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文化与刘少奇的统一战线思想

周望高

刘少奇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中国共产党的重要领导人之一，在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各个历史时期都非常注重统一战线工作，进行了深入且较为系统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为我党统一战线思想的形成和发展做出了积极的努力，为我国统一战线事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刘少奇说过:“我们对于旧时代有益于人民的文化遗产，必须谨慎地加以继承。”［1］他的很多思想，包括党建思想、经济思想以及统一战线思想等都批判的吸收和继承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成果，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典范。

一、少年时代传统文化的熏陶和教化是其统一战线思想形成的重要渊源

江泽民曾经指出:“我们的老一辈革命家，不但具有很高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修养、丰富的实践经验，而且具有渊博的历史知识。”中国传统文化在第一代集体成员的只是结构中“占有相当突出的位置”，［2］“对传统文化表现出的兴趣和爱好则成为这一群体的通性”。对于这一点，刘少奇也不例外。

刘少奇出生于19世纪末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中国内陆的一个传统农民家庭，在刘少奇成长的过程中，地域文化环境和传统首先给了他重要影响。中国传统文化历史悠久，根基深厚，已经浸染到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任何一个身处其中的中国人都不可能不受到这种文化的熏陶和影响。刘少奇出生的湖南宁乡历史文化素称发达，湖湘文化的摇篮岳麓书院距此不远，湖湘学派之集大成者和领袖张轼即葬于宁乡西部之官山。厚重的文化传统和浓郁的文化氛围，潜移默化的影响着生于斯、长于斯的刘少奇。

家庭环境和教育历程对刘少奇的成长也具有很重要的影响。刘少奇的父亲刘寿松秉承“老成持重、耕读传家”的祖训，在刘少奇8岁时即将他送入附近的私塾发蒙，先后在家乡的月塘湾、罗家塘、洪家大屋、南塘湾和西冲山等地读了7年私塾，他先后学习了《四书》、《五经》、《论语》、《孟子》等儒学经典，比较系统的接受了中国传统文化教育。因刘少奇勤奋好学，博览群书，少年时即被当地人送一雅号——“刘九书柜”。

辛亥革命爆发后，刘少奇到县城的玉潭学校就读新式学堂，开始学习新学，也接触到更为广阔的社会，此时蔡锷、黄兴等著名湘籍革命家成为了其心目中的英雄。1915年5月9日，袁世凯接受“二十一条”，刘少奇所在的玉谭学校师生停课讨袁，刘将字“渭磺”改为“卫黄”，以表明其保卫中华民族的抱负决心，并在床头刻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八个大字自勉。［3］1916年夏，刘少奇考入长沙的宁乡驻省中学。此时，他决心仿效西汉苏武、东汉班超等爱国志士，投笔从戎，以身报国，1916年秋，他以第一名考入长沙陆军学堂，1917年因“护法战争”讲武堂解散，刘少奇回到家乡，又系统的阅读了《御批增补袁了凡纲鉴》和《御撰资治通鉴纲目》两本讲述历史，总结历史经验的书籍。此段求学经历是刘少奇人生的起点，也是其走向革命生涯的起点。中华文化的优秀传统在青少年刘少奇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团结、联合、爱国、为民等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要素深深的渗透到少年刘少奇的思想深处，构成了其日后救国救民的统一战线理论的思想基础和心理铺垫。

二、湖湘文化在刘少奇的统一战线思想上的具体体现

湖湘文化内蕴中以天下为己任的家国情怀与社会责任意识，“民为邦本”的民本意识，“经世致用”实事求是的实践取向，“敢为人先”的担当意识，“和而不同”的兼容精神，与近代以来中国社会发展变迁的社会需求和价值演变相一致，焕发出崭新的色彩也孕育出一大批对近现代中国产生重要影响的人才。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之后，之所以能够实现中国化，在中国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度生根发芽并茁壮成长，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马克思主义的价值观、社会理想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很多内容具有极高的契合度，与中国国情也具有极高的契合度，所以才会出现“完全是马克思主义的，又完全是中国的。这是中国民族智慧的最高表现和理论上的最高概括”［4］的毛泽东思想。毛泽东思想作为我国第一代领导人集体智慧的结晶，刘少奇的统战思想是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也具有这一典型特征。那就是将马克思主义普遍原理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与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秀成果相结合，使马克思主义带有中国作风、中国气派。在刘少奇的统一战线思想中具体有如下几个方面的表现:

(一)实事求是思想

湖湘文化一个非常重要的特征是“经世致用、实事求是”。刘少奇在论述统一战线政策时非常强调这个问题。刘少奇说:“现在把马克思主义搬到中国来，不是翻译一下就可以解决问题，而必须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仅变成中国字，而且与中国历史、中国革命、中国社会的实际情况相结合，只有这样才能取得成功。”［5］他指出:“中央的政策是一般的规定，到了各个地方，就要考虑各个地方的情况怎么样，局势怎么样，什么时候执行，经过什么过程执行，如何执行才能执行得好、执行得通。这里就需要动一番脑筋，脑子里头就要想一想。”“执行这些政策，要注意因地制宜，要有主动性，要有能动性，不能只是把这些政策照搬到底下去就完事了。”［6］

