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明 乔 宇
(吉首大学,湖南·吉首 416000)
印度学者阿马蒂亚·森则认为:“多元文化与民族发展并不矛盾,其间存在着协同发展的内在机理”。[1]将民族文化差异与区域协同发展联系起来进行研究,则有利于深化扶贫开发理论及区域经济协同发展理论。所谓扶贫,意指扶助贫困地区或贫困户发展生产,改变穷困面貌,最终为帮助贫困地区和贫困户发展生产、开发经济、脱离贫困的一种社会性工作。而扶贫开发是相对传统救济式扶贫而言的,其实质是开发式扶贫,就是动员、引导、激励贫困地区的干部、群众通过发展生产,把自己的努力同扶贫工作结合起来,继而改善生产条件,不断增进自我发展与积累的能力。其显著特点是与经济发展紧密联系,并使主动帮扶与被帮扶者之间相互配合,同时与文化发展亦保持紧密联系。由于我国扶贫开发的区域重点在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本文涉及的扶贫开发特指武陵山片区扶贫开发。
中国政府经过三十多年反贫困的实践,特别是国家在新一轮扶贫开发战略和“十二五”规划中确定了14个国家连片特困地区。而武陵山片区位于湘鄂渝黔四省市边界地带,不仅是全国扶贫攻坚的示范区,还是国家主体功能区规划的重要生态安全保护区之一。我国将把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作为主战场,更加注重解决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贫困问题。
根据2011-2020年之间的《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可以得知,“中国扶贫开发原先的主要任务是解决温饱问题,现在已经转为巩固温饱成果的阶段。缩小发展差距、提高发展水平、加快脱贫致富、改善生态环境业已成为新阶段的任务。”[2]此外,《纲要》还强调,农村扶贫开发工作今后十年的目标是“到2020年,实现扶贫客体的不愁吃、穿,保障扶贫对象的住房、义务教育与基本医疗,并且能够稳定实施下去”。通俗概括为“两不愁三保障”,这实际展现出了不断变化中的我国扶贫形势,使得贫困人口更有尊严的生活,不再是过去的单一从以解决温饱问题作为核心。“两不愁三保障”不仅仅是提高收入,还包含了保障教育、医疗和住房服务等,这是多元化的目标,充分展示出中国扶贫工作进入到相对广泛的大扶贫领域,不再拘泥于过去相对狭义的开发性扶贫。
贫困随着社会的发展变迁而变化,伴随着时间的流转,即便贫困人群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只要贫富差异继续扩大,贫困就会成为愈发显著的问题,继而导致贫困人口心理失衡,构成对区域协同的威胁。这时的贫困并不是单纯以物质满足能去衡量了。在我国反贫困的进程中,穷人不能仅仅局限于“解决温饱,巩固温饱”,他们也应当共同获得一般社会发展理应分享的生产,生活与人全面发展的需要。唯有如此,方能逐渐减小发展的差距,继而增进连片特困地区的全面发展。
在国家新一轮扶贫攻坚计划的推进过程中,我国连片特困地区的发展将面临新的共同的经济文化环境。市场经济是当今世界超越不同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的最基本的经济与社会生活形态。因此,各个民族要逐渐跻身当代民族之列,步入现代化,就必然要发展市场经济,遵守市场经济的规则和方式,与国家整体化发展融为一体。在经济上,共同参与,互补依存,互助竞争;在文化上,相互渗透和吸收,相互肯定和理解;在政治上,对国家共同利益和统一形成认同感。由于各民族发展水平的差距跟其他因素的阻碍,在市场经济的竞争情境中,不同的民族群体实现自身利益的水平会大相径庭。民族和民族之间具有一定程度上的隔阂与发展差距。协同化的发展也是一个逐渐提升文化认同、增进国家统一与区域经济发展多元性发展的进程。故此,民族与民族区域的发展离不开国家经济支撑、引导性的发掘思想文化与制度保障等基础条件。
第一,经济支撑。从国家的层面来说,通过一系列合理积极的转移支付与重大建设项目安排,借助区域性经济分工布局和政策倾斜,逐渐缩减区域发展差距,继而实现富有成效的宏观调控目标。从民族地区的层面来说,突出重点,着眼实际、做好规划,用好资金,精准扶贫,获得实效。
第二,思想文化基础。树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确立多样性发展理念;以人为本,形成对整体发展与整体利益的认知;承认民族地区在国家整体发展中的特殊贡献和重要性;肯定民族特色、认同多样性发展,防止不分区域条件的工业化,构建新的价值观与评价指标体系,不拘泥于单一经济增长发展选择的定势思维意识。
