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臻
(周口师范学院 文学院,河南 周口466001)
霍楠囡作为诗人的成长时间并不算长,就在她步入诗坛两三年后,其诗歌创作风格似乎发生了较大的改变,其中最值得关注的是诗人转型前后创作理念的内在连贯性。诗人对文字更高价值的追求使其对人生、世界的理性思考自其创作之初起就具备了一种萌芽状态的坚韧的生命力,并最终成长为现下不失女性色彩的诗化哲学风格。
一
谈到霍楠囡诗歌创作的转型,她的一首即兴的短诗似乎在无意间透露了诗人对于这一问题的思考。在《质疑》中,诗人从一杯葡萄酒的酿造与品尝开始回顾时光,并质问自己:“我在键盘不停敲打的手指/纪录的仅仅是我的青春?”这里,种种场景的设置由单纯写作的引子转而成为喻体,在自然流泻的伤感中,诗人将思绪的矛头指向一种关于写作经验的沉思。日常细节与自我反思的并行不悖构成了这首诗歌的双重视角,更重要的是,诗人借此回归到对写作行为本身的质疑和探寻。这对诗人的写作无疑是重要的,它彰显出诗人创作体验的延宕和未完成性。如果说诗人先前的创作更多地体现了她作为一位女性诗人对语言实验和唯美气质的热衷,那么从她站在更高的角度进行自我垂问的刹那开始,她的文字和思想皆开始有了更多变化。事实上,诗人创作的契机无论源于日常片段还是抽象哲思,其思维总是习惯性地指向对现实伦理的繁芜百变的推敲,思绪的旁逸斜出宛如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甚或迷宫,动静张弛之间可以窥探万端。由此,诗人对博尔赫斯风格的亲近和迷恋也就不难为人所理解了,在设置一个又一个交叉重叠的谜团的过程中,诗人尽情用文字记录并放大生活点滴,并由此而收放自如地操控着想象的世界。正如霍楠囡自己所说:“诗歌不应该只是自娱自乐、无病呻吟,它应该更有分量,在被小众接纳和认可的同时,更应该被大众所接受与理解,而不仅仅是抒发出作者一时所谓的感怀与感触。作者的视线可以由一到百,由此及彼地放开得更为广阔一些,直面当下,剖析内心。”[1]
事实上,霍楠囡创作的嬗变过程已经足够明显地体现出诗人的这一创作理念转向:诗人的早期创作更多关注于对日常题材的细节刻画和个人情绪触动的传达,细腻的笔触和圆融的文风已经确立了一位女性诗人的基本风格。霍楠囡的诗歌总会让人感觉亲切,原因之一正在于诗人感觉的敏锐和文字的细腻。确切地说,感知力的收放与文字的表达之间总有着密切的对应关系。诗人在论说个体经验的同时,始终保持着对描写对象状态变化的敏感。在她这里,个体认知和对事物的关注似乎可以并驾齐驱,与此同时,诗人已然拥有一种用极为老练的诗歌语言来表达个体情绪和经验的自觉,虽然她似乎也相信,借助高蹈的思想挤占细节书写的方式对于一位注重情绪波动又擅长白描刻画的诗人而言,往往是得不偿失的。当诗人抬头望向天空,云朵的变化造就了一场白日的盛宴,载满了诗人童年的回忆:
哪怕只是一粒沙一颗小石
一朵花和一盏小灯
那么多令人心动的体验和记忆
——《这片云图》
加斯东·巴什拉曾指出,“为构成展现在梦想中的童年的诗学,必须赋予回忆以它们的形象气氛”[2]。云图不停幻化,仿佛一场勾起人无限眷恋的无声老电影,过往本是细微的点滴,却被诗人的联想召唤和放大,如此宁静致远却又动人心魄。一粒沙、一颗石、一朵花、一盏灯,普通的事物经过诗歌语言的加工总会呈现出更为悠远的韵味,仿佛已经脱离开尘世烟火而显得愈发超脱和富有深意。而锻造诗歌语言的娴熟技艺也为诗人情感的表达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毕竟,文字罗列所带给人的舒适感总是让诗人的认知立场更易为人所接受。
难能可贵的是,即便是在侧重细节描摹的早期创作阶段,诗人也不仅仅满足于对现场的还原和点滴细腻情怀的纪录,相反,其诗歌中真正蕴含后劲的是看似单纯的书写中所包含的纤弱却不绝如缕的理性思辨。曾有论者在评价20世纪80年代后的优秀女性诗人时如是说:“(她们)一直保持对于个人性与日常性的关注,她们的作品中较少凌空蹈虚的宏伟叙事,她们书写个人的精神成长,青春的残酷记忆、日常生活中的平凡而诗意的经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她们似乎在通过写作表明一种复杂的关怀,即在这种极具个人性的经验中触摸到一种普遍性的现实意义。”[3]这一论断在霍楠囡身上同样适用。可以说,思考的萌芽从诗人创作之初就孕育于女性化的书写之中,即便这种思考对于后来的诗人霍楠囡而言已经略嫌单薄,甚至易于被忽略。在《失眠两小时》中,诗人这样写道:
