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华:
今天接到你二月二十四日的信,这封信算是走得很快的了。你的信,是如此之甜蜜,我像饮了醇酒一样,陶醉着。我知道你同着独伊去看《青鸟》,我心上非常之高兴。《青鸟》是梅德林的剧作,俄国剧院做得很好很好的。我在这里每星期也有两次电影看,有时也有好片子,不过从我来到现在,只有一次影片是好的,其余不过是消磨时间罢了。独伊看了《青鸟》一定是非常高兴,我的之华,你也要高兴的。
之华,我想如果我不延长在此的休息期,我三月八日就可以到莫斯科,如果我还要延长两星期那就要到三月二十边。我如何是好呢?我又想快些快些见着你,又想依你的话多休息几星期。我如何呢?之华,体力是大有关系的。我最近几天觉得人的兴致好些,我要运动,要滑雪,要打乒乓,想着将来的工作计划,想着如何的同你在莫斯科玩耍,如何的帮你读俄文,教你练习汉文。我自己将来想做的工作,我想是越简单越好,以前总是“贪多少做”。
可是,我的肺病仍然是不大好,最近两天右部的胸膛痛得利(厉)害,医生又叫我用电光照了。
之华,《小说月报》怎么还没有寄来,问问云白(瞿云白,瞿秋白的弟弟——编者注)看!
之华,独伊如此的和我亲热了,我心上极其欢喜,我欢喜她,想着她的有趣齐整的笑容,这是你制造出来的啊!之华,我每天总是梦着你或是独伊。梦中的你是如此之亲热……哈哈。
要睡了,要再梦见你。
秋白
二月二十六日晚
杨之华是瞿秋白的亲密伴侣和战友。生于1900年,浙江萧山人。她的第一次婚姻是家庭包办的,曾生有一个女儿,但婚姻裂痕越来越大,最终离异。离婚后,杨之华把女儿的名字改为“独伊”,意思是只生这一个,以表示她与旧生活的决裂。
1923年年底,杨之华考入上海大学社会学系,当时瞿秋白任上海大学社会学系主任,两人在这里相识、相恋。1924年11月7日,俄国十月革命纪念日这天,瞿秋白与杨之华在上海结婚。
1928年6月,中共六大在苏联莫斯科召开,瞿秋白当选为中央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会后,他作为中共代表,参加共产国际第六次代表大会,当选为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委员、主席团委员、政治书记处成员,后留在莫斯科,任中共中央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团长。1929年年初,因长期紧张工作,肺病加重,他不得不到莫斯科郊外马林诺的列宁疗养院休养,杨之华则继续留在莫斯科工作。在分别的日子里,两人书信不断,有时一天甚至写三封信。信中,他们议论国事,交流思想,增进感情。这封信写于2月26日,是瞿秋白对杨之华24日来信的回复。
这封信写于莫斯科以南数百英里的一个乡村疗养所。信的开头,瞿秋白即以热烈的感情表示对妻子和女儿的思念。读到妻子的来信,心中 “如此之甜蜜”, “像饮了醇酒一样,陶醉着”。
因为患病,瞿秋白不得不到疗养院休养。在这里,瞿秋白参加了各种有益于身体的活动,甚至爱上了滑雪。虽然他的精神和体质都得到一定的恢复,但备受思念的煎熬。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夜夜梦见妻女,表明他盼望着能早日回去,和她们一起共享天伦之乐的急切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