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时刻

Charley Rosen

没人愿意执教1972-73赛季的费城76人。当年拒绝过76人总经理丹·德哈丁邀请的知名教练，包括威廉姆斯·霍尔兹曼（前尼克斯功勋教练）、阿道夫·卢普（1930至1972年担任肯塔基大学主教练）、埃尔·比安奇（分别在西雅图超音速和ABA的华盛顿首都执教）、KC·琼斯（凯尔特人球星）、汤姆·尼萨尔科（ABA著名教练）和鲍勃·巴斯（在大学及ABA都很有知名度的教练）。埃尔·马奎尔（马奎特大学主教练）对这个职位有兴趣，但他提出了预付工资的要求，而且他还要求自己对球队阵容、交易和球员合同有完全的控制权，76人因此拒绝了他的要求。

那个赛季的76人主教练职位之所谓无人问津，原因很多——之前一个赛季，球队只取得了糟糕的30胜。休赛期，球队最好的球员比利·康宁汉姆也正准备跳槽到ABA联盟，除此之外，球队阵中更是满是已过巅峰期的老球员。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球队的前任主教练，广受尊敬的杰克·拉姆齐选择了辞职。

绝望中的76人管理层在费城所有的报纸上都刊登了“急求教练”的广告，即便这样，他们也没得到实质意义的回应。

之后，德哈丁的朋友推荐了罗伊·鲁宾，当时他在长岛大学担任教练，而且干得相当成功。德哈丁在几次考察球员的活动中和鲁宾有过短暂接触，他知道鲁宾在长岛大学取得了174胜94负的总战绩，两次打进过NCAA全国锦标赛，他还率领长岛大学在1968年的全国邀请赛（NIT）击败了排名第一的布拉德利大学，最后仅以两分之差输给了圣母大学。

经过效果颇佳的面试后，鲁宾最终接受三年30万美元的全额保障合同，成为了76人的新任主教练。所有人都很高兴，也很乐观。然而，鲁宾在长岛大学的十年任期里，有很多细节是德哈丁并不了解的。

当巴里·李博维茨从纽约布朗克斯的克林顿中学毕业后，鲁宾就把他招募到长岛大学。“我是第一个在哈林区洛克联赛里打球的白人。”李博维茨说，“在那里，我得赢得那些坐在树上，苛刻到极致球迷的欣赏。他们就是喜欢各种花哨漂亮的传球，没人关心球最后是不是进了。”

当李博维茨发现鲁宾是一个“独裁者”后，他的失望也就不难理解了。鲁宾不允许背后运球或者背后传球，也不允许胯下运球。他甚至不允许不看人传球，不允许扣篮，连喝口水都不行，什么都不允许。

“现实其实更糟糕。”李博维茨回忆道，“鲁宾只招募和我一样善于打炮轰和快速推进的人，但他却不允许我们打出自己的特点。他坚持让我们去完成半场阵地战，因为他就想降低得分，而我们的低得分也让他成了著名的防守型教练。”

而且，在李博维茨看来，当年的“黑鸟”（长岛大学绰号）是一支本可以更优秀的团队。“如果能有一个风格不同的教练，我们会变得更好，鲁宾应该招募的是那些速度缓慢的白人。”

李博维茨大四那年，也就是1966-67赛季，NBA和ABA为那些已经成名的NBA球星和优秀的大学球员展开了争夺战。

由于斯宾瑟·海伍德的诉讼案确定了大学生可以在尚未毕业时以“生活困难”为由和ABA签约，有几支ABA球队已经开始对李博维茨产生兴趣。

“赛季开始前，鲁宾问我怎样才会留在学校。”李博维茨说，“我说每场比赛前一晚，他得都保证让我能跟人上床，他确实做到了。”

得到76人主教练这份工作后，鲁宾和球队的第一次见面是灾难性的。那是一次面谈，地点在厄西纳斯大学的一间教室，旁边就是训练馆。在满是桌椅板凳的教室里和鲁宾见面，让球员们很不自在，这其中还包括两个在华盛顿子弹队打出过优秀表现的老将——“疯狗”弗雷迪·卡特，一个脾气暴躁且难以控制的球员。凯文·洛克里（退役后成为了NBA的著名主教练），作为土生土长的布朗克斯人，他强硬且脚踏实地，但他的整个职业生涯却一直遭受伤病的困扰。其他的老将还包括丹尼斯·奥特雷和戴尔·施鲁特尔。

鲁宾坚称，他会认真推行几条硬性规定：在客场比赛期间，球队会实行严格的着装令，球员不允许在更衣室里喝啤酒或者抽烟。这时卡特举起了手，“可是教练，从进入联盟开始，我就在更衣室抽烟了。那是让我冷静下来，并为比赛做好准备的唯一办法。”

“好吧，”鲁宾没做多想便说道，“你可以抽烟，只有你可以抽烟。”

此时，卡特和洛克里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那一瞬间，所有球员都明白了，鲁宾什么都不懂。

没过多久，鲁宾就给卡特留下了更差的印象。“那家伙就是个笑话。”卡特说，“在训练营期间，他和助理教练保罗·里佐甚至连职业比赛的规则都不懂。”

