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量级”人口，超级红利怎么用

本报驻外记者 刘慧 丁雨晴 陶短房 张笑竹 柳直 本报记者 郭 芳图片说明：雅加达一家医院的护士在照看新生婴儿。菲律宾全国总人口于7月27日冲破一亿大关，成为全球第12个人口进入“亿”量级的国家。对于一国来说，人口是实现国家强劲发展的必要条件，尤其是打算跻身“一流”的国家，但人口过多也会带来其他影响。在全球人口过亿的国家中，中印人口规模显得过于庞大，美国人口被认为适中，而人口过亿的日本和俄罗斯则一直苦恼人口减少或过少。不过，这12个国家中，更多的是印度、印尼、菲律宾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庞大的人口对它们来说必然是喜忧参半，如何实现人口红利是一个关系崛起的现实话题。一流国家缺不了“人” “一个国家，如果没有足够多的人口来创造和利用国家力量的物质基础，就不可能跻身世界一流国家行列。”美国著名政治学家汉斯·摩根索曾这样看人口与大国的关系。从历史看，大国、强国多拥有庞大的人口数量，大国竞争的背后也是人口的较量。以两次引发世界大战的德国为例，1871年建立统一的德意志帝国时人口已达4110万，在欧洲仅比俄国少。一战前夕的1913年，德国人口增加到6700万，远超英国和法国的4500万和3900万，德国的综合国力也在人口大增长中水涨船高。同样，1939年二战欧洲战场开打时，德国7900万的人口相比英法仍有着绝对优势。进入近代以来，作为欧洲强国的俄罗斯一直也是人口大国。1861年俄国废除农奴制时人口已达7400万，1917年时为1.42亿，苏联成立后更是聚拢了庞大的人口。1959年战后第一次人口普查显示苏联总人口为 2.09亿，1989年为2.867亿。但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人口剧减，1992年为1.48亿，2013年为1.43亿，人口负增长极大困扰着俄罗斯。俄《共青团真理报》称，人口危机已是事关国家前途和民族命运的重大政治问题和经济问题。据俄专家预测，到2050年，俄罗斯15岁至24岁年龄段的人口将不会超过600万，这意味着俄罗斯作为军事强国届时将不复存在。与俄罗斯相似的是，日本战后在数量庞大而质量出色的人口资源基础上实现“经济奇迹”，但近些年来，日本一直被人口问题困扰。社科院日本所学者卢昊对《环球时报》说，日本现有人口1.27亿，预计到2026年跌破1.2亿人大关，2048年跌破1亿人大关，日本人口的老龄化和负增长已经对日本国家的战略竞争能力造成了根本性的损害。美国的人口优势比较被看好。摩根索研究称，美国国力的历史性增长部分归功于1824-1924年间拥入的1亿移民。同一时期，在国土面积和发展水平上与美相当的加拿大和澳大利亚人口不到美国的1/10，加、澳因此一直是二流国家。美国当前人口3.185亿，位居中印之后，是人口最多的发达国家。美国人普遍认为，正是由于人口的增长，美国才具备了“从大洋到大洋”、占据广袤国土并成长为超级大国的原动力，也正因为有充足、素质较高的劳动力，美国才有机会在工业、农业、科技和军事等领域全面发展。据美国媒体报道，2006年美国人口突破3亿时，美国国内有不少批评人口增长的声音，有人出于保护环境，有人出于反对移民，但卡托研究所学者丹尼尔·格里斯沃尔德撰文称，突破3亿大关值得庆贺，因为人口众多才能产生巨大的消费市场，才能刺激创新和经济活力。他还认为，美国人口增长速度不是快了，而是慢了。今年上半年，美国联邦政府在一份报告中称，2013年美国人的生育率达到历史低点。这引起一些媒体担忧。《华盛顿时报》报道说，整体看，美国的生育率降至1986年来的最低，和很多西欧国家以及日本在一个水平上。《福布斯》认为，传统上，美国的人口要比“老欧洲”有活力得多，但现在美国在发达国家中显得不那么“例外”了。“双刃剑”会伤到谁？英国博物学家赫胥黎曾在1958年做过一个有意思的预言，称人口过多会带来经济上的不安全和社会动荡。对不少国家来说，庞大的人口都是把双刃剑。 据法新社报道，菲律宾在人口突破1亿后，菲人口委员会执委佩雷兹表示，人口增长意味着更多劳动力，但也意味着需要抚养更多人，毕竟菲律宾有1/4人口生活在贫困之中。菲计划生育和发展论坛主席本·德莱昂也称，如此多的人口对给国家有限的资源构成压力，许多菲律宾人不得不到国外谋生。 另一个东南亚人口大国也因人口问题感到喜忧参半。印尼是世界第四人口大国。有预测称，2020到2030年，印尼15岁至64岁的劳动适龄人口数量将达到顶峰，即1.9亿。印尼专家纷纷表示，2020至2030年，印尼将迎来人口红利期。但持续增长的人口正对资源和环境造成前所未有的压力，不仅令贫困问题日渐突出，还引发就业、居住、教育、医疗等一系列社会问题。根据目前的增长率，印尼在2035年人口将达到3.43亿，超出政府3.05亿的目标。