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新朝
我不是一个人
我是一群人,一群的我,我们有着
众多的屋顶,路,嗓音,方向
它们只是暂时地租用我的身体
我无法代表我,或是其中的某一个
我与你说话时,只能一个人说话
一个嗓音,众多的嘴唇闭着
它们在暗处听,并骚动
因此,大多数时候,我保持沉默
飞鸟比秋天更先一步
来到林中
林木以及那些暗色的枝叶
所坚持的准则,开始动摇
我听到一种行进的脚步,坚定有力
秋天在飞鸟的体内运行
飞鸟使它站立的枝头变黑
以平衡林中滋生过多的妄想
起风了,风从飞鸟来
把我吹成凌乱的响声
飞鸟把我整个儿地带入天空
把秋天的声音越叫越高
汹涌的灌木丛,挽着汹涌的阳光
像男女大合唱,在山坡上回荡、盘旋,向上
铁色的岩石,在更高处凝聚,奔走
但没有脚步。 蓝天突然升高
尚未来得及铺展白云。 幽暗的谷底
是一辆失事的汽车,散乱着骨架
人类的光在上面缓慢地熄灭
像一盏灯。 缓慢地
熄灭
——人啊,你平静的体内是一个飞沙走石的多事之地
——人啊,即使日常中的一分钟,一小时,或是一天也都是奇迹,只是微小的沙粒与风的搏斗不会留下印痕。
——只是这些满地的落英和带血的花瓣被你自己忽略
这些在高处表演的水
说话的水
高昂着浪头。 有时
它会潜入一棵杨树粗大的根部
你不会看到
他只是露出一只
衣袖,或者牙齿,强调着某一件事情的
重要性。 在它的表面
滑动着光影
而一只鸟的重,一个人的重
就来源于这些肮脏的水
它们有时被泼到门外
又会起身离去
天地之间,夏日运行着
夏日的狂暴,夏日的肿胀,夏日的骚动,夏日的激情
可见与不可见的事物里充盈着雨水
男人们在云中寄信
老练的收信人在自己想象的雨水中独坐。
夏日带着它们走,它们对云中的内容
烂熟于心,一个个都是吸收雨水的老手
在雨水落下之前,先是闪电
后是雷声,本能的伟力在河流上暴动
狂风劲吹,飞沙走石
雨水的过程是一个男人的喘息
他把粗暴的意志归还大地,茂密的植物
演奏着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