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周副主席信
(1949年9月18日)
编者按:这是赵通儒在1949年9月18日写给周恩来副主席的一封信。当时,他正随参加新政协会议和开国大典的西北代表团来到北京,切身感受到了新中国即将成立的喜人形势。作为一名投身革命二十余年的老党员,赵通儒的激动心情不难想见。在陕北最早加入党团组织的十人中,白明善、乔国祯为革命牺牲,罗伯福、马瑞昌已然去世,邓重庆、杜嗣尧离开了革命队伍,杜衡、杨璞、李蓉鉴则成为革命的叛徒,只有赵通儒是唯一一名始终留在党内且迎来新中国成立的共产党员。今天,再次回到熟悉的北京,回到当年求学和开展秘密工作的地方,二十多年的流血奋斗即将迎来新中国的成立。想起为革命牺牲的家中四代七位亲人(祖父、母亲、叔父、弟弟、侄子、女儿、儿子),想起亲密的战友谢子长、刘志丹、焦维炽等无数先烈的壮烈牺牲,想起自己四十年人生中为革命所付出的无数心血、汗水和智慧,赵通儒感慨万端。革命到了新的阶段,每个人的政治生命也要开始新的一页,迫切需要对自己的历史问题做一个总结,以轻装上阵,投身建设新中国的伟大事业。为此,他向当年党中央在瓦窑堡时期的老领导周恩来副主席写了这封信,叙述了自己从1935年离开北京返回陕北后受到的不公正对待及在工作中对自己造成的消极影响,希望中央对这些问题予以彻底解决,以开启新的政治生命,在新中国的革命与建设事业中为党作出应有的贡献。
由于在党内长期受到不公正对待所造成的心情压抑,加之在榆林国民党监狱中受到残酷迫害,大脑被敌人“电刑”摧残,赵通儒的思维与表达已与常人有所不同。因此,这封信中有些地方语气中带有明显的牢骚和抱怨,不符合共产党人忍辱负重一心为党的党性要求。9月20日,正在紧张筹备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和开国大典的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对这封信做出批示,转给负责此类工作的中央统战部交际处处长金城处理。12月1日,金城将信件转给西北局副书记马明方同志。由于赵通儒在西北党内资格最老,文化最高,理论水平高,历史贡献大,工作能力强,党内外经历太丰富,太复杂,他的问题很多又属于十分敏感的历史遗留问题,所以,他所申诉的问题始终难以得到妥善处理。从此,赵通儒开始了漫长的申诉道路,在生命的最后二十年里,不断向各级组织、各位领导写申诉信。党内路线斗争的不断变化,高岗问题的爆发,使得赵通儒的政治与历史问题越来越复杂,非但没有解决旧问题,反而出现了新的问题:开除党籍,一次劳教,两次坐监,基本没有正式安排工作,行政级别从一开始就被低评到一降再降,直至最后完全取消,一次又一次的批判,直到1969年在“解放军同志,我的问题……”这句未说完的最后的悲愤呼喊中凄凉逝世。
这封信具有珍贵的史料价值,为研究西北党史提供了大量鲜为人知的真实材料。
周副主席:
请你和董老、吴老看过交组织部研究,派人出面解答。
布礼!!
