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聚散
公元73年,班超以假司马的身份,和从事郭恂一起出使西域。自张骞通西域以来,汉朝和匈奴都试图控制西域,双方互有胜负。班超等人此行的任务,是代表东汉朝廷对西域国家进行慰问,说白了只是到处串串门,联络一下感情而已。假司马是武官,而从事是文官,所以郭恂是正使,而班超只是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副使。使团的规模也不大,除正、副使外,只有36人。
使团一路跋涉,来到了鄯善(今新疆罗布泊西南)。鄯善王热情接待了他们,可随后两天就冷淡下来。其他人没觉出异样,唯独班超敏锐地判断出,可能是匈奴的使者到了。怎么证实呢?找鄯善人问吧,对方肯定不说实话,于是班超找来鄯善的接待人员,劈头盖脸问道:“匈奴使者来几天了?现在在哪里?”那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说了实话。
事不宜迟,班超立即将那个鄯善人关起来,然后召集手下人聚餐,一开始什么都不说,只管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酒酣耳热之际,他才突然把面临的危险挑破,问大家:“如今要是鄯善人把我们抓起来送给匈奴人,我们就要喂豺狼了,这可如何是好?”极度的恐慌之中,大伙儿纷纷表示:“身在危亡之地,生死全听假司马的。”
班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当即大喝一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紧接着抛出了他的冒险计划:趁着夜黑风高,到匈奴人驻地杀人放火,干掉这帮匈奴人,到时鄯善人被吓破了胆,大功必成。身在万里之遥的异国,身边只有36人,却去执行一项异常危险的任务,这岂非天方夜谭?
想当英雄,首先要有一颗英雄的孤胆。班超是英雄,而他麾下那36人显然还不是,他们刚刚还信誓旦旦要全听班超的,此刻却一个个畏缩了,都说:“应该与从事商议一下。”人性就是如此,当面临重大抉择时,总希望有更权威的人物能顶在前头,至少拖延一下时间,避免立刻做出那要命的决定。班超怒了,声色俱厉地说:“吉凶决于今日,从事是文吏,听到这样的计划,必然害怕,一旦泄密,我等死得不明不白,算什么英雄好汉!”话不多,可是句句掷地有声,那36人听得血脉偾张,加上酒劲儿尚未过去,于是纷纷表示愿意跟着班超干这一票。
天刚入夜,班超就率领众人踏上了征途。他们花了一晚上时间,连烧带杀,将匈奴使者一窝端了。班超等人在杀人放火的时候,郭恂不知搞什么娱乐活动去了,对此竟毫不知情。天亮后班超回来,把事情对他一说,郭恂先是大惊,既而神色一变。班超当然明白郭恂在想什么,他起誓说:“从事虽然没有参与行动,但我怎么会独占功劳呢?”这话一说,郭恂马上高兴起来。
接着,班超召来鄯善王,把匈奴使者血淋淋的人头往他面前一扔,鄯善王吓得魂飞魄散。班超这才重申汉朝的威德,严令鄯善王今后不准再与匈奴往来。果如班超所料,鄯善王只能叩头表示“愿属汉,无二心”,还将儿子送往汉朝做人质了。凭借此战,班超为后来经营整个西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从发觉鄯善人态度的变化、探听可靠情报,到做出突袭决定、鼓动手下采取行动,再到行动成功后安抚郭恂、搞定鄯善王,诸多环节一气呵成,这充分展现了班超对他人心理的超强掌控力,这也正是他能成为一代外交家的最大本钱。
选自《经典故事》4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