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石怡情 陪石养性

萧永裕

在这多元的社会，信息丰富，人们总会培养兴趣来娱乐自己，兴趣种类包罗万象，不再是古人的琴、棋、书、画，而是更多的延伸，雅石（奇石）让我们这群现代人的玩赏更多元了，也证明了古人“前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的哲理。

18年前，我还是刚踏入社会挣钱的小伙子，在一家贸易公司工作，某日下午去拜访客户时，发现他的茶几上摆着一颗黑色的石头，便驻足观赏，发现又没刻字（早期木头或石头上会刻些座右铭），触摸倒也顺手，也猜想不出主人摆在这里做什么用。主管告诉我这是瑞芳溪基隆河上游段特产的黄蜡石，属黑色系列，很少见……我们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聊了下去。

某假日，与邻居阿德去瑞芳溪钓鱼，鱼没钓到，阿德倒是捡了几颗黄蜡石，我们就在河边聊开了。对于石头我算是门外汉，听阿德讲黑色的蜡石是较少的，有空可以来碰碰运气。

一周后，我闲来无事便去瑞芳溪见识黄蜡石。烈日当空，滩上的石头怎么看都是白的（太阳暴晒作用），便往浅水处捡拾，这下不得了了，水中有好多黑色系的石头，左捡一颗右捡一颗，不亦乐乎。之后一个月左右，假日便往河边跑，直到母亲看不下去了，下令我不要再捡，我才稍微安分。一个月后，因工作又去那工厂找主管，沟通完公务，临走前我很神秘地告诉他：“最近我捡了很多黑色的蜡石”，他问我真的假的？还说有那么多黑蜡石可以捡，改天去你家欣赏。

隔了几天我遇到邻居阿德，便请他来我家指导一下石头，谁知阿德看了我家阳台上那堆石头后说：好像没有一颗是蜡石，都是青麻籽石（安山岩）。这晴天霹雳的一句，比洗三温暖（桑拿）的落差还大。于是阿德带我去他家，拿了几颗不同种类的蜡石要我好好研究，至于我家那些石头，我就载回瑞芳溪放生了（花了两个星期才清理完）。没多久，阿德随双亲移居台中（有点可惜），原以为石头这件事可以落幕，不料某日那客户主管来电说要来家欣赏蜡石，我回他：不用看了，都不是蜡石，是青麻籽石，只听到电话另一头的大笑声……主管问我对石头有兴趣吗？我回答说有。就这样，我跟在他身旁学了好几年的雅石观点，这位主管就是我的雅石启蒙老师彭治先生。

彭老师虽非石界名人，却也不会嫌我这等凡夫俗子，他正直略带几分狡黠，善良略带几分霸气，品性还蛮对我的味。父亲曾说过“要跟对的人学知识，跟错的人学警惕，所得便是自己的智慧”。彭老师那几年对我的教导让我认识了雅石这门学问。他常耳提面命告知我，不要只知道跟他学，有机会要多跟周遭同好学习，学人品而得识人，学观点而得进化自己，人都有盲点和执念，要懂分辨不要盲从，那才会从中学到快乐……这些到现在我还受益无穷，感谢彭治老师的爱戴。

现在，我玩赏雅石也快20年了，接触众多同好，造访多处藏家，真让我受益良多，向众多前辈们学习才知，果真学海无涯，这些都是人生无法抹去的记忆。而与同好采石、论石、购石也常有不同感触。

在台湾，捡石四季都精彩。春天气候宜人，溪谷、海边都适合造访，当作户外休闲也不错；夏天因台风来临，山、海均有恶水、恶浪冲刷，会有一些新石头重见天日；秋天景色宜人，到哪采石都不觉得闷；因东北季风关系，冬天海边的石滩常会变换位置，每每都会看到新石头。不过有一个重点，捡石要注意安全，休闲兴趣别搏命演出。

现在与人论石，我想法简单了，知人方知自己如何，相信大家都会有此问题。论石无需面红耳赤，一杯淡茶，彼此尊重，是否接纳，在于心而非口中言，这样才舒服，气氛也佳，不是吗？

购石方面比较伤脑筋。早期，如果石头开价高，因自信问题我常会选择放弃，常常觉得看了喜欢又便宜就买，不觉间囤积了一堆似是而非的石头，到了某段时间，回顾整理却留不住几颗石头，大多暗暗拿去朋友山上的农场丢弃（这好像是新手通病）。玩到中期，所购的石头都是价格上有一点压力的，感觉钱总是花在刀口上。再回顾审视，发现某些石头有造假（形状人为处理）之处，唉！再拿去农场安身立命吧。直到现在，上述毛病不多见了，才玩出一番风味来，而这风味也影响了几个对石头不感兴趣的好朋友。以前家中摆设雅石，朋友来访都跟我说，石头有啥好玩的，干嘛拿钱买，还无聊地去捡等等，我都不厌其烦地给讲解每颗石头形态上的观感，日子久了，这些朋友也都被我带动得有些喜欢石头，买房的人都会要求我拿石头当贺礼，开公司的也一样，这证明好的事物都能引起共鸣。

最后我想藉此园地来表达雅石观感：其实石头是无语的，形体上独一无二、无法仿造的，找到你欣赏的角度，仿佛能彼此沟通。现代社会，人们因忙碌现实生活，少有时间检视自身是非，亦少于释放平日内心深处堆积的压力，但是石头确实帮到了我。每当夜深人静又睡不着（想着白天一些烦杂事务）时，我都会跑到雅室，摸摸这颗石头、看看那颗石头，不觉间脑子清晰许多，没多久，再入房便能安入梦乡。难怪我家太座（老婆）时常调侃我说，别有了石头就忘了老婆，我都笑一笑回应。说真的，我不想把白天工作的情绪带入家庭，所以会藉着石头来唤醒、舒压自己，让脑袋清楚，以接受隔天新的挑战，就算石头是心灵导引师、安眠药，我都接受，毕竟在现实生活中，我不以酒色财气来宣泄那股莫名的压力导致家庭不全。而雅石这类艺术并非不入流，以自己观点来表演雅石（奇石）能获共鸣亦是一种美学成就感。自然的艺术待由人去挖掘，体现美感也需要有一些美学底子。在北京故宫里，有很多奇石摆设，台湾故宫博物院里的宝物东坡肉（肉型石），以及故宫艺术国宝大师张大千先生摩耶精舍中的精藏雅石，均为后人所惊叹，所以我觉得选择这门艺术，是美学、知识、自身修行的不落于俗，在此后学恭祝前辈们爱石怡情、陪石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