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好人生的方向盘——小小说《歧途》赏析

朱献华

把握好人生的方向盘
——小小说《歧途》赏析

朱献华

每个人从出生之日起，就走上漫漫人生路。此中要经历不知多少次的艰难险阻，但只要有心灵作指引，便不会失去方向。而一旦偏离正确的轨道，付出的将是一生的代价。这正是小小说《歧途》要告诉我们的。

一、想象奇特，构思新颖

小说以“三国”中不为人注意的一个细节、一件琐事为立足点，作者充分发挥联想和想象，并采用寓言的形式加以体现，让羊作为小说主人公，自己去演绎故事，一颦一笑，或喜或悲，不仅形象鲜明，而且真实感人，取得了非同寻常的艺术效果。“这只羊浑身炭黑，只有四个蹄子是雪白的，因此得名乌锥羊，也叫雪中送炭”。很显然，“乌锥羊”是受了“乌骓马”的启发，但如此一移用，便赋予了该羊以英雄般的传奇色彩，让人联想起霸王“时不利兮骓不逝”的慷慨悲歌。“雪中送炭”在小说中也取得一语双关之功效，一是因为体态特征使然，二是结尾处关羽捉刀催马的一声大叫：“真乃雪中送炭也！”所有这些似乎冥冥之中都种下悲情的种子，使小说蒙上了一种宿命的色彩，同时也反映出作者在构思上的精巧、新颖之处。

二、故事曲折，引人入胜

这确实是一只可爱的羊，它单纯、执著，为了自己的追求和信仰，付出的不仅仅是生命的代价。它在追随关羽的过程中可谓历经艰险，此中不仅有来自代表险恶自然环境的狼的威胁，代表险恶社会环境的屠夫的威胁，还有来自白色母羊的温情诱惑，可以说它是饱经沧桑，看尽世态炎凉。但难能可贵的是，它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勇敢，不仅成功脱险甚至闯过了“美人关”，其气节不能不令人赞叹！遗憾的是，当它历尽千难万险找到心中的偶像时，它甚至来不及叫一声便羊头落地，这个结局令人震惊同样也令人发指！小说结尾处，关羽的绝情残忍与羊的忠诚单纯构成鲜明的对比，这种巨大的落差带给人强烈的审美刺激，也留给人无限的遐想。这反映出作者高超的编织故事的能力。

三、琵琶反弹，新意迭出

众所周知，关羽因“义薄云天”被誉为“义帝”、“义圣”，千百年来关帝庙香火绵绵不绝，“桃园三结义”更是成为千古美谈成为中国人内心的一种情结。但小说反弹琵琶，关羽不仅在战乱之际无情地抛弃了羊，更是在羊无比赤诚、信心满满到来时给了当头一刀。先弃后刃，其麻木不仁、凶险残忍的一面显露无余。这就颠覆了传统意义上的关羽形象。其实，在阅读逐渐走向多元化的今天，人们完全有理由质疑甚至重新审视历史及其人物，从而创造出新的形象，赋予其新的含义。

四、言近旨远，耐人寻味

小说名为“歧途”，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奔波。关羽要做的是护送甘、糜二位夫人，他的千里走单骑和过五关斩六将，无非是要表达自己对刘蜀的忠义，他的眼中容不下一只小羊。而羊错就错在对关羽的不了解、不熟知，它对关羽的一厢情愿的热爱完全源自其世俗的名声，它盲目崇拜，盲目追随，以致失去了方向，使事物的发展完全走向了它的反面。历史的经验一再告诉人们：当朴素的感情一旦失去了理性，对事物的尊崇发展到迷信的地步，悲剧的产生就成为不可避免。由此看来，在一个极容易迷失自我的年代，把握好人生的方向盘，走好漫漫人生路是何等重要啊！

［附］

歧途

于德北

羊是曹操送的，但关羽走的时候并没有带它。

这只羊浑身炭黑，只有四个蹄子是雪白的，因此得名乌锥羊，也叫雪中送炭。

起初，关羽封金挂印，收拾行囊，羊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后来，关羽护着甘、糜二位夫人远去，曹操带着左右赶来，捶胸顿足大呼小叫一番之后，羊明白了，自己被抛弃了。

关羽是天下闻名的义气之士，他怎么会丢下自己不管呢？

羊决定去找他。

这一日，羊来到一个叫东岭关的地方，恰遇一只狼拦住去路。

狼问它：“你欲何往？”

羊自豪地说：“我欲往河北寻找关将军。”

狼说：“关将军已离去多日，你恐怕寻不到他。”

“寻到寻不到，也要等去了才知道。”

狼笑了，说：“如此说来，你也是一个讲义气的羊了，不如这样，你周济一下我，我家中的几个孩子都饿着肚皮呢。”

羊心想：我乃关将军之羊，岂能怕你。这样想着，抬头向狼的身后望去，欣喜地叫道：“你还说寻不到关将军，那不是关将军来了吗？”

狼一听，急忙回头看，羊趁机冲过去，一下把狼顶了一个大跟头。

羊一路跑到汜水关，向一个屠户打听关羽的去向。

屠户眼珠一转，说：“如此说来，你是关羽将军的羊了？”

羊说：“正是。”

“快请家里坐。”

羊轻信了他的话，随他一起往家里去了。在屠户的家中，羊受到了礼遇，屠夫和他的妻子给它上了一杯清水和一盘绿豆，还为他详细解说了关羽的行进路线。

屠夫说：“你走了这许多日，一定累了，今夜就在我家暂住一宿，明天一早送你上路。”

屠夫说“上路”的时候，眼睛里边有一丝冷冷的杀气。羊偷眼向四下看看，发现窗外有人影闪动，知道事情不好，就借口去后院厕所，从栅栏的空隙走脱了。

羊一路走得惊险，心里只想早一点见到关羽。它只顾着赶路，不料在一座土山之下，失足落入陷阱。上边一阵吵嚷，数把挠钩伸下来，七手八脚把它搭了上去。

羊定睛一看，为首的是一只白色母羊，正眼泛桃花地看着自己。

这母羊原本在农舍居住，因嫌主人性格粗暴，愤而反抗，离家出走，在这山上聚众而居。

母羊把乌锥羊引到一边，娇羞地对它说：“我早知你的大名，不如留在山上做一对夫妻。”

“我一心追随关公，怎能留在此处偷欢。”

母羊反驳：“大丈夫左拼右杀，不过是为了安居乐业，如今我可以给你一切，你又何必一再推脱？”

羊挺了挺胸脯说：“恕我愚钝。”

母羊感动于它有情有义，竟不为难，十八里相送，洒泪而别。

羊过了黄河，滂沱大雨就追了上来，羊努力眯起眼睛，向雨幕中观看，只见前边不远处停着一哨人马，为首一人正是关羽。羊大喜，一路奔去。

再说关羽带着甘、糜二位夫人，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方脱离危险，又遇雨阻路，行装尽湿，炊饮皆断。正无计可施时，看见曹操送的羊赶来，不由欣喜过望，捉刀催马，大叫一声：“真乃‘雪中送炭’也！”手起刀落，羊还未叫一声，头已经滚落到一边去了。

（选自《小说选刊》2009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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