极八卦图碑5类6通,亦属珍稀。又因其特色鲜明,所以价值极高。
一是明代吕坤《一师六友道脉之图》和《身家盛衰循环图》之哲学思想图文碑,为明代进步思想家、政治家吕坤所撰并手书。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吕坤用图文的方法将儒家“道脉”这一理论核心及哲学思想,形象地刻之于石,化抽象于形象,变高深为简明,开辟了我国图文碑的一个新类型,扩展了图文碑的应用领域,因而在我国碑学史上具有重要意义。此碑原位于宁陵县北关吕坤祠内,明末祠毁,碑的下落不明。1975年由王子超先生发现,运至商丘博物馆珍藏。
二是《河南四府水利图碑》,清乾隆二十三(1758)年刻。此碑原在永城县西1.5公里道口村东巴河南岸的“隋堤”上,1964年移至商丘博物馆。碑石左文右图,图文清晰,保存基本完好。碑身左面镌刻河南巡抚胡宝琛所撰碑记,记述乾隆二十二年豫东涝灾后大规模兴修水利的情况。是碑属国家一级文物,是我国现存为数不多的水利图碑之一,对于研究治理水患、农田水利建设、古代水系网络有重要的意义。
三是家庙宗族世系图碑。有元代至正十二年《永城曹氏宗派图碑》、清道光年间《齐氏宗图石表序》。《永城曹氏宗派图碑》列表详记永城曹氏家族世系,其出新之处在于它不同于封建社会大多宗派世系图那样只记男、不载女,它不仅记载了曹氏六代每支女性的姓氏,而且还记录了所有嫁出女性丈夫的姓氏以及所生子女的数量和姓名。它完整真实地展现了曹氏一脉的人口发展,对于研究宗族史、人口史很有帮助。
四是现存的1通太极八卦图碑、1通天干地支八卦星象图碑,其出处、内容、用途还有待研究。
6.应用文碑刻。商丘现存的应用文碑刻共21通,种类有文书碑、契约碑、地界碑、规约碑四种。
(1)文书碑。又分诏命碑、奏疏碑、文告碑等。“诏命碑”或“诏敕碑”有数通,如明正德三年(1508),虞城县郭老家村郭臣以国子监博士子弟身份被选为皇亲御郡马,嘉靖六年(1522)四月由明世宗朱厚熜下诏,敕封郭臣为“亚中大夫之职(相当于四品朝官)”,同时,诏封其夫人为“闽清县主”。这两通碑现立于虞城县闻集乡郭老家村郡马陵内,迄今已有500多年的历史。
奏疏碑的典型是虞城县明代刑部尚书杨东明手书的《饥民图说疏》碑。杨东明,万历庚辰(1580)科进士,官至刑部右侍郎。
将政府文告镌刻于石,公之于众,以便传播,这样的石刻称为文告碑,商丘现存2通,均为《冯玉祥政纲碑》。一通存于睢阳区八关斋。另一通存于虞城县利民镇文化馆,为1927年虞城县县长田清波所立。该碑对研究冯玉祥政治思想及民国史等,当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
(2)契约碑。清乾隆五十六年(1791)六月刻石的《吴绍岳施地文契》,现存于虞城县郑庄塔中寺。虞城人士吴绍岳捐施近千亩土地与塔中寺以振兴佛法,订立施地文契,立碑存照。
另有康熙三十二年十二月十五日《张裕、张褆卖地与中南海寺契约碑》,现立于虞城县城中南海寺内。
(3)地界碑。民权县胡集乡的《张庄清真寺地界碑》,立于清乾隆四十一年,翔实记录了张庄清真寺地亩资产的地理位置、四至及建寺时间。该寺初建于明朝中期,占地十八亩,清康乾为鼎盛期,曾有土地八百余亩。此碑为研究该清真寺以及该区伊斯兰教的发展提供了实证文献。
现存另一界碑《柘城县小吴集西门界碑》,刻于民国时期,标示了小吴集西门的地界及所建时间等。
(4)规约碑。由官府或民间组织订立的条规,镌石公布,起公告警示和规约的作用。现存有柘城县《兵差应用车马章程碑》、永城县《公议戒赌碑》、永城县清光绪《公议集规碑》。
7.石经。将古代经典镌刻在石质材料上,便是石经。刻写儒家经典于碑石,又专称石经。商丘现存的古代刻经有儒家经典、佛教经典、伊斯兰教经典。
(1)刻写儒家经典的石经。商丘现存儒家经典的石经有清代吴大澂的《篆文孝经》3方。《篆文孝经》全文两千余字,笔法始终一贯,无一败笔,洵属佳作。“文革”中与吕坤二图碑同时由王子超先生发现于宁陵铺路石中,是为近世稀有的书法珍品,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
(2)刻写佛教经典的石经。现存于商丘地区的佛教刻经的典型。当数民权白云禅寺经幢上刻写的《提婆呵经》。《提婆呵》作为大乘佛教的经典,专讲破邪、显正二义。经幢上还刻有《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略称《般若心经》,是佛教中的重要经典。
商丘还存有1通佛教石经碑,立于虞城县张庄火神台。此碑圆首,额题楷书“心经”,即上述《般若心经》,为日本人所立。1944年,守卫商丘工务段张阁庄保线区的日本人为祈求佛祖的保佑,刻立了该佛经碑。此碑的意义不在于它的内容,而在于它背后的历史背景,是日军侵华的罪证,也是商丘人民抗击侵略者的实证,对于抗战史的研究有着重要意义。