赵通儒 1949.9.18
革命到了新的阶段,关于每个人的个人也应该有个新的总结。本此,特有下列的啰嗦:
一,1924年秋至1927年“西安政变”、陕北的“绥德省立四师封闭”期间,只是随当时的教员同学,随波逐流。
1927年秋至1928年底,过流亡生活,与杜衡、杨国栋等意见不合,作风不合,陕北第二次代表会后气得几乎发昏。1930年至1934年底在平津一带,以北平为主。31年夏被捕坐囚所将半月,戴镣数日。
35年由天津及北平动身,接受北方局给的任务,将太原及山西河畔之同志转回平津又去陕北苏区。从35年入苏区至46年阴历九月下旬在陕甘宁边区。
46年九月末至榆林,到49年阴历正月21日出榆林,带左协中及俞方皋所写邓宝珊的信两封,经镇川、绥德、子长回延安。阳历6月8日从延安到西安,随马文瑞同志等,同车西北局四十余干部、联司百余、边府数十,于9日到西安。
24年至27年曾受过杜衡批评一次。27年至28年因意见不合受过杜衡、杨国栋的冷嘲热讽,两次。刘澜涛传达特委关于绥德农民运动总结的批评,在晋溪洞有过不同意见的争执。
在这期间,一次被捕,一次被疑传讯考查有条件软禁家中(35年),一次被俘(46年)后被囚禁整28个月。
在这些年月中的工作,所有任务都没完成好。
二,关于三次被捕中,有下列的认识和未解决的问题。
第一次,1931年的被捕是廖划平被捕后叛变,廖牵连了同工作的赖德,赖德又牵连了我。当时陕北乔国桢、赖德和我三人一起,乔未被捕。因为没有证据,蒋冯阎战争之后平津归奉张,蒋系特务及统治尚未强化,允许辩诉,赖德日记本上记的赵达儒山西人,我是赵通儒陕西人,同校中又有名赵冠儒赵宗儒二人省藉也相距很远,时值暑假中,我也在准备回家中,所以既未自首,又未参加国民党什么组织,连国民党也没参加,具保被释。保条是用延安会馆公章,正馆长高家骥(陕北绥德人,四师我的同学和盟兄),副馆长赵仰普,便是我自己的学名两个私章。我也没有供出过一个党员、团员或机关与支部组织。当时知道陕北在平的党团员也不下二十名。
第二次,也没说出过一个党员、支部,对于由苏区入望瑶堡未泄露一点,而且将苏区给北方局的“元宝”四个大部转回苏区,且每一二日不断有秘密信,有遗嘱,有军事情报,苏区转入望瑶堡的“五一”纪念传单仍暗示别人散发城内,在红军准备解决杨家园战斗中,于吴家寨子第一次战斗中由贺晋年、郭立本四同志接出。到苏区虽未入红军行列参战,但对王家坪的第二仗,次日马家坪第三仗提出过意见,也参加了些别的释俘、处理其善后工作。于玉家湾“五九”纪念及庆祝胜利大会上,经刘志丹先烈允许,发表“两个区域比较”的简短说词。
但事后已参加了省苏区国民经济委员会及秘书处工作,后被郭洪涛通知必须受留党察看处分,稍辩解后又成开除处分,《斗争》上宣布为动摇应受留党察看,实际执行中却为开除党籍仅保留苏区公民籍只保持个人联系之发言提意见关系。endprint
在围城解放望瑶堡后由陕甘晋省委朱理治、郭洪涛、戴季英于总结会议后宣布恢复党籍,工作分配于省委为宣传科长机关支部宣教干事,于省苏为秘书长。
“肃反”案发生时,事先不知,事后都不明经过;在崔田民离省苏副主席职去部队时,有点怀疑,但因一见便走了,崔也未说,马明方也未说,只听说“到部队去工作”便不见了。以后郭洪涛走前方,又神里神气,朱郭二人都不言语,经问以后,郭只简答“我去前方!”“时间不允”。彼此再未多说一句。
当时未被牵入“肃反”名单中,可能是因为城初开了的缘故。
第三次的被俘,我觉得有许多前因,值得怀疑。
1,中央到陕北望瑶堡后,按分配和调动工作来说,使我离开省苏后到白区部,外交部,西北办事处,又派我出外和84师、86师进行谈判;另一方面却又不承认我的党籍,经多次向郭洪涛追问而不复,允许到红大听课又不给发证,最后罗迈调我工作及派离望瑶堡一共一二小时,又不给关系信,路费记不清发没发,从家中拿十五元苏票。
现在想起值得怀疑者为中央到望瑶堡释放被肃反人员,改变土地政策,对东北军中被俘之政训主任之流还争取,为什么对我一个人是这样一种两面政策。
