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杜宜浩
从来没有一位导演比波兰斯基更好地演绎了人生如戏,性欢愉与性丑闻、被追捧与被诬陷、从未间断的电影创作,构成了波兰斯基这出人生大戏的主题。他的电影与人生交织,对夫妻关系的思考锻造出让他登上国际影坛的《水中刀》,亲自追寻杀妻凶手的经历促成了掀翻好莱坞的《唐人街》,童年饱受纳粹摧残的经历谱写成奥斯卡最佳外语片《钢琴家》。极大的成功却也引来了极大的误解与中伤。与其在谎言与真实面前摇摆,不如听听波兰斯基自己怎么说。
申辩:萨曼莎的哮喘病只是一个骗人的把戏。
我在慕尼黑工作时,法国的《时尚》(Vogue)杂志曾邀请我为这本杂志1976年圣诞节特刊担任特邀主编。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不可忽视的荣誉,因为希区柯克、费里尼、玛琳·黛德丽.和萨尔瓦多尔·达利都曾担任过这家杂志的特邀主编。
为这家杂志工作最终成为我倒霉的根源。
那时,我已对摄影发生了兴趣。法国其他摄影杂志,如《变焦镜头》和《照片》曾不断向我约稿,表示愿意发表我的作品。我希望找四五个不同国籍的模特,亨利·艾萨拉有个妹妹叫萨曼莎是位美貌动人的少女,她渴望当一名模特并已拍过一部电视广告片。
拍摄时我们没再谈论别的什么,但我感到一种色情的力量在我和萨曼莎两人之间产生了。我们来到厨房,她坐在餐桌上时而舔一块方冰,时而咬一块方糖,我把她的这些神态逐一拍了下来。我们来到一层的一间房间。这里是杰克·尼尔森接待朋友的地方,我曾多次住在这里。屋里百叶窗关着,窗帘也挂着,整个房间暗淡无光。我们就在这里把自己水淋淋的身体自然晾干。萨曼莎说她感觉好多了。慢慢地,我开始轻轻吻她,抚摸她。过了一会儿,我把她抱到一个长沙发上……
当我们要走出旅馆的大门时,一位穿T恤衫的人走到我身边向我出示了他的证件。“你是波兰斯基先生吗?我是警察局的。我有话要对你说。我有一张可以逮捕你的逮捕证。”他低声说。
就这样,大陪审团根据下列六条罪状同意对我提出起诉:向未成年女子提供只能凭处方供应的药品;生活放荡,品行不端;犯有利用毒品和他人发生诸如性欲倒错、鸡奸、强奸等各种违法的性关系等。当达尔顿向我一一说明我犯有的这些罪状时,我觉得每一条罪状似乎都要比前一条更为严重。要不是达尔顿设在三十三层楼上的事务所的浅色玻璃窗是密封固定的话,我想我早就跳下去了。
从大陪审团开庭审理的记录中,我第一次得知简(萨曼莎的母亲)转弯抹角地打听到了在那个倒霉的下午发生的事情。萨曼莎打电话告诉她的男朋友,说她和我发生了性关系。她的姐姐蒂姆无意中听到了电话内容,就将情况告诉了简。简立即打电话给她的会计师,会计师劝她去警察局报案。十位证人因此受到传讯,其中却没有罗伯特。这是因为大陪审团不需要他出面作证。使我感到惊讶的另一件事是萨曼莎自称有哮喘病只是一个骗人的把戏,她从来就没有生过这种病。事实上,我送她到家时,为了不露马脚,她抢先一步进屋悄悄对简说:“要是他问起你,你就说我是有哮喘病的。”至今,我还没有完全搞清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申辩:如果那天晚上我在场,我一定会抓住他们(凶手)的脑袋。
回到住所后,我埋头写剧本,很少出门。《一种具有理性的动物》的剧本写作比我想象的要难。我回洛杉矶的日期一再向后推迟。沙伦(波兰斯基妻子)和我每天通电话,有时一天要通好几次。她开始急躁了,8月8日是个星期五,我们通话的时间比平时要长。她告诉我她在花园里收养的一只猫不见了。孩子两三个星期后就要出生了。我决定了。我要回洛杉矶,我马上就把剧本写完,明天就出发。
