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李朝晖
(湖南农业大学经济学院,湖南 长沙 410128)
我国是一个农业和农民大国,实现创业带动就业的关键在于推动全国人口大多数的农民创业,[1]农民是创业型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2]外出务工者回到家乡,利用自身的信息和资金等优势,在家乡创办微型企业的现象就称为农民工返乡创业。[3]创业成为农民工对自身生存发展问题的一种解决途径。[4]经济学家郎咸平将“小微企业”定义为小型企业、微型企业、家庭作坊式企业、个体工商户的统称;农村微型企业是由农民创建、地处农村,以自我雇佣为基础,以家庭经营为主,雇员不超过9人,企业绩效和家庭福利息息相关的经济组织。[5]要使农村经济保持旺盛的活力,必须有大批的微型企业创立。[6]返乡农民工创业是农民创业的主体,创业的实体属于农村微型企业范畴。
参考西部返乡农民工创业的五种模式[7],结合实际调查情况,笔者认为,湖南省返乡农民工创业可分为“生态农业型创业”、“产业移植型创业”、“传统产业改良型创业”及“旅游服务型创业”等四种类型,其中生态农业、产业移植以及传统产业改良等生产型微型企业相较旅游服务型微型企业在农村实体经济发展中发挥更为重要的作用。当前,我国微型企业的平均寿命只有2.9年,或昙花一现或保持在原有状态,没有任何意义上的成长和发展。[8]农民工创办的微型企业弱质性更为突出。成长性关乎农民工创办的生产型微型企业的持续经营能力、经济实力及发展潜力,关系返乡农民工的生存与发展。显然,探明返乡农民工创办的生产型微型企业成长性影响因素是政府理性制定政策的迫切需要。笔者拟在对返乡农民工创办的生产型微型企业成长性进行因子分析的基础上,采用Logistic 回归模型对其成长性影响因素进行分析,进而提出相关政策建议,以期促进返乡农民工创业和农村实体经济繁荣发展。
吴业春等用多元回归分析探讨了影响中小企业成长性的因素;[9]张晓东等运用数据量化测评和定性分析评判等方法分析了宁夏小微型工业企业成长现状。[10]上述研究为本文研究对象的确定及方法选择提供了借鉴。返乡农民工创办的微型企业与农村家庭具天然联系,组织结构和规模的特殊性决定其受创业者本身及企业内部因素的影响,同时其弱质性特征决定了其对外界环境较为敏感。[11]企业成长性既受到企业的各种内部因素影响,又受到企业的各种外部因素以及企业家能力的影响。基于此,本文对影响返乡农民工创办的生产型微型企业成长性的因素提出以下三个研究假设:
其一,创业者能力特征对企业成长性存在影响。基于企业家特征及农民工创业者实际,本文假定创业者的受教育程度、自信心及主动性、交际能力、经营管理能力、经验技能以及机会识别能力影响其对新事物、新信息的接受能力及对市场机会的识别把握,同时也关系到企业应对市场风险的能力及其发展后劲大小。农民工创业者受教育程度越高、自信心及主动性越强、交际、经营管理、经验技能以及机会识别等方面能力越强,则企业的成长性越强。
其二,企业内部因素对其成长性存在影响。返乡农民工创办的生产型微型企业内部环境符合一般微型企业内部环境的规律。因此本文假定员工工作效率、员工流动性、员工培训状况、市场占有率、产品价格优势以及企业文化水平等关系到企业生产效率与生产成本的因素会影响企业的生产、营运状况。员工工作效率越高、给予的相关培训越充分、产品市场占有率越高、产品价格优势越突出、企业文化状况越好,则企业的生产经营状况越好,成长空间越大;员工务工状况相对稳定,则企业雇工成本相对较低,有利于提升成长性。
其三,外部环境因素对企业的成长性存在影响。作为农村家庭的一员,青壮年劳动力往往承担着家庭重担,家庭劳动力越多给予农民工创业的帮助及后备支持越多;家庭负担越轻,创业者可用于创业活动的资金越丰裕;此外,政府支持、银行贷款能在制度上、资金上为企业提供帮助,合作组织在技术上、销售上能够给予企业不同程度的帮助。
国外普遍采用企业近3年来的收入、利润、资产及销售量的平均增长率评估其成长性,而国内研究对该方法运用较少,用于评价农村微型企业成长性则更少。鉴于此,笔者结合农民工创办的生产型微型企业的实际特点,将收入增速、资产增速、总产值增速、利润增速以及销售量增速作为评价生产型微型企业成长性的变量。