2,三边蒙古工作时,我穷苦到没有被子盖,直至病。找下材料不见了,围城时随身带手枪还有人打主意,勤务也被取消,别的人却吃喝嫖浪花,地委知而不问,军队知而不理。苏区党代表会,刚从别处来的新经我也参加审查后的人可作出席代表,我却既不经选举又不经指派做出席之代表。当时,不论从前,按蒙古工作,我也应出席,即便不出席,也应被允许回延安住学校。
3,伊盟工作时,郑超珍公开对我说“高岗不相信你”,我在当时还疑为郑的觉悟程度低,或因不满不安心工作过甚其词,证之以后事实实有令人怀疑者:白如冰任书记和骑兵团搞不好,调到绥远大青山以后却参加晋绥分局。我给骑兵团扩充了马匹,扩充了经费,扩充了部队反而受骑兵团一个供给员的气,受后方留守处的不理不睬,到边区党委又背一面“资本主义典型”的撤职查办旗,后去伊盟的人又散布我是“阶级异己分子”。别人在陕甘宁边区吃上公粮还叫苦,发津贴等还叫苦,我们既无公粮完全自给还给后方贡献,还不让拆傅作义和日本的台。杨一木等一退数百里,回边区是另一种工作和待遇。
我从商人手中偶然得到点“茶”和“狐皮”,私念给一些生活上苦的同志,结果被别人作为攻击我的把柄。
4,整风之后,我到伊盟工作便遇到两种情况,一种公开反映说我是“特务”,一种是干部消极怠工,我团结不到一起,别人依靠后台向我闹独立性,我却到处受气;搞不好工作受气,搞了国民党的鬼也要受气。
5,在46年被俘之前,西北局与联司不明令我参加,由三边地委书记高峰和专员吴志渊来传达解放横山战争要我去。
出兵时,野司明令要牛化栋和杨林同去,没有要我去的明令。牛化栋和杨林同到城川,牛化栋说他不去了,可以自由返回三边,杨林不加阻止。
到了奢利庙成立蒙汉联合指挥部时,杨林又在会议上说他、李友竹、王悦丰而不提到我,却又不申明不要我去。海流图庙占领后,我已将乌审工作同志全部带到,且已布置了工作,我要返回城川,杨林却以“你走了恐军心动摇”来阻止我。
野司方面,乌审问题未解决,向榆去的当路上敌据点尚未说如何解决,便下令要我们将部队开去红石峡(离榆林十里);电允解决乌审王府增派八团炮兵营,却又临时变卦改派未整理之王永清部;王部既未整理,又未派去干部,又未给发粮(只发了五天的);一面又限令赶三十日要将乌审王府解决;临时又将杨林调野司而不调我去,又将李友竹部西调返三边。我的错误我在西北《党内通讯》中已揭发。
6,回延安后,有的会议却让参加,有的会议不通知参加了也就参加了;从西北局要往东关或市场、边区政府走一趟还被许多人阻止,谁阻止了谁便被提升走了西安,被阻止者却弄到手足不知所措。
7,榆林和解放区的差别是榆林被囚禁武装监视着,过着政治犯的被囚被剥削愚弄欺哄零碎折磨的生活。解放区则饭比榆林好,能看报,出入行动不受限制又受一些必要不必要的限制。延安和西安一些负责同志在当面允准走北平或治病,事后却又经他们本人或中下级撕毁或推翻。
到了北平之后,中南海和光明饭店、永安饭店又是制度对别人是一种,到我头上又变了。赶我到北平了,邓宝珊又放了,左协中也吃开了,我只落得两手空空,一身之外无长物,连几件随身旧单衣也被中南海的人看在眼里了。
现在的问题:
一,从榆林直到现在有个什么东西在搅扰与操纵我。
过去崔逢运说是“日本无线电管理他的头脑”。46年延安解放报曾登载有“国民党使用电刑”来搞我们。榆林国民党报纸曾有两种登载,一种是国民党设有一种特种刑事法庭,一种是冤枉我们说“共产党有个煮锅子,把人煮红煮白”。
这个东西,到底怎么办?有时使我万事茫然,有时使我坐卧不宁。
在36年望瑶堡时代,我记得有一次从陈家洼外交部招待所黑夜无缘无故神不自主从城墙上走回家去。以后到三边常觉心绪不宁,健忘。在延安也是健忘,心神不宁。现在,有时嘈闹,有时辱骂,有时夜晚眼前如演电影。此物不解除,一切无法。
二,关于我的结论和工作问题
是否叛党问题?从何处证明是与不是。为什么没有明确的职务?为什么经过一定的手续也不能被允许治病或工作?我和国民党的一些被俘“官员”或起义投诚“官员”“分子”从什么地方区别?