印尼人口和计划生育署主席法西尔说：“超出的3800万人意味着印尼贫困和失业问题将进一步加剧。”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印尼18%的年轻人失业，是世界平均水平的6倍。如果年轻人无法找到合适的工作，劳动力优势也可能变成定时炸弹，造成社会的不稳定。 南亚3个人口大国有着同样压力。2014年，印度人口达12.48亿，预计到2030年达到15.3亿，超过中国。而60多年前印度刚独立时人口只有3.6亿。印度官方认为，导致人口快速增长的原因主要有5点：贫穷，高文盲率，高出生率，死亡率下降，以及从孟加拉国和尼泊尔拥入的移民。不过，对于人口问题，印度各界近年来一向是喜中有忧，总体看乐观情绪占主流。一方面，印度始终有大国情结，在印度人看来，人口众多是大国的重要标志。另一方面，印度近年来的人口增长也伴随着经济的强劲发展。当然，印度能在多大程度上享受到人口红利，还要画一个问号。巴基斯坦现有人口约1.97亿，据2010年的一项研究估计，有将近1/3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巴基斯坦近年来人口增长迅速，有趋势显示，到本世纪中叶，巴基斯坦将从现在的第6人口大国上升到第4。面对庞大的人口，就业机会少、失业率高、劳动者教育程度和职业技能低下是巴政府面临的主要问题。孟加拉国人口1.56亿，是全世界人口密度最高的人口大国及世界最贫穷的国家之一。据孟加拉国统计局2010年调查，占孟全国人口总数的31.5%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其中有17.6%的人生活在“极度贫困”之中。而在2000年，孟加拉国贫困人口数量占总人口的48.9%。对于人口与国家发展的关系，关注人口与发展问题的国务院参事马力对《环球时报》记者说，这是历史上人口研究争议最大的一个问题。最初，很多人认为人口发展是几何形的，经济发展是倍数的，地球承载力有限，所以人多不好。后来开始出现反面意见，慢慢占据主流，认为如果消费刺激了需求，就进而刺激生产，人多供给就上来了，发展就起来了。这种争论持续至今。多少人口适合国家发展，只是想象的一个理想数据。适度人口理论是一个区间，最终要根据经济社会和资源社会的条件决定。“不要忽视另外一个尼日利亚”“不要忽视另外一个尼日利亚。”7月28日，加拿大《环球邮报》上的一篇文章称，尼日利亚负面新闻频发……但麦肯锡全球研究所的研究表明，尼具有在未来15年内成为世界主要经济体的潜能——拥有1.7亿人口的尼日利亚是非洲第一人口大国。尽管普遍贫穷且生产率低下，但尼拥有迅速壮大的消费阶层。据尼日利亚《商业日报》报道，麦肯锡的报告预测，到2030年，尼劳动人口（15-64岁）将比现在多出50%，人口红利每年将使尼GDP增速提升0.8个百分点。然而，尼日利亚面临的关键挑战，是如何确保其增长中的庞大人口获取适当的技能。否则，如同狂乱的法国阿拉伯裔失业年轻人在2005年引发的骚乱一样，尼日利亚也将面临未来发生社会动荡的风险。根据麦肯锡的报告，3500多万尼成年人不会读写，超过2/3的尼联邦公务员仅有高中或以下学历。据《环球时报》记者了解，印度不少精英人士提出，假如国家在教育、医疗、就业、环境方面不能及时应对人口形势的变化，就会坐失利用人口红利的良机。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教育，尽管在2011年人口普查时印度统计的识字率为74%，但其基础教育现状堪忧。调查显示印度31.4% 的三年级学生不认识母语文字，51.8%的五年级学生看不懂二年级课本。为此，印度采取的措施包括不断增加对教育和医疗等方面的投入，但在增加就业机会方面，舆论更多把希望寄托在莫迪新政府的经济转型。 印尼大学人口研究所专家梅林对《环球时报》说，实现经济持续增长的关键在于充分利用人口数量优势的同时，实现人力资源质量的转变。要做到这一点，政府需要改革教育系统，让更多人接受教育，同时加强对工人的培训，改善就业环境。此外政府还应当创造条件让更多妇女进入劳动力市场。据了解，鉴于人口增长过快带来的负面影响，印尼专家纷纷要求实施计划生育政策。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丁一凡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说，发挥人口红利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课题。人口多，市场就大，独立性就大，发展起来就比较容易。中国的优势即是如此。有人口这个客观条件固然好，但要变成真正发展的基础是有条件的，需要好的劳动力以及好的市场规模效应。对于很多发展中国家来说，如果没有合理的政策，人口问题也会带来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