第三,制度保障。继续完善和深化民族区域协同制度。通过制度创新进一步坚持和完善民族区域协同制度,关键是要处理好民族文化差异与区域协同发展耦合的关系,处理好中央集权和自治地方分权的关系,建立和健全与协同制度相配套的文化体系和经济机制,梳理好中央和地方的利益关系,理顺中央与民族区域自治地方的经济管理限度,既要确保国家的整体利益与集中统一,又要自主地发展本民族区域自治的经济、文化与政治各项事业,同时不能脱离民族区域自治地方需在国家的统一调控下,最终体现连片特困地区的特殊利益与特殊生境。
第四,综合规划,促进整体产业结构的经济—文化协同转型和升级。湘鄂渝黔四省市应在合理产业分工、特色文化产业体系、统一市场的基础上,加快推进武陵山片区的具体产业规划,发挥武陵山片区作为国家14个连片特困地区龙头的作用,提高区域经济和文化产业的转型和升级。
政府是民族文化差异与区域协同发展的积极推动者,目前我国的许多区域合作都是在政府的引导和推动下实现的。因此,理性探索科学合理的地方经济与文化发展绩效方法和标准,有利于发挥政府在区域经济协调发展中的积极推动作用,有利于以实践方式促进整体经济-文化产业结构的调试与良性运行。国务院扶贫办制定的《武陵山片区区域发展与扶贫攻坚规划》中就强调各部门的沟通和协调,对《规划》实施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进行及时地指导与帮助,合力推进《规划》实施。加强区域经济与文化耦合,从市场、地方与中央政府几个角度规定了区域协调互动机制,并将区域合作、协调发展问题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是政府管理区域经济与文化规范化的一个转折点。“统筹区域发展是政府的历史责任,是区域经济与文化发展现实对政府工作的要求”。[3]
长期以来,我国对民族地区政府及官员政绩良莠缺乏科学的考核标准,对民族地区经济与文化发展缺乏合理的衡量标准。为了实现民族地区经济与文化协同发展,保障与激励跨行政区之间的协同发展跟合作,除了其他常规要求和相关指标以外,还应注意以下几点:一是民族地区政府在本省级区域或全国范围的分工协作网络中,能否合理有效地做到处理好整体与局部的关系问题。能否在自身合理的“位置”和“角色”中取得发展和应有的成绩,能否科学合理地掌握自身应起的作用和应所处的地位,能否为其他地区发展提供有效地协作并积极配合;二是民族地区政府及官员是否具有与外界接轨和区际合作的工作态度跟强烈意识,其工作方法与思路是否适应对外联合或开放发展的诉求;三是推进区域统一经济市场和文化产业的形成,重视评价一个民族地区在经济与文化协同发展的成效,促进经济文化和文化经济耦合模式的良性运行。
“为了把分散的个人整合起来,使人类结成的社会更加有效,人们就得不断地发明各式各样的社会规则。”[4]不同民族地区之间的有效与顺利合作,必须要有通畅的联系机制。这就要求区域管理者必须创新跨区域经济—文化协同管理制度,确保区域协调快速发展。
第一,强化区域正式制度建设,推动非正式制度发展。经济交易依赖于某种信任,而信任以一种秩序为基础,要维护这种秩序,必须依靠各种禁止不可预见行为和机会主义行为的规则,即正式制度。[5]一定程度而言,当前民族地区出现的道德滑坡和信任水平下降,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相关制度的缺失。法律等正式制度具有强制性和权威性,是刚性约束,是看得见的手。在社会经济发展中,通过正式制度的完善和创新,借助正式制度的制裁与惩罚功能,约束和制约不良的个人行为、企业行为等,最终通过正式制度的完善、创新,尤其是激励性的制度创新,形成正式制度发展的激励框架。在这其中,针对民族地区信用危机导致民族社会资本在区域内紧缺,甚至在全国范围内也是如此的现状问题,应通过社会信任的制度建设,如个人、企业等市场主体道德档案、道德履历的建立与查询,重建社会信任,厚实社会资本。同时,从新制度经济学来看,应进行市场制度和文化产权制度创新,增加正式制度供给;加快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契合性建设,实现制度协同。
第二,完善区域正式制度,谋划文化长远发展。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诺斯认为:“制度是影响经济效率的重要因素。通过‘基础性制度变迁(法律制度)’和‘次级制度变迁(合约)’,制度不断创新,经济获得发展,社会得以演进。”[6]经济学家吴敬琏同时指出制度重于技术。随着制度经济学的兴起,制度的重要作用日益得到重视。一定程度而言,相对文化等非正式制度,正式制度更为重要。而儒家学说一直将道德伦理作为建设社会秩序的基础。而且,我们缺乏足够的理性来对待传统道德范畴的问题,长期以来,忽略了道德的局限性与历史性,总是无限度地将其提升到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对此,学者黄仁宇曾指出:“以道德替代法制,从中国两千年前伊始,中经明、清达致顶峰,这正是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7]