两小时,空在暂停的黑暗里
起身。喝水。循环的液体
播放着我关于睡眠的反复体验
入睡前的辗转反侧被诗人的清醒感知所取代,夜显得过分沉静、光的微明直指人心、入睡前的情节片段不断回放,纤毫毕现,诗人对细节感知的刻画让人目睹并感同身受了一次在场的失眠经验。但诗人并不准备止步于此,她进一步展示自我的深度感受:
尝试去连接一些懵懂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
被时间的背面粘贴、深化
沉淀多日的积郁就这样反复僵持
忽然于夜空中 嗓音逐渐喑哑
这同样是一种对失眠现场的描述,细腻而忠实于诗人自身的当下体验。但这同时又可被视为诗人在白描之后的晦暗隐喻。从片段的纪录到人生的回顾,最初的懵懂、当下的积郁、逐渐加重的失声,似乎构成了个体经验历程的不同阶段,在时光的魔法中,真相逐渐变得模糊,追逐真相的勇气也逐渐被迫不得已的沉默所取代,反复僵持挣扎的结果则是自我的败落。这或许是诗人更进一步的感慨,或许是我们对诗歌进行解读的可能性之一。但不可否认的是,对诗歌理解的多种可能性正是得益于诗人持续思维的坚韧张力。而这恰巧证明了一点:当经验成为隐喻,种种意义就开始变得可视并易于被人把握,诗意也就随之诞生了。
二
这一思维的萌芽在诗人创作转型后表现为更加复杂的多义性和诗歌的复调气质,而这种多重奏则在女性诗人多重兼顾的视阈和更加细腻的语言处理过程中得以和谐共存。可以说,在霍楠囡诗歌创作发生质变的过程中,后期创作的博尔赫斯风格虽然愈见明显,但诗人也仍然注意保持甚至进一步深化了自己的细腻笔触,她的笔下所写多是一些琐事,诗人却能在细致的梳理中娓娓道来,文笔老练,态度沉静。她所建构的意识经验体系总是较为完整和循序渐进的,从而使得诗歌的复调气质显得从容而优雅,而非刻意制造的突兀和断裂。在《涂着彩蜜的唇》中,诗人首先这样形容唇彩的客观存在:“几种颜色辗转于红尘/黑暗中一只带玫瑰的左轮。”诗人用词的精准和老到总是让我们忍不住赞叹并且回味。艳丽是唇彩的首要标志,它暗示着性的诱惑,以及随之而来的红尘沧桑。黑暗与玫瑰的强烈反差凸显出红唇所赋予人的卓绝的勇气和浓厚的存在感。“左轮”的形容则表明它不仅是一种面具或伪装,更是一种让人鼓足勇气、直面惨淡人生的有力武器:
凭尔窗外的雨,眼前的风,
手中的沙,脚底的草,以及
沉没至雾中的身体
丰满的始终丰满,瘦瘪的依旧尖刻
深藏的始终世故,涂着彩蜜的
依然 灿若三月之桃色
诗人的敏感体现于一系列关键词的罗列之中,虽然连接词的重复似乎展示了主体存在的充满力量和一成不变,但充满不稳定因素的风、沙、草、雾的形容却暗指事实并非如此。咬着唇蜜的唇可以轻易打破箴言,涂满粉彩的精致面容总是柔弱者最后的一道防线,支撑着他们酝酿一个故作坚强的僵硬笑容。诗人最后写道:“光线破缝而出,沉默无能为力/一个焕然一新的清晨终究要归入沉沦的夜。”于是白天的梦终归要醒,强行支撑的灿烂也终将凋零委地碾做尘,在夜的孤寂和清醒中,白日的倔强张扬最终如昙花一现,沉寂于新一轮的黑暗。在这里,唇蜜作为女性的象征,被诗人确立其意义并加以浓墨重彩的渲染。它所象征的柔弱、鲜艳、倔强的自我保护和最终的缴械无奈在我们看来富含深意,可这一深意又和唇蜜本身的物理特性——其短暂性和诱惑性息息相关,且并行不悖。在感受的敏锐和文字的细腻之外,诗人对“物”的尊重使得她的说理总是被蕴含于事物的连续性经验之中,而绝不会像其他的许多男性诗人一样,热衷于突兀的对比、巨大的张力所带给人的审美和伦理上的“震惊感”。这也许同样是霍楠囡诗歌总会使我们享受到阅读和推理的惬意轻松的原因之一。当然,这并不代表霍楠囡的诗歌缺乏跌宕起伏的紧张感,事实上,在霍楠囡进行书写的字里行间,我们总会很快觉察到诗人在畅想之后不得不对现实妥协的无奈,而这种“迷醉”体验和现实无奈之间的强烈反差恰恰形成了霍楠囡诗歌转型之后的内在精神张力。在《清晨的马克杯》中,诗人写道:
抽象的面孔布满杯身的底纹
花朵与海浪 夜晚的灯与黎明前的光
诗人用足以引发人们想象的数个词语轻松勾勒出绝美而富有冲击力的风景,这也许是现实,也同时是幻境。太过美好的憧憬总是过于脆弱和难以达成,而诗的下一节则很快肯定了这一点:
把握的柄将于何时断掉
崩裂开来的梦境里
体表的油彩每天都在褪色
在幻想过后,诗人面对现实的失落已然构成了诗歌意象的第一重张力,但诗人又紧接着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只有一次次抹净擦干沥水/杯底朝天时看到自己的印章/如一件崭新的艺术品掩盖了被清空的过往。”这一讥嘲的口吻和坦陈的表达形成了诗歌的另一重张力,诗人的清醒和冷静表现为她的批判最终指向了自己,或者说,诗人从未试图站在道德立场的制高点俯瞰种种人和事,而是在奋力投身世事的同时,又时刻分神出来,以一种超然的理性打量和评估着自己的作为。这种冷静的审视不乏残酷,却并不缺少直面现实的勇气。事实上,作为诗人的霍楠囡也许从来不是志在打破虚无、迎难而上的理想主义者,但她的勇气恰恰体现为对自身“无”的彻底展露。诗人作为旁观者的大众化的随波逐流和欲盖弥彰总会在自己的笔下被揭发出来,并在浓厚的失落意味中唤起众人的感同身受和隐约的痛感。
同样的例子来自于《夜行者》。在《夜行者》中,生活化的场景被延宕,拉伸成诗意的思考。只是这诗意未必单纯和美好,它更倾向于指往经验的迷宫,彰显身处迷宫中的人貌似冷静的迷惘和孤独。
赶夜路的人举着手机如同火把
他企图拉长灰白色的能见度
与瞳孔的距离 他要到达某个地方
鸡鸣之时 露珠之后
一间空房间紧锁门窗
那把钥匙 曾经是一朵名为孤芳的花
而今变成了一樽独醒的酒杯
事物在诗人的笔下首先呈现为一种视觉化的印象,但是,当诗人的目光由眼前的具象投射向更加渺远的时空,这种视线的转移就再一次界定了视觉形象与象征秩序之间的距离。手机作为现代性的产物,通用、高效、简便,它似乎早已取代了传统引路薪火的位置,就像是现代性早已凌驾于古典时期的历史和特性之上。这种看似更加全能和强势的替代使人产生错觉,以为在踏入寂寞归途的过程中总能引火取暖,肆意狂欢:
或许他还在期许 有真正的三分之二
出现于右手拉开盒子的瞬间
甚至有火花与蝴蝶 在眼前与肩膀交替出现
在短暂的迷狂中,人们脱离了现实,使自身被无限诗意化和美学化。诗人首先假设了一种不同时代的相似谱系:手机等同于火把,现代性取代了传统。而且这两个等式之间既存在着联系又存在着高下区分的等级。前者之所以取代后者,似乎证实了其力量的强大和无所不能。但好景不长,这种薪火狂欢的畅想很快被打破,引路的灯光并非万能,它是灰白的、冷漠的、疏离的,并不等同于古典狂欢夜中火把所代表的激情、张扬和相互信任,它总是客气而充满伪装,甜蜜的辞令未必发自真心,通过Wi-Fi所搜索的也许并非是同路的旅伴,现代性的自信往往显得盲目自大而缺乏依据。
偶尔林木的乱影
像挥舞手臂指路的哲人 而玻璃墙壁与屋顶的传说
是人们都要存疑的那种奇观,它却一直存在于
他意象中的流光与溢彩 只是始终不得而知
这应该取决于他的灯盏/还是清晨的——第五道曙光
对古典时期文化环境的模拟体验对于现代性经验而言总是具有额外的价值。个体的感受性超脱于时代特征之外,体现出理想主义者与世界的另一重联系,这也是现代个体与时代之间产生错位的证明。只是诗人的现实意识总会让人在无限放大自我之后又归于虚空沉寂,在迷醉的幻觉体验之后又及时插入冷静的剖析和自我嘲讽,她把最美的幻境展示给人看,其最终目的却是为了供自己打破幻境。这恰恰因为诗人并不想站在一种暗含本质主义的立场上去审判一切,而只是想“向内看”,即坦然地记录自身的内在经验,而这种自身也无法挣脱的迷茫和软弱再一次制造了新的张力和落差,从而推进了诗歌多重复调气质的最终生成。
三
可以说,书写和思考的双重习惯确保了霍楠囡作为一位喜爱迷宫式诗化哲学的女性诗人独特风格的形成。感受的敏锐、文字的细腻,以及经验书写的连续性使诗人的言说体验绝少出现明显的断层。除此之外,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在早期和当下的两种有着内在紧密联系的创作风格所达成的嬗变过程中,正是由于诗人对“物”的重视与尊重始终贯穿创作前后,才确保了两种看似迥异的风格在语言表达气质层面上的一致。对于霍楠囡的诗歌而言,诗人对“物”的处理方式显然是贯彻其创作始终并吸引我们注意力的一处亮点。