1969年8月9日星期六上午8时,我们在洛杉矶的保姆威妮发现家里的尸体后,立即向警察局报了警。但在我接到电话之前,皮尔·特南的夫人桑蒂已经察觉到我家似乎出了问题。
沙伦等四人同时被谋杀在好莱坞掀起一股恐怖浪潮。尽管一心惊胆寒,好莱坞所有明星还是都来参加了他们四人的葬礼。这场面如同一场可怕的首映式。
葬礼结束后不久,达尼·包塞尔探长的来访使我稍稍恢复了知觉。我浑身发软,唯一能够支撑我继续活下去的,是尽早了解这起谋杀案真相的需要。我认为这起谋杀事件可能并非没有任何动机。曼森的愤怒和疯狂就像一位遭到拒绝的艺术家,他要报复别人是因为自己才疏学浅,得不到大家的承认。他派出杀手来到我们的住所行凶时,失望和挫折也许是他的动机。曼森是位作曲家,而我们住所的前任房客是一家唱片公司的负责人,曼森派人来杀这位负责人,是因为他曾拒绝出版曼森的蹩脚作品。而在这一谋杀案发生后不久,与娱乐圈毫无关系的好莱坞一对普通夫妇拉比安卡先生和夫人又被“曼森家族”的成员杀害,这是曼森为了把水搅浑而制造的把戏。
杀人凶手被逮捕后,我复仇的欲望顿然消失。我为自己8月9日那天没有在现场而产生了一种犯罪感。我确信,如果那天晚上我在场,当三位女凶手和一位男凶手跳过围墙闯入我家时,我和沃伊切赫·弗里克夫斯基一定会抓住他们的脑袋把他们赶出门外。”
辩解:拜师李小龙,学中国功夫也无法真正“疗伤”
“沙伦在她的上一部影片《海上救险队员》中扮演一个武术专家的角色。这使我在这个世界上又认识了一个新人。制片公司专门为沙伦请来一位武术教练,沙伦渴望我能尽快结识她的这位武术老师。“你们两人会成为好朋友的。” 沙伦很肯定地说。
很快,沙伦把他请到家里与我们共进晚餐。就这样,我认识了李小龙。尽管李小龙在好莱坞朋友众多,但他还从未考虑过要在影坛施展才能。制片公司只把他看做一位好莱坞武术方面的最好教练和最优秀的顾问。他喜欢哗众取宠,从不放过任何显示自己武艺的机会。我们没用多久便把一条可通车的小路改建成一个练习场。李小龙开始给我上课。他不断鼓励我趁其不备向他发起任何形式的进攻。“我随时都作好了准备,你不必害怕,你不会打伤我的,也许你还会从中学到两手。”他安慰我。
尽管李小龙有铁打的身驱,但身体并非完美无缺。他高度近视,平时必须佩戴眼镜或隐形眼镜。在一次训练之后,李小龙戴着眼镜把一只脚蹬在一辆汽车的保险杠上重新系紧鞋带。我决定照他要求的去做,趁其不备,用他教我的侧踢先给他一脚。李小龙连头也没抬,一伸手便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脚腕。“你必须找个机会再试一次。”他一边说一边要我研究我的小狗萨皮尔斯泰因的腿部动作。
妻子被害后,为了找到凶手,我的第一个调查对象是无辜的李小龙。我几乎每天都能在派拉蒙公司的体操房见到他练功。一天,他以极其自然的口吻告诉我,他丢了一副眼镜。我说我不喜欢他以前那副旧眼镜,我把他带到一家眼镜店替他配了一副新眼镜作为礼物送给了他。但是,李小龙的眼镜度数同那副玳瑁架眼镜(凶手留下)的度数完全不符。
沙伦的死给我带来巨大震撼,处在这样的境地有些人会寻求毒品或酒精的麻醉,有些人会寻求宗教的庇佑,而我最终选择了性爱的安慰,以忘记痛苦。
在被控强奸后,一天下午,我独自一人去看李小龙主演的《猛龙过江》。电影院门口挤得水泄不通。这部影片刚刚上映就引起了轰动。这是不久前因患脑溢血在香港去世的李小龙万万没有想到的。我觉得这是好莱坞一个很好的象征,也是命运的很好象征。我回想起李小龙为了在电影界出人头地而做的不懈努力。我回想起他过去写给我的信,其中有一封有这样一句话:“如果有朝一日,你想导演一部武打片……”现在他已与世长辞,可是那些长期以来一直轻视他的制片人却赚得了好几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