依据本文研究假设,在构建生产型微型企业成长性影响因素计量模型时,笔者选择创业者特征因素、企业内部因素以及外部因素等三类17 个变量作为解释变量(表1)。
本文数据来源于课题组2013年6-8月在湖南省蓝山、安化、嘉禾、岳阳四县实地调研的数据。上述四县返乡农民工创业发展较快,具有典型意义。其中,蓝山县在承接沿海地区产业梯度转移以及绿色农产品种植等方面的农民工创业较为典型;益阳安化县在旅游服务、建材加工、特色种养以及商贸 加工等方面的农民工创业较为典型;嘉禾县开展“百厂返乡计划”,在承接产业梯度转移方面的农民工创业较为典型;岳阳县2009年建立“农民创业园”,在生态农业方面的农民工创业较为典型。调研内容包括返乡农民工微型企业2010-2012年的收入、利润、销售量、资产、总产值状况,以及创业者能力特征、企业内部因素、外部环境因素等影响企业成长性的各个方面。共发放问卷312份,回收问卷284份,其中有效问卷269份,有效率86.2%。样本特征统计描述如表2 所示。
表1 变量及其说明
本文采用KMO及Bartlett球度检验衡量成长性指标对因子分析的适用性。检验结果表明,KMO值为0.816,成长性变量间具较强相关性,适宜进行因子分析;Bartlett 球度检验统计量为125.971,相应概率Sig.为0.002,接近于零,说明各变量间偏相关性较弱,能够有效提取到公因子。由表3 可知,变量的相关系数矩阵有三个较大特征值分别为2.899,0.743,0.651,其前三个公因子的累积贡献率达到85.843%,因此可用前三个公因子的变化代表整个样本的相关变量的变化,由此提取前3 个主成分F1,F2,F3。
表2 样本基本特征统计描述
表3 特征值与贡献率
由于各因子的典型代表量不清晰,因此,笔者采用方差极大法进行旋转,重新分配各主成分解释原有变量的方差,以达到结构简化、便于解释的目的。旋转后因子载荷如表4 所示:
表4 旋转前后因子载荷
由表4 可以看出,第一个公因子F1主要由生产型微型企业2010―2012年收入、利润的平均变化率决定,其所体现的企业成长性包含在企业收入增速、利润增速和销售量增速信息中,此三变量集中反映企业在生产经营的一个阶段获得的经济利益,反映企业营运成长性。因子F2反映生产型微型企业2010―2012年总产值的平均增减变化,总产值代表生产型微型企业的生产能力状况,反映其生产成长性。因子F3在资产增减变化上有较大载荷,资产是企业拥有或控制、预期将给企业带来经济利益的资源,是企业为了在将来取得更好成长而积蓄的力量,其增加表明企业具备成长的能力。综上所述,本文将以“收入增速”、“利润增速”、“销售量增速”为代表的因子F1确定为“营运成长性”,将以“总产值增速”为代表的因子F2确定为“生产成长性”,将以“资产增速”为代表的因子F3确定为“后备成长性”。
多项Logistic 模型可应用于分类反应变量的类别为三类及以上且类别之间无序次关系的情况。基于对生产型微型企业成长性表现因素的因子分析,笔者将营运成长性、生产成长性以及后备成长性作为被解释变量,具体而言,将“营运成长性”定义为y=1,“生产成长性”定义为y=2,“后备成长性”定义为y=3,将“总成长性”定义为y=4,并将总成长性作为对照组。以下公式中, P 为影响因素作用于某种成长性的概率;αn(n=1,2,3,4)为常数项;xk为解释变量,表示第k 个影响生产型微型企业成长性的因素;βnk为模型n 中第k 个影响因素的回归系数。具体模型如下:
笔者利用SPSS20.0 对269 个样本数据进行多项Logistic 回归模拟,估计结果如表5 所示。
模型似然比卡方的观测值为102.793,拟合优度检验统计值为2 815,说明解释变量总体与模型线性关系显著,能较好地拟合总体样本数据。从表5 中各估计变量系数及显著程度来看,创业者能力特征因素、企业内部因素及外部环境因素等三大类因素中都有一些具体指标分别对返乡农民工生产型微型企业的成长性构成了显著影响,且三个研究假设中的17 个变量影响程度具有不同的特点,结果如下:
首先,从企业营运成长性看,创业者特征因素中,自信心及主动性、交际能力、经营管理能力及机会识别能力分别通过10%、5%、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这表明,创业者的交际能力、经营管理能力及机会识别能力越强,其接受新事物、新信息的能力越强,更能够洞察市场、把握机会,提升企业营运成长性;创业者自信心及主动性越强,则应对创业风险的能力越充分,有助于企业发展后劲的提升。其次,从企业生产成长性看,经验技能变量的回归系数通过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这说明在返乡农民工生产型微型企业大多规模较小的情况下,创业者在生产过程中仍发挥顶梁柱作用,其自身经验技能显著地影响企业的生产成长性,并对 企业生产起着关键性基础作用。最后,从企业后备成长性看,文化程度变量回归系数通过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这意味着文化程度越高的农民工越能够对创业作出合理详细的规划,为企业的发展提供充足的后劲。因而文化程度高低决定着创业农民工发展潜力的大小,关系企业收益曲线的走势。以上结果为研究假设提供了有力支撑。
表5 “生产型微型企业”成长性影响因素多项Logistic 模型回归结果
首先,从企业营运成长性看,市场占有率和价格优势变量分别通过1%和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这说明较高市场占有率能为企业生产提供有力的保障,驱动企业生产总值的增加,市场占有率高的企业能有效缩短产品生产销售周期,加速资金周转;具价格优势的企业其产品能够迅速打开市场,有效提升营运效率。其次,从企业生产成长性看,员工工作效率、员工流动频率及员工培训等变量分别通过10%、10%和5%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这是因为员工工作效率高低直接关系到企业生产效率的高低,培训影响着员工工作技能、思想观念等各方面综合素质的提升,因此二者对企业生产成长性具有积极的影响。员工流动频率对企业生产成长性影响为负,这可能是由于员工频繁流动导致企业日常生产、人员管理等环节的成本损耗,降低了企业管理效率。最后,从企业后备成长性看,员工培训和企业文化均通过5%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这是因为对员工进行培训意味着企业进行人力资本投资,而这种人力资本积累的收益将随时间而递增;企业文化作为企业内部软环境,营造的企业归属感能有效降低员工的流动,增强企业的发展潜力。企业内部变量虽然对企业三类成长性影响各不相同,但仍支持研究假设。
研究结果为与企业外部环境因素紧密相关的研究假设提供了有力支撑。在影响企业成长性的外部因素中,最显著的特征是家庭劳动力与家庭负担同时通过营运成长性、生产成长性以及后备成长性的显著性检验。由于农民工创办的微型企业在资金、员工结构、经营场所、经营规划等方面很大程度上受家庭因素影响,甚至出现“企业和家庭不分”的情况。因此,家庭劳动力数量的多少与家庭负担的轻重很大程度上影响企业的成长性。从企业营运成长性看,除家庭劳动力和家庭负担外,政府支持和合作组织也分别通过5%和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政府政策支持能够在制度设计、设施提供等方面为农民工创业提供便利,因此能有效促进企业的成长;合作组织以专业化视角面向市场,不仅能够促进企业营运成长性的提升,而且能够提供技术支持推动生产的组织化、规范化、技术化,促进其生产成长性快速提升。其次,银行支持显著地影响企业的生产成长性。作为返乡农民工创办的生产型微型企业,除通过非正式渠道融资外,银行贷款正式融资渠道必不可少,且是推动企业成长的强效动力。最后,从企业后备成长性看,政府支持通过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可见政府制度、基础设施、服务等支持不仅对现有农民工创业提供强劲的动力及后续发展的良好保障,而且推动着潜在农民工创业成为现实。
