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尸丹

孤独者

1

女人来到大师的地下室。大师吃了一惊，那颗蓬乱的人头差点从托着的两手间掉落下来。

大师把头颅正了正，怒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人看到大师的头颅与脖颈处的涔涔血迹，并没有害怕，在她的眼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信任，她说：“大师，您忘了关门了。”

趁大师两手在脖子处善后之时，女人又扫视了一下地下室的布局：正中摆着一具吓人的棺材，上面画着许多怪异的图案，这也许是大师独门的风水秘术。四面墙壁上更是画满一天星斗、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二十八星宿分列四宫……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泰国宗教气氛，在摇曳的蜡烛光下，更显得阴森恐怖。

“说吧。”大师缠完最后一圈绷带说，“找我有何事？”

大师风范不怒自威，女人仿佛被这种泰山压顶的气势所震慑，呵气如兰道：“大师，我很爱我的丈夫，可是在一年前他出了一场意外事故，成了植物人。听说大师具有起死回生之术，所以慕名前来，求大师救我丈夫一命。”女人说着，黑亮的眸子里已盈满了泪水。

大师望着女人漂亮的脸蛋，似乎被女人的痴情所打动。痴情的女人往往就是这样奋不顾身，她们为了心爱之人会做出一些傻事而浑然不觉，哪怕失去自己的生命。

“好吧。”大师嗅了一下鼻子说，“不过我有言在先，要挽救你丈夫的生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好说。”女人很聪明，急忙从包里掏出一沓沓的钞票， “这是定金，大师若能妙手回春，我还会重重酬谢的。”

大师没看摆在面前的钞票，他的目光焦点始终集中在了女人的身上。他知道，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人，虽然已过了风华妙龄，但她浑身上下充溢着纯正的气息，这种气息好久没有闻到了，让他感到几分的满足，而更多的是席卷而来的贪婪。

望着女人离去的身影，大师不禁露出一脸的狞笑，这真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她将会成为他最后一颗尸丹。因为来这里的人都是有来无回，更何况她是他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2

女人守护在丈夫的病床前，嘴里一遍一遍轻声呢喃着。为了唤回丈夫，每个夜晚她都是这样度过的。她的丈夫是一名警察，一年前，为了抓捕一名在逃犯，头部中了一枪，从此就成了一个不死不活的植物人。

十年前的一天，一个贩毒团伙正在一个酒吧交易时，被从天而降的缉毒人员抓获，团伙的头目金哈被一名警员当场击中头部。但在检查现场时，却没能发现金哈的尸首。从此这个金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也成了警局多年来的一个谜团。

而在一年前的某一天，有人看见了这个死而复生的魔鬼。他是带着强烈的复仇之心现身于他不该出现的地方。只要他一出现，就会有警察流血牺牲。他第一个想报复的那个人就是女人的丈夫——那个让他当场“毙命”的警察。

当罪恶的子弹穿透警察脑壳的时候，金哈发出了阵阵得意的狂笑。要不是救援人员及时赶来，这个警察就会在人间蒸发。十年前，就是他差点要了金哈的命。当时子弹穿过头颅之后，恰巧使他失去了痛觉神经，几乎成了一具行走的尸体。之后他逃亡到了泰国，过了一段乞讨的流浪日子。有一天夜里，在街头露宿的金哈被一群饥饿的耗子尽情地咬啮着，但他丝毫不知。正巧珈蛊伦的首领从旁路过，这种奇异的功能正是他们需要的合适人选。从此金哈进入了一个神秘的组织，这是一个巫蛊邪术兼备的血腥组织，大多数人都有进无回，只有金哈这种人才会挺过来。金哈始终没有忘记回国复仇，他在生不如死的邪教里苦苦修炼，以待那一天的到来。

自从金哈这个恶魔幽灵般出现后，在短短的一年里，有七个警员莫名失踪，甚至连一具尸首都没能找到。他需要的是人脑和脊髓，炼成尸丹来提高功力。他的作案手法极其诡秘，子弹和巫术兼顾，常常来无影去无踪……

夜色阑珊，女人所邀请的大师如约而至。

“大师，您来了。”女人的感觉是灵敏的，就连大师也感到了吃惊。因为大师即将练成飞头神功，他来的只是一颗头颅。

大师的头颅说：“凡是见到我的人都会死，难道你不害怕吗？”

女人平静地说：“我知道，金哈，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那，我就成全你吧。”金哈的人头说，“你将会成为我最后一颗尸丹，到时我就会大功告成，我的人头将会飞到我想要去的任何地方。”说着，金哈的嘴里吐出一根毒针，不偏不倚刺中了女人的人中。

女人顿时昏死过去。

“哈哈。”金哈的人头肆意地狂笑着，飘来飘去。“傻女人，我将会把你和你的丈夫一起炼成尸丹，我的棺材里面将会多出两具骷髅来。这一天终于到来了，终于到来了……”他疯狂地用舌头舔舐着女人俊美的脸蛋说：“美人儿，只有你这样的傻女人才会嫁给警察。”

突然，女人的手臂一阵痉挛，然后竟然托着自己的下巴，将头摘了下来。金哈看到女人的脖颈处丝丝缕缕的东西断裂开来，有红色的血液漫溢而出。一切都是那样熟悉，他大吃一惊，问：“怎么，你也练了飞头神功？”

女人的头颅也飘了起来，对着金哈怒目而视：“金哈，你的死期到了！”

金哈的头颅很快飘出了窗外，女人的头颅迅疾凌厉地咬住了金哈的头颅不再松口……

3

“放我出去，过了时辰，我会死的！”玻璃罩子里的金哈大声呼叫着。

女人不紧不慢地缠着绷带，对着金哈的人头说：“金哈，我也是一名警员，为了捉拿你，我做了开颅手术，切断了痛觉神经，并飞往泰国取得了珈蛊伦首领的信任，以最快的速度练成了这个飞头神功。不过我用的不是人而是动物的脑浆，我知道这样一来我会九死一生，但为了死在你手里的生命，为了让你这个杀人魔早日归案，我死不足惜。”女人说着话，脖子处还在汩汩地流着鲜血。

女人无力地倒在了丈夫的身边，说：“亲爱的，我要先你而去了。”

是女人利用飞头神功找到了金哈的住处，而后抓住时机与金哈做成了一笔用生命交换的“生意”。

此时，在金哈的地下室，警方打开了那口棺材，发现了里面七具骷髅。金哈的无头之身还在那里竖着，只是已经开始腐烂……

选自《新聊斋》201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