1935年瓦窑堡会议之后，受中央委派，刘少奇于1936年3月到达天津，开始领导北方的党组织贯彻中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针对北方局工作的现状，刘少奇开始着手系统地清理从大革命开始，特别是深刻批判了六届四中全会以来党内长期存在的“左”倾关门主义错误，倡导实事求是的工作方法。刘少奇要求“各级领导绝不要空谈”，“一方面不要在自己还没有弄清楚的问题上教训别人，少采取指示与命令的方式，多采用提议、建议和讨论的方式，绝对的东西少一些，多留一些回旋的余地;另一方面在把总的形势研究清楚后，如果形势没有重大的新的变动，就不要在一切文件上，在各种说话中千遍重复地来分析世界与中国的形势，也不要拿着“准备抗战”与“统一战线”在口头上当作“圣经”来念，而要根据各地方、各工厂、各学校、各农村、各兵营的具体特殊环境，进行当时当地的准备抗战与统一战线的具体工作。”［7］他说:“总任务与总策略是一个，但一到实际工作上，各地方各部分就各有不同。我们的同志就要善于细心地去分析各地方各部分的特殊环境与条件，去决定在这个工厂、这个农村，在今天可以做什么?能够做什么?怎样做法?这些做好了，明天又做什么?我们的同志如能这样去做工作，就不会不实际。”他强调:“实际工作总是根据各地方的特殊情形来决定的，忽视与离开各地特殊情形，一切好的决议都要变成空谈。”［8］

正是由于刘少奇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使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在华北得到了卓有成效的贯彻执行，华北统一战线工作迅速展开，为掀起全国抗日救亡的高潮及促进全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作出了重要贡献。

(二)民本思想

“民为邦本”的民本思想是湖湘文化中政治思想的一个重要内容。湖湘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都非常留心于经邦治国、济世安民之道。湖湘学派的早期代表胡宏曾指出“治道以恤民为本。而恤民必先锄奸恶，然后善良得安其业;而锄奸恶之道，则以得人为本也。”［9］王夫之则强调“君以民为基……无民而君不立”［10］湖湘文化的这种民本思想在刘少奇的统一战线思想有很好的体现，刘少奇指出“做统一战线工作不是为了任何别的目的，而是为了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的利益和解放。这就是统一战线工作的立场。”［11］。在统一战线工作中，刘少奇坚持走“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的群众路线。

抗日战争胜利后，美蒋勾结，依靠暂时的军事优势发动了全面内战，妄图在3个月到6个月时间内消灭解放军，摧毁解放区。为了粉碎反动派的进攻，我党的方针是:和广大人民群众亲密合作，争取一切可能争取的人，建立起最广泛的革命统一战线。在刘少奇给中共东北局负责人的一封电报中指出:我们在东北要取得胜利，除了巩固一切可能的战略要点外，“主要决定于东北人民的支持及我党我军与东北人民的密切联系，因此，你们在一切行动中，必须注意政策，给东北各阶层人民以好的影响”，“蒋介石靠美国，我们是靠老百姓。”［12］

刘少奇指出，发动群众的关键主要是要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1946年5月4日，刘少奇主持起草了《关于土地问题的指示》，即著名的“五四指示”。它根据当时农民迫切要求清除封建剥削的形势，将抗战时期的减租减息政策改为没收地主土地分配给农民的政策。1947年7月至9月，受党中央的委托，刘少奇在河北省平山县西柏坡村主持召开了全国土地会议，制定了《土地法大纲》，提出没收地主土地和征收富农多余土地分给农民，并且规定把地主与富农、中小地主与大地主、政治上进步的与反动的地主、富农区分开来，争取地富出身的知识分子，要善于向中农让步，不侵犯中农，保护工商业等正确的政策。正是这部法令充分调动了农民革命与生产的积极性，对解放战争胜利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三)爱国主义思想

湖湘文化最大的特点是它的爱国主义传统，屈原、贾谊的忧国忧民思想是湖湘文化的源头;宋代湖湘文化形成时期，湖湘学子积极参加抗金抗元斗争，表现了反抗外族入侵的民族精神;近代湖湘学子尤为重视经世致用，主张学习外国长处，抵御外敌侵略，站在时代的最前列，积极探求救国救民的真理，体现了湖湘文化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当年，站在全民族利益的高度，刘少奇指出，在面临亡国灭种民族危机的紧急关头，民族独立的思想和要求成为超过其他的一切问题。刘少奇提出要打倒日本侵略者必须实现全民族的抗战，必须与蒋介石合作，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否则于国于民不利。1936年11月，在给党中央的报告中刘少奇就明确提出:“本来我早就感到反蒋与停止内战两口号是矛盾的。我早和同志们讨论过这个问题。”刘少奇是党内较早认识到要挽救民族危亡，打败日本侵略者必须同蒋介石合作的，而当时党内绝大多数同志对蒋仍是持不共戴天的态度。随后在《民族统一战线的基本原则》一文中刘少奇又指出:“阶级的部分的利益，应该服从整个民族的利益。”