第一,积极构建整体与局部利益相互协同的保障机制。跨行政区组织机构就权力分配而言,利益共享对于联合体内部各行政主体是不可忽视的要点,因为区内每个行政单元都有追求经济与文化行为和潜在地区利益动机的合理性,他们之间具有相互平等的行政地位。假如协作区的每个关键举措的拟定与出台,不能保障各个行政单元的利益共享,其基础也不是在尊重民族地区经济与文化利益的上构建,则不利于协作区的共同行动,而且会解构协同发展的基础,造成土崩瓦解的险况。
第二,在不影响国家宏观经济与文化调控的前提下,各民族行政区域主体基于对经济与文化协同发展的需要,尊重跨行政区域共同利益的追求,自主承让出一定比例的区域权力给跨行政区域组织机构,真正做到内外兼顾。保障该组织机构可以获得适当的行政决策权。对外以一个声音说话来增进区域整体竞争能力,对内确保区域间共同发展和优势互补,使各行政区域主体的资源配置得以优化。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具有权力的组织机构成立,不代表对权力制约的放弃,他的根本目的在于权力的有效实施,区域间经济与文化共同发展和互补可以确保实现。这就需要协作双方或多方组织机构就权力平衡与制约议题进行协商、交流、探讨。
第三,在协同指引和宏观调控双管齐下的同时,协同指引和宏观调控的重要功效更是不可忽视。这必然要发挥市场机制这只“看不见的手”,消减行政边界对文化要素与经济资源配置的阻滞,用市场机制高效地瓦解经济与文化协同发展中的行政区隔阂。若要达致上述目标,就要求我们必须激励资本市场、文化市场、技术市场与信息市场等,加速孕育协作区内统一的经济市场和其他衍生要素,必要时允许经济和文化要素的自由流动,冲击民族地区保护主义,在行政边界的缠绕中构建跨区域经济文化的一体化大市场,借助无差异化市场机制的正能量,可以使得协作区内每一项政策的制定都能与民族地区政府发展目标及扶贫攻坚目标相一致,与区域经济与文化协同发展的目标及市场经济发展的目标相互契合,并且不能脱离当下扶贫开发的现实。
第四,加强区域经济-文化合作的有效联动,在民族文化差异与区域经济耦合的实现过程中,逐渐缩减地区发展差距。区域联动意为“主要借助行政外力发展的区域经济与文化交互系统,其基础是行政区经济与文化。[8]区域联动的行为主体由政府间协调发展转变为以企业为主体的民间组织,行为方式由政府掌权到让渡一部分权力给地方龙头企业。区域经济与文化发展是螺旋式上升、循环往复的进程,各种生产要素在这一演进过程中互相依存、互相服务、互相投入,使区域内原来彼此缺乏内在联系且自成体系的行政区经济与文化,得到有机融合和实现,并且逐步构筑高度开放性的文化行业协作机制,统一的经济市场网络,最终达致经济同体、文化同享、规划同筹、产业同布、交通同网、环境同治、旅游同线的协同化水平,形成既有高度开放的区域整体优势同时又不失边界范围。
随着扶贫开发战略的深入实施,我国加大了对14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财政转移支付与投资力度。但陈陈相因,东部发达城市与国家连片特困地区经济与文化发展差距扩大的趋势仍未改变。国家连片特困地区作为中国的欠发达地区,这些地方的减贫更需要进行改革和提升。[9]国家新的扶贫开发政策,是国家连片特困地区经济与文化发展的外在推动力,是外因;而其协同能力是顺利实现脱贫致富的内在动力,是内因。增进国家连片特困地区民族文化差异与区域经济发展的协同能力,在依托新时期政策的大好情境中,是实现区域经济与文化一体化更快捷、更实用的途径,也是有效解决国家连片特困地区贫困问题与民族问题的利器。
[1](印)阿马蒂亚·森.贫困与饥荒[M].王宇,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2]黄承伟.科学发展观视野下的连片特困地区扶贫攻坚战略研究[J].社会主义研究,2003,(1).
[3]陈宣庆.统筹区域发展的战略问题与政策研究[M].北京:中国市场出版社,2007.
[4]杨庭硕.本土生态知识引论[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0.
[5](德)柯武刚,史漫飞.制度经济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6](美)道格拉斯·C·诺斯.经济史上的结构与变迁[M].厉以平,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
[7]黄仁宇.中国大历史[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
[8]苏明吾.产业结构调整与地区利益障碍[J].中州学刊,2011,(3).
[9]游 俊.中国特片特困区发展报告(2013)[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