(3)刻写伊斯兰教经典的石经。现有刻石1通,存于宁陵县东关清真寺内。该碑为民国三十二年(1943)刻石,高163厘米,宽50厘米,厚15厘米,圆首方趺,青石质,碑阳为《清真寺施地兴学纪念碑》,碑阴用阿文阴刻《古兰经》,是研究宁陵清真寺历史的重要资料。
8.题名碑。题名碑是载刻有纪念意义的史事和人物基本信息的碑石。商丘现存捐修庙宇题名碑较多,不再列举。较有价值的题名碑有4通,分别是《河南巡抚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史司府州官员题名碑》、永城《军功题名碑》、民权《李夫子授业弟子碑》、永城《窦李氏世系题名碑》。
《河南巡抚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史司府州官员题名碑》,此碑左半部残缺。残存的碑文记载了明朝中央监察机构都察院巡抚巡按河南、河南承宣布政使司、河南提刑按察使司、分巡大梁道、开封府及归德州三级官吏的身份、官职、姓名、籍贯。虽无明确的时间记载和题名,但据文中所载官员的姓氏、职官名称、地名、碑文款式考证,可断定此碑应刻于明正德年间,当属古代官吏题名记碑。此碑的发现,对于研究明代官职制度,行政区划等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军功题名碑》高245厘米、宽80厘米,现存于永城城关镇原粮食局家属院内。碑体保存较好,碑面有些字漫漶不清。该碑记载了清咸丰八年(1858)至同治七年(1868)十余年间,清廷绿营驻设在豫东的开封营、归德镇左、右营、永城营授受军功的兵种及人员名单。对研究清代绿营的设置、军功制度及地方兵防提供了重要实证,价值不言而喻。
《李夫子授业弟子碑》镌刻于民国三年,现存于民权县褚庙乡韩楼村委会,与《李肃斋德教碑》并立,由李肃斋先生的学生刻立。碑阳刻写了李夫子所有弟子的名讳,从中可以窥见民国时期民权县教育的情况,对地方人物的研究也有所裨益。
9.几种特殊的碑刻。说是特殊的碑刻,其内容也大都包括在前面论及的各类碑刻中,但因撰书人特殊,或制作地点特殊,或功用特殊,故单独列出。
商丘现存的特殊碑刻共27通,其中御制碑刻26通,训诫碑刻1通。现存的御制碑刻,一是明清时期各代皇帝谕祭商丘籍各朝重臣的谕祭碑,二是由清康熙帝御题并御书的诗文碑。谕祭碑中有4通是明神宗朱翊钧御祭明万历年间著名政治家、理学家、礼部尚书沈鲤的碑刻。还有明天启年间刑部尚书杨东明的谕祭碑1通、明崇祯朝南京通政使兼南京工部侍郎虞城县田珍的谕祭碑1通。
清康熙帝御题并御书的诗文碑有20方,均是赠赐给重臣宋荦的,现珍藏于八观斋内。宋荦历官江西巡抚、江苏巡抚、吏部尚书等。居官勤廉谨慎,深得康熙帝的信赖和百姓的拥戴。康熙帝对宋荦恩宠有加,所赐手迹和书画极多。宋荦曾在商丘古城老宅内建“御书楼”,专门收藏康熙帝赐给他的墨宝。
此外,还有康熙帝四十九年(1710)御书的“当、堂、常、赏”四字碣。该石已残,现存于民权县白云禅寺。从内容上,它又是字谜碑,谜底究竟为何,数百年来,有多种解释,有说康熙巧用文字设谜解谜之方暗示父皇的去向和归宿,有说意在“重视粮食生产,关心人们的居住和衣着,注意增加财富”,见仁见智,给千年古刹白云禅寺,更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据古方志载,宁陵存有清康熙二十五年御制的《至圣先师孔子赞碑》、清乾隆二十年《平定准噶尔告成太学碑》、乾隆二十四年《平定回部告成太学碑》、顺治九年《讯饬士子卧碑》各一通,永城县有《乾隆中州治河碑》一通。而今,这些碑刻还未见到,有待于细致访察。
寥寥数块御制碑刻,所蕴含的文化信息却异常丰厚,其史学、文学、艺术、文化的多重价值,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的财富。
除御制碑刻外,尚存有明世宗的训诫碑。如宁陵县博物馆收藏的《程子动箴碑》。对研究明代的教育乃至明史具有重要意义。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商丘石刻时代久远、数量众多、形制完备、内容丰富、特色鲜明,有不少堪称珍品,悉数示人,更可为中国碑学增光添彩。对商丘的石刻文献进行全面的梳理和研究,使这一特殊的历史遗产得到合理的保护和有效的开发利用,是非常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