与很多迷恋于抽象哲思的诗人不同,霍楠囡对现实世界的浓厚的观察兴趣保证了她的诗歌创作不会将实际的语境完全虚化或图腾化。相反,诗人怀揣女性特有的温柔情愫,在赋予客观的物以更多主体性和人文色彩的同时,却从未试图霸道地剥夺物在诗歌语言中存在的空间和权利。换句话说,诗人的说理从未高高凌驾于语境描写之上,而是在并不破坏描写对象的基本感知经验的前提下,柔和地将重重假设和推理嵌入白描和抒情的表达之中。无论是春日里喧嚣的雀群(《雀群》)、涂着艳丽色彩招摇过市的唇(《涂着彩蜜的唇》)、一趟晚点的列车(《晚点》),抑或一场将落未落的雨(《即景:雨》),诗人总能在其细致入微的生动描写中挥洒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众人眼中并不出彩的现实点滴原本和哲学的思考相差万里,却总会在诗人触类旁通的联想中折射出智慧的华彩,如同佛家所言 “一花一世界”,芸芸众生的生活片段在诗人笔下幻化不尽,借由诗人的笔和眼,新的世界向我们敞开了怀抱。与此同时,我们也注意到,尽管诗人的写作素材多取自于“物”,但诗人却在尽最大努力使其写作不仅仅局限于“物”。事物的存在不但是自然空间,也是一个被诗人体验和道说的空间。对于诗人而言,事物的存在总是召唤出个体意识的重要契机。她探索日常语境中的种种片段,探索这种偶然性语境背后可供开采的意义系统,并凭借诗人的敏锐触角,第一时间聚焦感知的重心,对之进行鞭辟入里的阐释。事实上,诗人早已习惯用推论和充满幻想的语言描述和议论事物的存在,从而形成一种带有臆想色彩的特殊的修辞方式。古往今来,诗歌和哲理之间交错缠绵的关系总是吸引着诗人和评论家的注意力,自严羽在《沧浪诗话》里奉诗歌“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4]为上以来,对借助景物描写来探讨人生深味的富有“理趣”诗篇的关注的传统就源远流长,而西方现代诗人也同样崇尚这种间接陈述的方式,认定诗歌中的哲理“必须充分运用意象、隐喻、象征和神话来表达”[5]。毫无疑问,这种诗学理念在霍楠囡的诗歌中得到了充分的认可和运用。而当诗人借由对细节的联想而生发出某种更为广阔的象征体系,运用充满魅力的修辞性语句在事物的直观属性与诗人自身的智性思维之间建立联系之时,事物往往会从自然状态中得以脱身,跻身于伦理秩序或哲理象征秩序之中。这种自然而然的跨越最终成就了具象与抽象、客观事实与伦理价值在功能上的一致性,使诗歌在描述的字里行间透射出细密柔和的知性光芒,就像正在缓缓开启的启蒙瞬间。这也许正是诗歌最终的价值所在,它用文字引导我们的视线从现实投向更加广阔的时空,由文本去追溯象征和隐喻背后更加古老的认知体系,并在当下和更为久远的感受的对比中体味自身所处的位置。正如博尔赫斯在《诗艺》中的赞美:“要看到在日子或年份里有着/人类的往日与岁月的一个象征,/要把岁月的侮辱改造成/一曲音乐,一声细语和一个象征。//要在死亡中看到梦境,在日落中/看到痛苦的黄金,这就是诗/它不朽又贫穷,诗歌/循环往复,就像那日落和黎明。”
[1]霍楠囡.创作谈[EB/OL].[2013-12-10].http://blog.sina.com.cn/s/blog-5e0e71a80100gu3c.html.
[2]加斯东·巴什拉.梦想的诗学[M].刘自强,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6:131.
[3]周瓒.女性诗歌:自由的期待与可能的飞翔[J].江汉大学学报,2005(2):11.
[4]严羽.沧浪诗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26.
[5]杨冬.诗歌与哲理:一个比较诗学的话题[J].文艺争鸣,2011(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