过去曾从书报上见过说苏联使用一种什么东西审判□□□□□□□摄影,是否我们也有?现在我被扰的东西,如是国民党的,该如何解除?如是我们共产党的却又为什么独施于我?且将究竟如何处理我?每日使我有时欲生不能欲死无术。
一直到现在,我没享受过国民党的什么东西,没有加入过国民党的什么公开或秘密组织,而且国民党榆林的《陕北日报》上还有国民党专门搞我的人公开发表“促赵通儒觉悟”的文章,可以证明我到底算是对伪国民党“觉悟”了没?endprint
毛主席在民主专政中号召一面倒。我要倒向蒋介石,蒋介石在塌台着,在蒋介石过去耀武扬威的时候我没有向他倒过,现在叫我如何去向他倒?在榆林未被送出之前,城外大炮向城内打,城内不给往饱吃,黑窖囚圈住挨皮带、枪托、被绑、蝎子蜇没有向邓左倒,现在要我如何向蒋家集团倒?
向共产党倒,在我主观上认为我是向着这样的方向倒,宗派主义、私人意气我也经历了许多。家只落得个一个老父亲半公家顾救半自己挣扎过活,连个照门和帮助烧水做饭的人没有。我,只落得我一人,一些行李都没有保障。
附:
1,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对这封信的批示
金诚同志:
赵通儒来信转上,其间语气太不成样子,提议中组或有关方面加以研究后,予以适当之严厉指责!
敬致
布礼
杨尚昆
9月20日
2,中央统战部交际处处长金城将此信转给西北局副书记马明方
明方同志:
送上赵通儒同志所写材料一个,请查收。
布礼
金城 上
12月1日
致刘少奇副主席及
周恩来总理信
(1950年7月)
编者按:1950年7月,赵通儒给刘少奇副主席及周恩来总理写了这封信,再次对自己的历史问题进行申诉。7月19日,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总理办公室将其中有关赵通儒个人历史问题的部分拆出来,转给中央组织部干部处处理。这封信的全文目前还没有看到。信中提供了大量珍贵的鲜为人知的史料,如1941年陕甘宁边区实行“三三制”政权建设时,陕北著名民主人士李鼎铭、安文钦、霍祝三、李丹生等进入政府任职的来龙去脉。又如建国初期西北党内对国民党的认识与态度问题,具体表现为把孙中山像与毛主席像并列张挂。赵通儒注意到这个问题并提出自己的看法,足可见其远远高于同侪的政治敏感。
私人问题,能否准住中央党校学习?
十五年悬案,有无公平合理解决之人、地、时、会?
(一)1924年的社会主义青年团,简称SY,其工作为组织国民会议促成会,参加孙中山北上所召集的国民会议,反对段祺瑞执政所召集的善后会议。代表共产主义者及其所领导与组织之人民。当时还没有中国共产党的支部成立。在当时的中央到地方统治者面前都算非法秘密组织。其政治斗争口号为反帝国主义反直皖奉等系军阀混战。
这种陕北SY的团籍,今日中央承认与否?此种团籍今日计算按党龄算,按团龄算?
此团以后改为共产主义青年团、共产青年团,为1925年及其以后至1935年事。
在SY时代,SY一切作为皆在当时实际为CP所当为者。
(二)1930至1934年间,秘密工作时期的党龄是否算正式党龄?因为1930至1934年北平的秘密党生活,既不同于30年以前之陕北,又不同于1935年以后之陕北及各解放区之公开或秘密组织生活。
(三)十五年的悬案究有结期否?
1935年5月出入望瑶堡问题,究竟应否受党纪处分?当时之处分对否?处分以外之加重处分是否对?
农历九月初望瑶堡解放后,取消处分是否对?
