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继和
现代人爱生活于互联网,“全球化”“信息化”为我们带来两极怪异:一极是自2004年孔子学院风靡全球以来,中国文化凭借历史传统优势“继续登陆全球”,使美国人惊叹“没有什么比中国文化更重要”(汤姆·沃特金斯)。另一极是以美国硅谷芯片、好莱坞大片、麦当劳薯片等“三片”为代表的强势文化消费冲击着我们的精神生活,带来本土文化立场的动摇,洋节洋俗的大行其势……
面对这样的两极世界,我们需要冷静思考,如何在世界31种文明类型(汤因比:《历史研究》)中,展现中国文化的特质和优势。中央已提出构建多措并举、多方发力、全方位宽领域的文化走出去格局的号召,对巴蜀文化走出去战略来说,最重要的是讲好巴蜀故事,宣传巴蜀故事的特质、神髓和神韵,让巴蜀故事川行天下四海。
巴蜀文化故事素有川行天下和海内外的传统。早在古巴蜀国有蜀王子安阳王南迁交趾,以神弩建立骆越国的故事。西汉张骞在番禺市场看到蜀枸酱表明,“好辛香,尚滋味”的川味美食两千年前就传到岭南,促进了南海商贸古道的开拓。唐代六祖慧能在岭南创立中国化禅宗的同时,他的师兄弟智诜则在内江圣水寺创立了巴蜀禅系,其徒孙八祖马祖道一乃什邡人,创新性地提出“平常心是道”,为禅宗变为人间佛教作出了奠基性的贡献,有“得道莫还乡”的幽默故事。眉山人苏轼流放海南,把多姿多彩的巴蜀文化带到岭南,他提倡的茶寮茶道则远播日本,成为日本茶道的渊源。文同、苏轼所倡文人水墨写意画派,是巴蜀画派的翘首,影响于海内外,具有超越时空、超越国度的永恒魅力。现代最早赴法勤工俭学的巴蜀人邓小平、陈毅、赵世炎,以及留德的朱德,留日的尹昌衡、郭沫若等人,则有很多传奇故事。他们的故事既有巴蜀文化浪漫激情的传统素质,又有善于吸纳海外文化开发革新的新质因素,展现了巴蜀神韵,是今天巴蜀文化再创辉煌的精神富矿。
讲好巴蜀文化故事,需要确立本土文化价值观念的自信心,摆脱西方话语权的控制。例如三星堆和金沙遗址震惊世界,以其神奇神秘神妙的奥秘,雄辩地证明古蜀文化是中华古文化创始力的一个中心,是人类文明又一个全新的文化起点。但我们至今却讲不好它的故事,其根本原因在于本土文化失语症的思想障碍。有人论证三星堆人是苏美尔人、犹太人带来的文化,说它是“宗教政权”“神权政治”,三星堆是个“王朝”,国王就是大巫师。
这些论调,一眼可以看出脱离中国文化常识。“中国文明在任何时候也未产生过祭司阶级”,更没有过宗教政权王朝,这是连西方的全球史学者也承认的(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一个常识问题。其实,摆脱西方话语权,换上本土文化立场视野,深研古蜀文化的特质,完全能讲出一种全新的巴蜀文化故事。
巴蜀文化的特质是重神仙重神器,追求浪漫想象,三星堆、金沙遗址如仙如幻的神奇形象体现出蜀人羽化成仙、飞奔日月、追求光明的梦想,是蜀人理想的价值信仰和生活方式的最高境界,被古人叫做“古蜀仙道”,它也是西蜀能够成为道教起源地的根脉所在。这种浪漫理想主义的文化特质,与中原文化重礼治重礼器,重视人伦教化的现实主义特色是不同的,两者互补互融,构成中华文化的整体特色。在巴蜀文宗身上,从司马相如、李白、苏轼到郭沫若,构成了想象力和联想性丰富并不断创新的浪漫主义传统。把这样的精神遗产放到全球史时代来比较,它也是当之无愧的、能傲立于全球文化之林的。只要我们肯摆脱西方话语权的桎梏,转换到本土文化的立场,深入挖掘和重点研究本土文化的特质和神韵,又何愁讲不好巴蜀文化走出去的故事,挖掘不出于现实有用的巴蜀文化产业创意的资源?(责编:李妍婕)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