1940年“皖南事变”发生后，全党全军义愤填膺，强烈要求反击国民党，为新四军死难将士报仇。1月14日，中共中央也指示，“在政治上军事上迅即准备作全面大反攻，救援新四军，粉碎反共高潮”，要求各地准备对付最严重事变。刘少奇收到中央电报后，于1月15日致电毛泽东及党中央指出，在当前的形势下，国民党未投降，仍继续抗战，因此向中央建议“在政治上全面反攻，在军事上暂时不实行反攻”。面对国民党顽固派同室操戈、兄弟阋墙的卑劣行径，刘少奇国难当先、忍辱负重的维护着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国共产党的坚定立场和维护抗战大局的态度，赢得了多方面同情，扩大了群众影响，孤立了国民党顽固派，提高了我党的政治地位。

(四)敢为人先的思想

在列举共产党人应当具有的“很好的共产主义道德”时，刘少奇特别强调一条就是“他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13］这种始终以天下国家为重，满怀忧患意识的思想就是“先忧后乐”、“敢为人先”的湖湘文化的一个典型特征。无论是在白色恐怖时期、解放战争时代，还是在建国初期的建设年代，刘少奇都表现出了一个真正共产党员迎难而上、敢于担当的勇气。1922年全国革命出现低潮，刘少奇勇敢地承担起重任，在安源组织工人统一战线，使安源的工会成为当时全国“硕果仅存”的工会，并把各方面工作卓越而稳定地开展起来。1927年7月大革命失败后，由于“左”倾路线的错误，白区党的组织几乎损失了百分之百。从1927年大革命失败到1932年冬，刘少奇先后在天津、北平、奉天、哈尔滨、上海等白色恐怖严重的国民党统治区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整顿、恢复和发展党组织工作。他在实践中总结出国民党统治区斗争的策略思想，建立了特殊形式的华北统一战线，在华北抗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得到了中共中央的充分肯定。新中国成立后，刘少奇同志为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建立、巩固和发展进行了艰辛的探索，进行了大量卓有成效的探索。

(五)“和同”思想

“和而不同”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典型特征，也是多元文化兼容并蓄、和谐相处的湖湘文化一大特色。刘少奇多次提出处理统一战线内部非原则性分歧时要善于妥协和让步，要与人为善。刘少奇说:“如果我们发生有不同的意见，只要不涉及到原则上成为问题，我们就要善于妥协，善于让步，善于接受与同意别人的意见，善与人同，然后事情才能畅快地办理，问题才能爽快地决定;而不是总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总是要别人放弃意见，总是要别人来将就自己，总是要别人照自己的意见办理，这样反而要拖延问题的解决，妨害工作的进行。”［14］在华北宋哲元、阎锡山等人的统战过程中，在挽救“皖南事变”危局、重建新四军军部等重大历史事件过程中，刘少奇创造性地贯彻、执行和运用党的抗日统一战线的方针、政策，始终坚持共产党和人民军队的独立自主原则，采取“既统一、又独立”，“既联合、又斗争”和“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策略，同国民党反动派在政治上、军事上斗智斗勇，从理论和实践两方面创新、丰富和发展了党的抗日统一战线理论。

三、结语

湖湘文化传承的优秀传统文化要素为刘少奇统一战线思想的发展提供了独具特色的中国元素，为刘少奇运用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解决中国革命实践的具体问题找到了合乎中国实际情况的契合点。刘少奇的统一战线思想是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和建设具体实际相结合的产物，也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的典范。他成功的实践丰富和发展了毛泽东思想，为中国革命事业的胜利作出了自己独特的贡献，再次证明了中国问题的解决必须从中国的具体实际出发，走自己的路。

同样，在全面深化改革的今天，我们也必须深刻地认识到，中国发展道路的选择，必须从中国的基本国情出发。也正如习近平同志所说:“中华民族创造了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独特的文化传统，独特的历史命运，独特的基本国情，注定了我们必然要走适合自己特点的发展道路。”［15］在当前利益格局调整，我国改革进入了“攻坚区”和“深水区”的时期，我们一定要进一步坚定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旗帜，不动摇、不懈怠、不折腾，全面贯彻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学习刘少奇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不畏牺牲、敢为人先的革命精神，努力攻坚克难，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1］刘少奇选集(下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240．

［2］《十四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下，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1962．

［3］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刘少奇年谱(上卷)［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11．

［4］论党．刘少奇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335．

［5］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刘少奇论党的建设［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1．

［6］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刘少奇选集(下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456．

［7］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刘少奇选集(上卷)［M］．人民出版社，1981：43．

［8］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刘少奇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43-44．

［9］胡宏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7：118．

［10］船山全书：一册［C］．长沙：岳麓书社，1988：896．

［11］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刘少奇选集(下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123．

［12］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刘少奇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395．

［13］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刘少奇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132．

［14］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刘少奇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205-206．

［15］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的讲话［OL］．新华网．2013-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