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杰出的军事评论家羊枣

王润泽

羊枣是20世纪30-40年代中国著名的军事和国际新新闻评论家，中共党员。他原名杨廉政，杨潮，湖北沔阳（今仙桃）人。父亲杨会康为清末举人，曾出任湖北财政厅厅长兼省政府代主席。羊枣1914年考入留美预备学校——北京清华学校，因参加1919年“五四运动”被学校开除。随后考入唐山工业科技学校（该校1921年被并入上海交通大学），毕业后进入沪宁铁路局担任高级职员。1932年他在其妹、中共党员杨刚（解放后为人民日报副总编）的影响下接近共产党。1933年初，经周扬介绍，加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半年后加入中国共产党，次年任左联宣传部负责人。

1935年羊枣辞去铁路局工作，先后到桂林、上海、香港、福建等地从事宣传，撰写了大批国际政治评论和军事评论。1937年上海沦陷时期，他担任塔斯社上海分社任电讯翻译，开始其全职的新闻生涯。他利用在塔斯社消息灵通、资料丰富的有利条件，撰写了一系列水平很高的国际评论和军事评论，深入浅出地指出了绥靖政策可能带来的恶果，揭露侵略者的阴谋，鼓舞了民众的斗志。他还和夏征农、艾思奇等合编《新认识》半月刊和《文化粮食》半月刊，和夏衍共编《抗战文库》，自己独自主持《国际知识汇编》，发稿范围遍及《导报》、《译报》、《译报周刊》、《神州日报》等报刊。

1939年底，羊枣从上海转移到香港，在那里工作了两年，担任《星岛日报》军事记者，同时为《华商报》供稿，还担任民盟机关报《光明报》（1941年创刊）国际版主编。“羊枣”这一笔名就是在这一时期开始使用的，他凭借过人才华和辛勤工作，撰写了近百万字的国际评论和军事评论，影响广泛，赢得了“新闻奇才”的称号。他的文章内容深刻，见解独到，让人“爱看、肯看、看了受震动”，美国记者史沫莱特评价他是“世界一流的军事评论家”。羊枣名声鹊起，成为享誉海内外的军事评论家和国际问题专家。

香港陷落后，羊枣辗转到达桂林。在桂林七星岩下的一个小木屋里，完成了两本时政分析论著《论太平洋大战》和《太平洋暴风雨》。这两本书吸引了大量的读者，也为他赢得了一个新的工作机会——湖南衡阳《大刚报》重金聘请他作总编辑。该报从河南随着战事辗转到湖南，是一家抗日的报纸，社长为国民党员毛健吾。多位共产党员接连担任该报主编，作者队伍中很多也是中共党员。羊枣在该报开辟“空中电讯”专栏，内容迅速准确，一般比中央社翻译的外电要早一两天时间，同时期撰写各种军事评论，内容独到、分析精准，使得报纸的可读性大大增强，报纸的发行量很快从几百份飙升到万份以上。时间不长，羊枣终因“言论有左倾嫌疑”而被辞退。

1944年初夏，羊枣来到福建战时省会永安，出任省政府参事、省社科研究所研究员兼政治研究组组长，同时受聘为《民主报》主笔，并为该报撰写社论、专论和星期论文。号召不怕牺牲、团结抗日，巧妙地利用国民党人的报纸宣传了共产党的统一战线政策，在“战时文化据点”（据不完全统计，抗战时期永安共有出版社39家，新闻通讯机构4家，发行机构15家，印刷所19家。先后出版各类报纸12种，期刊129种，其中绝大部分报刊和书籍都是进步的。）的永安独树一帜。1944年9月1日，羊枣创办《国际时事研究》周刊，请省主席刘建绪题写了刊名，通过省政府编译室发行。《国际时事研究》从创刊到次年六月停刊，共出了39期，刊登了羊枣54篇文章，共40余万字。羊枣几乎每天都工作到深夜，有时甚至秉灯达旦，日出万言。文章主旨论抗日必胜，德、意、日法西斯必败，分析精辟，令人叹服。他在福建逗留13个月，共发文120多篇，70万余字。据时任福建省政府顾问的程星龄回忆，省主席刘建绪读了羊枣的这些军事论文，“大为赞赏”。（张如腾《抗战时期的“新闻巨子”——羊枣》，《军事记者》2005年8月）

1944年底，美国新闻处东南分处迁到永安，聘请羊枣为顾问。羊枣借此机会接触到了很多外国报刊，这对羊枣研究撰写国际政治军事论文极有参考价值，而其中一部分则被直接译成中文发表。

羊枣的军事评论具有极高的预见性。1944年10月10日，美国三舰队空袭日本琉球各岛，两天后攻击日据台湾。羊枣立刻撰文，指出战事从空中扩展到海上，日本被逼用其国宝“联合战舰”与美国交锋，如是，则这场战役“将演进成为决定日本帝国生死的一次会战。”果然在10月23日，日美菲律宾争夺战中美国大胜。1945年5月，羊枣发表《从柏林到东京》，在精确计算美苏两国军队东调所需船只、车辆的数量和时间而做出预言：“如果苏联参战，如果美空军对敌国本部战略轰炸特别有效，如果我军反攻有力，日本在总发动后或甚至以前，都可能投降。”三个月后，日本果然投降了。《国际时事研究》影响颇大，很多文章被美国新闻机构发往外国。

对于羊枣等人的进步言论，国民党当局十分恼火。1945年7月，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下令逮捕了在永安的29位进步文化工作者，羊枣便在其中。羊枣入狱后，美国新闻处和社会各界用各种方式表达抗议和进行营救，由于狱中条件恶劣，羊枣患恶性痢疾，延误治疗而于1946年1月11日不幸罹难。这一天正逢政治协商会议在重庆召开，而前一天蒋介石还宣布要释放全国政治犯。

羊枣去世的消息传开后，国内外舆论界哗然。重庆《新华日报》、延安《解放日报》、上海《联合日报》、《大公报》纷纷发表社论，谴责国民党当局的罪恶行径。迫于舆论的强大压力，4月8日国民党政府终于释放所有在“羊枣事件”中被捕的政治犯。

5月19日，上海文化界一千多人，在国泰殡仪馆为羊枣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美国、加拿大和一些海外社团发表电文，追悼会由郭沫若主持，马叙伦致悼词，柳亚子为墓碑题字，陆定一送来挽联：“新闻巨子，国际专家，落落长才惊海宇；缧绁蒙冤，囹圄殒生，重重惨痛绝人寰。”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