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本书

强彩阳

2014年2月17日晚（农历正月十八）

三十五天前，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在这三十五天里，我每天都过着以泪洗面的日子……

以前，我看到文人们诗文里把父亲比作一本书，觉得不好理解，父亲身为长辈，养家糊口，料理家务，教儿育女本是份内的事，自然理所应当，怎么会是一本书呢？在父亲离去的三十五天里，思念的泪水一次次地滚落，只要一想到“爸爸”“父亲”这个字眼儿，一阵锥心刺骨的隐痛顿时刺到心头……我祈求上苍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做一回父亲的女儿，那样我一定要将所有的孝心都给予他，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父亲。然而上苍却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了，我也只能在深深地思念中缅怀父亲，慢慢地仔细品读这本书！

亲爱的父亲，您是一位好父亲，女儿真的好想您！今夜，我又静静地把思念展开，一遍遍回忆和您共同度过的岁月，在女儿记忆的尘埃里，您老人家依旧还是那么清晰鲜活，那么精神抖擞，那么可敬可爱，那么笑容可掬……

清楚地记得，那是我读三年级的一个冬天的傍晚，我和哥哥们写完了作业，秘密地商量着一件事：偷甘蔗！那天爸爸给果品公司拉的一车甘蔗马上就要回来了，顺路还给我们家从河南捎买了一些大米，爸爸回家来卸大米。我们知道，凭爸爸一惯的作风和处事我们是根本吃不到甘蔗的，因为那是公家的，绝对不能随便拿！

我们小时候家里贫寒，平时也吃不上像样儿的零食，最高待遇就是一个星期能在雷神沟老赵的小摊上花二分钱买一小勺瓜子，两个星期能花六分钱二两粮票在小吃部买一个烧饼，一两个月才能花一角钱在烟酒门市买六颗贴葫芦糖解解馋儿，有时还把我们姊妹三人分到的糖藏起来不舍得吃，你说那小嘴馋得真是没好办法，不瞒你说，我们小时候曾许多次拿妈妈晒的干咸菜和别的小朋友换山楂丸吃过……可知道那时的甘蔗对我们来说更是不知有多大的诱惑力！再说错过那天的机会就意味着再也别想吃上！因为爸爸那点工资只能够勉强维持我们一家人生活，我们是租住别人的窑洞，村里的粮食生产队也不给分，说我们家没有劳力，没挣工分，所以日子过得挺紧巴的……

我和哥哥们密谋好，兵分三路：爸爸往家搬大米的时候，我负责和爸爸说话拖延时间，二哥给爸爸倒碗白开水凉一凉让爸爸慢用，大哥趁机从车上抱几根甘蔗藏在房东家的闲屋。事情的结果出乎意料，让人大失所望！我们仅仅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虽然我们的美梦成真，成功地偷来七根甘蔗，两个哥哥每人分了两根，我最小分得三根，我们那个乐呀，真是比吃了蜜还甜。

那天晚上我们都硬忍着那馋劲儿不敢轻易妄动，害怕暴露目标，一直憋到第二天中午放学后自以为安全（以为爸爸出车晚上才回来），我们才得意洋洋地将甘蔗拿出来，相互炫耀比划着谁的长，谁的粗，谁的好。一番嬉闹之后，正准备下口时，不料被提前下班回家的爸爸逮了个正着，弄了个现场直播。我们三个互相推诿，都说不是自己出的主意，也不是自己拿的，我看爸爸发了那么大的火，吓得哭了，当时就是想使点小聪明看能否勾起爸爸的怜悯之心。可最终爸爸还是铁面无私、严肃认真地将我们偷来的七根甘蔗全部没收，交回果品公司，给分管的经理赔情道歉，把事情处理好。回家后还将大哥二哥罚站，对我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因为爸爸一向偏爱我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

最后爸爸又语重心长地哄我们几个说：“孩子们，不要怪爸爸不人意，等咱们以后光景过好了，有钱了，我一定给你们买最好吃的东西，这是公家的东西，有数，千万不能拿，要是司机都有这种想法，那怎么行啊？”因为这件事，我们三个私下统一口径，谁也不许搭理爸爸。真的，几乎有好长时间我们都不能理解爸爸，心里特别扭：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劲儿，竟然连一口根甘蔗都没有吃上，爸爸真是太抠门了！等我们长大了有本事了谁也不见你亲！——哎，孩提时代的我们几个怎么那么不懂事啊！真让父亲操碎了心！后来我们一提起此事，傻笑之余更多的便是觉得好愧疚，好无知，真对不起爸爸的一片良苦用心！

爸爸年轻时人品好，驾驶技术高，在咱们吉县是数一数二的好司机，曾给当时的贾志印县长开了好几年车，但他从来没有给领导开口说过自己家里的困境，没有利用工作之便给自己办一丁点儿私事。那时妈妈在家做家务，大哥也初中毕业待业在家。按说当时的条件，只要爸爸给贾县长说一声，找个工作那是举手之劳，不费吹灰之力。但爸爸总是说，咱凭自己的努力找点活儿干心里踏实，别看当县长也真是不容易，不能给领导出难题、找麻烦，县里人多了，有的人家里比咱还困难，你说领导该给谁办？咱一定要设身处地为别人想一想，别让人家在背后说闲话。记得那时候妈妈说她就不找工作了，一心想让大哥有个事儿干。她再三恳求爸爸说你给人家县长打个招呼，就能给娃安排个单位，工作有了，说媳妇不就不用愁了吗？但是不管妈妈怎么唠叨，爸爸始终一身正气坚持原则。直到咱们吉县化肥厂成立时，大哥才享受单位政策在那儿上了班……爸爸一生就是这样一个倔强正直、大公无私、善解人意的人！

时光流逝，岁月轮回，我们慢慢长大成人了，才逐渐地理解了爸爸，体会到爸爸当时的心情和难处：不是爸爸不见我们亲，不是爸爸不愿让我们儿女都过上好日子，只是爸爸想让他的儿女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凭借自己的能力本事过上踏踏实实的日子！如今，我们都在父亲的谆谆教导下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各自都有一份事做。爸爸也常常在别人面前说娃娃们很听话，都挺争气的，都不让人费心，过得蛮不错的，我们也为有这样的好父亲而引以为荣！

爸爸没有给我们留下多少物质财富，但他留给了我们享用不完的精神财富，他将自己正直不阿、大公无私、淳朴善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优良品质毫不保留地传承给了他的儿女们，影响了单位及社会的许许多多像他这样的好人！今天回想起让人尊敬的爸爸，我们只有道不尽的感动和感激，只有在今后的人生路上继承和发扬父亲的品德，为社会和谐发展做出我们的百倍努力和贡献，让天堂的父亲得到安慰和快乐！

亲爱的父亲，又一次回头再欣赏您老人家时，您不再是一位平凡的爸爸，您的确是一本书，是女儿心中一本最完美、最丰盛、最有味的经典读本！爸爸，我会在思念之余，用我一生的时间细心地去读好您这本书，才能够品尝出其中所拥有的酸甜苦辣，才能够感悟到其中所蕴含的人生真谛！

——写在父亲五七祭日以示

山西省吉县吉昌联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