中央到望瑶堡后,不给转介绍信演成“党籍有问题”是否对?
有问题而转至“自首分子”是否对?
40年又有人写材料作为“自首分子”是否对?
40年材料,授意与盖章者为一人,写者为一人。写者已死,41年处理以盖章为凭。
35年5月9日玉家湾开红军祝捷大会时,将自首分子如吕孝元在大会枪决。会前将未办理自首打入民团活动,在红军攻寨子时不起内应反而抵抗之薛应昌亦行枪决。在祝捷大会及成立总指挥部大会上,刘志丹允许讲演,事先事后参加工作,并无责难与批评,过后十数日始有之为出入望瑶堡而“处分”是否妥当?
1941年,延安,由第三国际委员康生转到中央组织部陈云、李富春正副部长,又转交干部科陈伯村同志,召集到会之朱理治、崔田夫、戴季英、霍维德,不到会而写信写材料之郭洪涛,然后所作之结论是否对?该结论又对40年有人写的材料本属一事却作不同结论与悬案是否对?(中组存)
从1924年至1949年全国——东北、华北、西北、南方——所有坐过监的党员或被捕被释的,如何算自首分子?如何不算“自首分子”?
中央党纪检查委员会以及过去党务委员会处理正确与否?文件负如何责任?
(四)46年我们的被捕,除我们自己在当时的工作疏忽外,当时的上级领导与指挥者是否有责?当负何责?
其中有一贯历史宗派与成见之因素及不纯之成分又当如何鉴别及负责?
(五)49年由榆林回来,带有起义将领信件,当作如何党籍党龄计算?到镇川后,将接收榆林的意见、方针,和应注意处理之人员交待办理清楚,并将榆林送行人员遣去,得到允许回延之一切手续,始回延安。榆林地委一级有组织有计划地却一路散步“失踪”之说,是何立场?是何居心?是何党派系?
8月8日、16日西安西北局会议,当众当会允走北平,事后又散布“私行”;林老、陈昭、王某以汽车送永安饭店,吃政协代表饭,与政协代表同住;忽然有安子文纸条要搬去利顺德,及至六国饭店追问安子文,又避而不见;利顺德又引到中组医务所抽血5CC而致半月精神衰弱;这又属何党派系及何风?
出榆林前,允许左协中在榆林自由行动,允许俞方皋依其诺言去找邓宝珊,虽然左协中起义、俞方皋在绥、包起义,但当由何种纪律判处此种个人主义、自由行动?
(六)榆林施我以“电刑”,对执掌“电刑”者究如何处理?共产党人之与“电刑”对我内外夹攻,互相配合为难我这受“电刑”者应负如何责任?
其他党派与民主人士与“电刑”配合为难我者,又当如何?endprint
(七)所能提供的材料为:
1、1924年作“反孝”文;25年评倒“孔子”、基督教天主教《圣经》,批判《建国大纲》,念《哥达纲领批判》;27年作《新三字经》——以蔡和森《社会进化简史》为蓝本;34年以“两个士兵谈话”交北方局;35年在玉家湾红军祝捷大会上发表“两个对比”演词;在瓦窑堡,“反帝国主义及其走狗蒋介石刮民割命军到底”;40年《抗战中的绥远》;44年《论陕甘宁青新》;43年《关于伊盟事变分析》。批评五一施政纲领。46年初对马歇尔延安发言有意见向西北局负责人曾当面提出。
2、从发展SY、CP、国民党,到欢迎孙中山及参加其1924年国民会议之陕北国民会议促成会,反对北洋政府;驱刘吴战争,筹组宁夏、兰州、陕西国民党省党部(当时所组织的国民党在1927年夏在反共高潮时均被解散与禁止);陕西省农协、武汉全国农协筹委等等策动人之一。策应清涧起义,恢复汾阳、陕北三十县之SY、CP在1927年秋。恢复陕北SY、CP与北方局关系于1929年初。接续于1935年初。参加九一八后之一切可能的抗日活动,察哈尔抗日同盟军。35年入西北苏区至今。提议陕北特委与陕甘特委合组西北工作委员会而反对内部互相倾轧;提议西北工作委员会或陕甘宁晋绥党委而被改为陕甘晋省委。为西北红军、苏维埃、党所提各种制度多被采纳于数日、月、年、十数年之后。别人限制我参加党代会。我证掉和证给过别人老资格。