上述研究表明,返乡农民工创办的生产型微型企业成长性可分为营运成长性、生产成长性及后备成长性三类,且相关的影响因素作用如下:创业者的交际能力、经营管理能力、机会识别能力、市场占有率、价格优势、家庭劳动力、家庭负担、政府支持及合作组织等因素显著地影响企业的营运成长性;创业者经验技能、员工工作效率、员工流动频率、员工培训、家庭劳动力、家庭负担及银行支持等因素显著地影响企业生产成长性;创业者的文化程度、员工培训、市场占有率、企业文化、家庭劳动力、家庭负担以及政府支持等因素显著地影响企业的后备成长性。基于此,要提升返乡农民工创办的生产型微型企业的成长性,有必要做好以下方面的工作:
第一,基于政策支持的企业成长性提升。政府应通过税收减免、财政投入等方式降低农民工创业成本;打破农业人口落户小城镇的体制性障碍,对创业农民工实行“零门槛”准入政策;逐步实现城镇公共服务均等化。基于物权法的实施,允许农民工在依法、自愿互利及有偿等原则下实现自由流转农村土地,保证创业用地。
第二,基于企业家能力培育的企业成长性提升。大力兴办创业教育与职业培训,形成正规化学校教育与社会化职业技能培训相结合的立体化、系统化创业教育培训体系以满足各层次创业者实际需要;系统地提升创业农民工的交际能力、经营管理能力、机会识别能力及自信心、主动性。
第三,基于融资支持的企业成长性提升。改革农村金融机构、引入竞争激励机制、放宽农村金融市场准入、发挥政府担保作用以及推进金融机构创新服务等,提供促进企业成长性的金融支持。
第四,基于员工激励的企业成长性提升。作为员工劳动创造效益回报的劳动报酬是一种最基本的激励制度,企业应建立起完善的奖惩制度,对在生产、销售、策划等各环节有特殊贡献的员工予以奖励,促进员工主观能动性的持续发挥并降低员工的流动性,保证企业生产与发展的连贯性。
第五,基于社会服务机构完善的企业成长性提升。政府应建立和完善创业社会服务体系,设置创业社会服务中介机构,为创业农民工提供创业辅导、技术培训、市场拓展、借贷担保及法律援助等服务,减少其创业投资成本。创业农民工的信息获取能力较低,政府应加快包括政策、技术、市场等信息在内的与农民工创业有关的信息网络建设,及时提供有关创业、生产、销售等环节的有效信息。
第六,基于社会保障制度完善的企业成长性提升。完善农民工创业配套保障机制,建立健全创业农民工公共服务体系,落实对创业农民工的保险、子女入学、医疗计划生育等方面的公共服务,保障创业者及其家庭的基本权力,解除其后顾之忧。
[1]娄英英,钟爱保,陈伟金.制度创新是推动农民创业的关键[J].求实,2007(11):92-94.
[2]黄敬宝,杨同梅,刘玉凤,等.农民创业问题研究——基于106 位农民创业者的实证分析[J].调研世界,2012(1):36.
[3]汪三贵,刘湘琳,史识洁,等.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对返乡农民工创业的影响[J].农业技术经济,2010(12):4.
[4]辜胜阻,武兢.扶持农民工以创业带动就业的对策研究[J].中国人口科学,2009(3):2-11.
[5]黄洁,蔡根女,买忆媛.农村微型企业:创业者社会资本和初创企业绩效[J].中国农村经济,2010(5):65.
[6]吴勇,蔡根女.农村微型企业创业影响因素的实证研究——基于宏观层次的视角[J].生态经济,2010(6):44-48.
[7]魏凤,闫芃燕.西部返乡农民工创业模式选择及其影响因素分析——以西部五省998 个返乡农民工创业者为例[J].农业技术经济,2012(9):68.
[8]齐莉莉.我国微型企业的成长性影响因素分析[D].武汉:华中农业大学,2012.
[9]吴业春,王成.中小企业成长性因素模型的实证研究[J].特区经济,2007(6):268-269.
[10]张晓东.宁夏中小微型工业企业成长性评价研究[J].宁夏社会科学,2012(3):40-47.
[11]孟静.农村微型企业成长性影响因素研究——来自郑州市的实证分析[D].武汉:华中农业大学,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