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眼中的俄罗斯

盛世良



西方眼中的俄罗斯

盛世良

在欧美眼中，别说是中国，就连同为欧罗巴人种、同信基督教、同属印欧语系的俄罗斯也是“非我族类”。叶利钦1991年高喊“只有西方民主国家才是我们的真朋友”时，固然是自作多情。普京2003年把融入欧洲称作俄罗斯的“历史性抉择”，也未免一厢情愿。对西方而言，斯诺登揭发的偷窥世界的“五只眼睛”美英加澳新才是“自己人”，最多加上七国集团其余成员。

五个词概括“苏联”与“俄罗斯”

20世纪70年代，笔者在莫斯科当记者时，曾有西方记者用五个词概括苏联：加加林、普希金、芭蕾、伏特加、卡拉什尼科夫（自动枪）。2013年12月，一位俄罗斯学者问其葡萄牙好友，听到“俄罗斯”马上会联想到哪五个词？对曰：石油、粗鲁、封闭、腐败、危险。

俄罗斯已实行三权分立、总统直选的西式政体，怎么在欧洲人心目中的形象反倒不如“苏联帝国”？俄罗斯官方认为，西方有偏见。俄外交和国防政策理事会主席卢基扬诺夫罗列了西方媒体有关俄罗斯的不变题材：衰败国家、人口危机、单一化的落后经济、政策混乱、前途渺茫。在西方的报道中，俄罗斯游客往往是一掷千金的新富、在法国蔚蓝海岸泡妞的“土豪”；俄国反对派则是比肩索尔仁尼琴的大作家，或国际象棋冠军卡斯帕罗夫之类的受迫害天才。

20世纪20年代，十月革命后，西方无产阶级对苏联爱得要命，西方资产阶级对苏联恨得要死。20世纪60年代，加加林飞天，苏联在西方眼中不仅是一个强国，而且代表了人类文明发展方向。因此，他们怕苏联，怕跟苏联打仗。现在，欧洲人担心气候变化甚于担心战争。他们对俄罗斯不是怕，而是因不了解俄罗斯的政策与意图而感到不安。然而，西方还是不喜欢俄罗斯。2013年的民调表明，世界上对俄罗斯好评的人占36%，恶评的占39%。

实地考察俄罗斯后，欧洲人的观感也是好坏兼有。瑞士《时报》记者前不久在西伯利亚旅行后的印象为：到处有列宁像；穿细高跟鞋的俄罗斯美女婷婷袅袅地走在坑坑洼洼的柏油路上；一个认识我才几小时的西伯利亚工人，把我带到家里，让我睡床，自己打地铺；出租车司机开着日本二手右舵车，以疯狂的速度穿行在大街小巷；欧洲人梦中的旅游天堂贝加尔湖荒无人烟……

俄国人——最可怕的白种人

在英国系列片《007》中，俄罗斯的形象是镰刀锤子红旗、脑满肠肥的官员和愚蠢阴毒的特工，以及最终“弃暗投明”的美女间谍。据说，邓·索德的幽默节目“俄国人——最可怕的白种人”在美国大受欢迎。

俄罗斯驻北约常任代表罗戈津的黑色幽默，似乎要佐证美国人的论断。2013年12月28日，他给北约官员发贺卡，贺卡大半画面被一枚架设在发射车上的硕大洲际导弹占据，前面是盛装的俄罗斯“冬老人”和“雪姑娘”，以及20多名身穿灰暗军大衣、表情阴郁的导弹兵。贺词为：祝我们的北约朋友新年快乐！

西方现在把俄罗斯看作衰落中的强国：正在经历短暂的振兴，尚未找到自我认同，处于后苏联民族国家确立期，因而经常提出“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什么国家”，喜欢把本国跟欧美对比，对苏联解体后受到的委屈愤愤不平，老是找不到实力和抱负之间的平衡。

西方对普京的看法发生转变。在普京头两个任期，西方虽不一定喜欢普京，但理解俄罗斯人的选择——普京振兴俄罗斯。2011—2012年俄罗斯发生反政府抗议运动，西方的看法变了：普京像一部老片子，再好看，也会看腻。芬兰记者安娜·劳伦在俄罗斯工作了4年，写了本书，书名为《他们这些俄国人脑子有毛病》。其中说：“我们不希望俄国人喜欢普京，但他们乐此不疲；我们认为俄国人该搞颜色革命，推翻普京统治，但他们为了社会安定希望维护现政权。”为了防止俄罗斯依托后苏联空间东山再起，西方极力把东欧和前苏联国家全拉进北约。俄罗斯2008年赢了“迫使格鲁吉亚接受和平”的战役，制止了北约东扩。北约受阻，欧盟出场，通过“东方伙伴计划”，拉乌克兰等前苏联西部六国“西倾”，让俄罗斯在后苏联地区成为孤家寡人。10年前一心想融入欧洲的普京，立场180度大转弯。2013年9月，他在会见世界各国“俄国通”时，批评欧洲的极端自由主义价值观，说俄罗斯才是“抵抗欧洲黑暗势力的堡垒”。

为了营造美好形象

一位英国记者说，在西方眼里，俄罗斯是一个拥有大量石油和天然气的暴徒。至于俄罗斯的悠久历史、伟大文化和美好思想，没有人感兴趣。这位记者刻薄地说：“一个身材臃肿、面貌丑陋的老太婆，谁会在乎她的内心世界是否美好！”

俄罗斯需要改善形象。官方认为，即使是最成功的国家，其良好形象2/3是靠灵巧的公关树立的。为了减少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误解，增加对这个前超级大国的好感，普京于2004年发起成立瓦尔代国际辩论俱乐部，首批成员全是“七国集团”的前政要和学者。俄罗斯包了食宿交通，每年9月，请几十名世界智囊人物开一星期会。前半段讨论“俄罗斯向何处去——退回欧洲还是前进亚洲”等涉俄重大问题。后半段先是俄罗斯高官轮番会见，“压轴戏”是普京宴请。席间他回答外国学者提问，开门见山，言简意赅，从不回避尖锐话题。

为了改善本国政治生态、安抚反对派，普京从2012年起放宽对建党的限制，合法政党由7个增加到73个，鼓励反对派参选地方议会和政权机关；为了缓和社会上的抗议情绪，普京推动在莫斯科等大城市设“海德公园”，公众无须批准即可公开发表反政府言论；2013年年底，俄罗斯实行大赦，释放关了10年的本国前首富霍多尔科夫斯基、因“亵渎东正教神灵”而被判2年徒刑的“造反猫咪”乐团的两个女孩……然而，在西方看来，这些举措全是表面文章，主要目的是在2014年2月7日索契冬奥会开幕前向西方显示俄罗斯的开明政治。

只要普京不放弃振兴俄罗斯的决心，只要俄罗斯不沦为一个看西方眼色行事的二三流国家，西方政治家对俄罗斯就永远看不顺眼。

2014年1月3日，俄罗斯总统普京亲赴索契对冬奥会筹备工作和当地基础设施建设情况进行考察。图为普京（左）和总理梅德韦杰夫（中）在“劳拉”滑雪中心考察并一同乘坐缆车。

（作者为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