在一场季前赛里，76人在纽约以106比102战胜了凯尔特人。赛后，鲁宾表现得球队好像是刚刚赢得了总冠军。“我们都知道，凯尔特人只在上下半场的前八九分钟派上了首发。”当年的二年级控卫大卫·沃尔表示，“他们后来用一些你都没听说过的人打完了比赛，但鲁宾却非常神气地说‘这些凯尔特人也不怎么样的话。”

现在回头再看，鲁宾的赛后庆祝直接成了一个转折点。“当然，对鲁宾来说，能在家乡取得胜利自然是好事，但球队里的老将们根本不在乎表演赛的结果，不管比赛是在哪里打，也不管对手是谁。”洛克里说，“在我们看来，那就是他终点的开始。”

赛季一开始，76人就打出了一波15连败，在取得一场胜利后，接着又是六连败。再胜一场后，接着一波三连败。赢下第三场比赛后，接着又是十四连败。在这期间，鲁宾的换人策略显得无比笨拙。他总是把手感发烫的球员换下场，而且无视场上的对位情况。除此之外，他还会把暂停的所有时间都用在和裁判争吵。

无论何时，只要是费城的体育记者，在提到鲁宾的名字时，他们都会用“可怜的罗伊·鲁宾”代替。

“他根本不懂怎么在NBA做教练。”施鲁特尔说，“半场休息时他会说‘努力啊伙计们，然后找里佐问‘好了，距离下半场开始还有几分钟。有一次半场休息，他站在那里张着嘴巴，什么也没说，一个字都没说。几分钟过后，我们把他留在那里，自己回到球场上去了。”

“有一次鲁宾找来告诉我，任何时候只要能看到篮筐，我就可以出手投篮。”卡特回忆道，“他说我是球队里唯一能得分的人。好吧。我现在得到教练的许可了，这算是无限开火权。当然，我没有跟其他人说过这事。但后来我听说，鲁宾到处跟我的队友说，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只知道自己投篮。我忍不住会想，他背着我还跟其他人说过什么。我的意思是，这家伙真的不可理喻，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职业球员。”

约翰·特拉普是底特律人，长相有点凶狠。在他家乡进行的一场比赛里，他的几个朋友被招待到了76人板凳席后面的座位。比赛末的一次暂停中，鲁宾告诉特拉普，另一名球员会替换他上场。特拉普摇了摇头，“不，伙计，我要留在球场上。”然后他转头看向了自己的那群朋友，他们当然听到了鲁宾的布置。当鲁宾抬头看向特拉普的朋友时，其中一个人站起来拉开上衣，露出了里面的肩带和枪。鲁宾立刻撤掉了这次换人决定，而特拉普的队友们差点笑岔气。

鲁宾有多不受球员欢迎？一次球队前往休斯敦打比赛，两辆车停在那里，准备载他们前往酒店。所有球员带着各自的行李挤上了一辆车，而另一车里只有一名乘客，那就是鲁宾。

1973年1月7日，76人带着3胜38负的凄惨战绩来到了西雅图。超音速那时的战绩为13胜31负，主教练汤姆·尼萨尔科也焦头烂额。他想要管理好手下那些有着不满情绪的球员，比如约翰·布里斯科、斯宾瑟·海伍德和吉姆·麦克丹尼尔斯，有几次，他都想让这些人坐冷板凳，或者罚款。教育，威胁，甚至讨他们欢心等各种方法都用上了，可他的球员依旧迟到早退，缺席训练，而且在比赛中表现得极为自私和懒散。

尼萨尔科不喜欢他手下的球员，他的球员也讨厌他。双方互相厌恶的情绪已经强大到包括尼萨尔科、媒体和76人球员都坚定地认为，超音速是故意要输掉比赛，以便让球队解雇尼萨尔科。即便如此，鲁宾的几次错误指挥，差点就把76人到手的胜利变成又一场痛苦的失利。

最糟糕的一个场景发生在距离比赛结束还剩31秒时，76人当时以83比82领先。76人握有球权，进攻时间只剩七秒，然后鲁宾叫了暂停。卡特都气疯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冲着自己的教练大声喊道，“是我们在领先！”随后卡特连着骂了几句，其他几名有经验的球员也加入卡特一边，开始咒骂鲁宾。

鲁宾声称，他只是想保证76人的进攻是“完全组织好的”，他只想找到最好的投篮选择。而他的球员觉得超音速队在暂停中受益更多，他们可以重新组织自己的防守。暂停后的结果是，卡特遭遇了双人包夹，在进攻时间不多的情况下，他被迫出手。超音速抢到了篮板，不过新秀弗雷迪·博伊德的抢断为76人保住了胜利。

这是鲁宾在NBA取得的最后一场胜利，尼萨尔科也在三天后丢掉了工作。

几周后，在全明星周末期间，带着4胜44负的成绩，鲁宾被解雇了，取代他成为主教练的是洛克里。对此，鲁宾表示了抗议，因为球队让他以为，他会有完整的三年时间来重建球队，他遭到了背叛。

鲁宾后来结了婚，搬到了佛罗里达，2013年8月死于癌症，他再也没有执教过别的球队。时至今日，从实行82场常规赛赛制以来，还没有一支球队破掉76人在1972-73赛季创造的9胜73负的最差战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