关于千秋事业、人各千秋
1、共产主义是千秋事业。古人的空想,今人的实际了。
47年在榆,特务以为我不知胡宗南进攻延安,于子时来诱胁,我答以“我们要以延安换西安”;事才年余,延安果然收复,全国胜利,足见人心所向,异地异境而同。
46年初至榆林,有一自首分子,职任监视我,为幼年同学。当其被捕之时,为敌人打掉门牙。彼劝我顺他,我顺口告诉他:“只要你反共三十辈,能重生出门牙来,我便佩服你。”陕北人的所谓“一辈”即“一世”,通常以三十年为一世、一辈,合计起来九百余年近千年不远。事虽微末,想起古人答问鼎有“卜年八百,卜世三十”,窃思起来,二千余年后彼此也倒有点暗合。
49年北京给中央送礼,商场又值“千秋事业”四字匾额,尽一月所得,购送中南海。后来又想,望瑶堡,弹丸之地,人不足万,地方圆不足十里,供养中央平平安安六个多月,为中央东征、西征后方,全国会师之所,促动抗日之处。全国三千多个胜于望瑶堡之地,好好经营,千年事业,不易,不难。
1934年初,敌人为防共反共,辟城门,欲题额,营长善书,县长无谋,我乘其隙以“朝阳”二字进,得假其手,随我所图所愿。未及一年,改成困我,危我,又经我手到我党手。天下事偏有如此,马列主义亦是如此。
1927年、31年谋榆林,未经我努力,46年危我,49年又经全党之力解放。
抗战期间谋北平,我未工作,在我未获自由便先解放。可见人心所同,互相感染,我党威力,毛朱恩威,可见一斑。迷信乎?谬见乎?非马列主义乎?不科学乎?供一笑,并供了解下情、民心、测验国力党力之参考。
2、幼限于马列著作少,中央文告难得,便、闲辄读《三国》、《列国》,经验启人不少。曹操“宁使我负天下人,不使天下人负我”若改“宁使天下人负我,不使我负天下人”;孔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改为“鞠躬尽瘁,死而不已”,便觉一语之誓,一字之誓,一人一生实背不起。昔人“阃以内我治之,阃以外你善为之”,“刘禅可辅则辅之,不可辅则取而代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化家为国,在此一举”,“以古为鉴,可知得失;以人为鉴,可知兴衰;以己为鉴,可知成败”,“春雨,农喜旅恶;明月,人赏盗恶”;“愿己身弱而天下肥”……以之处人、处世,勉人、自勉,未尝不足以改造人之思想行为。党风、学风、文风,经整后,获此胜利。作风整好整不好,整好后当更有胜利。往日之残余不因整风而不存,整风之偏差,今仍有残留。党国事,不易如此。
3、人的确是各有千秋。毛主席号召一面倒,但是实际上证明,的确在我们群中,有两种一面倒。一种为自始至终,反对个人主义、自私自利,向敌人采取不论任何时、地、境、力……条件下明争暗斗,直接、间接,合法、非法,一面倒就一面倒。另一种一面倒,也是为主义,为党,为国为民,但是一有胜利,昏了头脑,总得也来个内讧一气,对敌之外,有时也附上些党异伐同,党同伐义,残内以逞,亲异仇同,合异攻同,合同攻义,制造党内的分歧,结系结派以逞私图。中国党内目前没有托派,偏要有意无意制造一些好象和自己有异,给一些左稚、右稚者以攻击目标。也许主观上无此,而客观上却露一点端绪。原谅一点,可以说是王熙凤对付尤二姐。
关于国民党问题
在西北出现的形式是去年8月26日以后(是日我离西安尚无此事。)今年农历正月初八以前(是日我回西安已有),会场及区政府门首以孙中山与毛主席并列。
其实,西北与全国新解放区,所存在的问题是过去数百万吃过三民主义饭的人的思想行动问题。军队,在年余中被解除了武装,党政人员被夺去了政治统治权力,经济剥削掠夺权利,思想信仰被驱入改变不改变之境界。
悬像,亦可谓之小事,亦可谓不小。当年奉系与蒋系之争为“换旗”,五色旗换为青天白日满地红旗,一切便迎刃而解。国旗之换否表示国体之争,相片之争是否有关党格与党性?尝有人讥我爱做吹毛求疵事,也许这便是求疵而不吹毛之事也。
人们,听到马列主义要做到布尔什维克化,非一日事也;人家二十余年衣食住行用、养父母、生儿孙,靠了念三民经,要一旦改弦更张,有的是一念之易,有人便不尽然。
曾提议悬像以七主席,表示全国团结,联合政府,各党各派、无党无派一体同仁;较之仅以两党为帜妥当;办党解党彻底解决全国特务及其领导人的整个问题。
解放后之西安如此,何如未解放前多做一些争取瓦解工作。
在进军台湾之前,各党派口气之劝告广播,台语广播,南方官话广播,方语广播,何妨专门屡屡进行以助进军。逃台伪军匪军南方人比北方人多,尤其台湾人必须以台语易接受,总政不知能否如此?曾否如此?从今起日日为之,至台湾解放也不过百日或半年事。列宁当年用广播下令全线白军停战,吾人今日有广播可否学样以瓦解匪伪?至于用讲共产主义之“各尽所能”而转弯指示在台一切反蒋人员,播送《陆文龙》等内应历史旧剧启示活动——新戏未解放区人不懂,旧戏中国人易心领神会。我们和人家是统一战线,人家何尝不可将计就计,见机而作?全国数百万吃过三民饭的人,杀不完,逼即反,化须长期多方而为之,稍一不慎,人家仍会来个少数核心,伺机而动,争的争,篡的篡。“电刑”不往出交,不往出坦白,便司马昭之心了。明知人家有“电刑”未交出来,故作痴聋,不闻不问,不加穷追,不是养痈遗患,便是默契,或甘愿拜倒于“电刑”之下。最低限度,党内必有与有“电刑”者之间又互相利用、暗中合作分子,先践攻守同盟,消除异己,再定于一。
中山像与毛主席并列,略露端绪。
“电刑”为秘密武器,搞住谁,苦了谁。你们以“电刑”惩,我们以“工作”、“组织”、“党性”……惩,内外夹攻,目的则一,搞掉这个、这批,再搞别的……。各个击破,收买多数……。给你职、权、位,听你活动,千万莫将“电刑”加之我身,你的职、权、位小了,代为设法,自当尽力,千万你先饶我……。我和有“电刑”的人结合一起,比和你们结合有把握得多;“电刑”今日能将你搞到如此,我们明暗结合,何愁不能将别人也逐渐弄塌……。
41年陕甘宁边区三届参议会时,我举荐李鼎铭、安文钦、霍祝三任边区要职。他们虽是旧绅士、旧地主、旧知识分子,但有两个重要条件:(一)他们没有危害我们的秘密技术、武器,有组织有训练之群众及力量。根本没什么特务、“电刑”之类人物。(二)李有长期革命的儿子李力果。霍之儿与侄被国民党杀害,与国民党反动分子有不世之仇,两门后代被害;霍之为人,亦以和善著于当地。安在大革命时初守中立,继惊奇李子洲、杨明轩之在西安出名,家成了边区,儿是绥师学生,既不国民又不共产党,于国家社会无所贡献,于私人家产不会经营保存发展,我党又坚持团结抗日民主,救国救民,八年抗日我们无一人当汉奸,比国民党确高明,他是旧绅蓍,旁观者,看得清。如此条件。李丹生,儿子李嘉谟牺牲西安,表现好,进步,非无因由。
附: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总理办公室对这封信的批示:
中组干部处:
此件为西北赵通儒给刘副主席及周总理信中关于个人历史问题的部分,特拆出原件转你们研究处理。
此致
布礼!
总理办公室(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总理办公室)印
(一九五零年)七月十九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