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华
2014年初,美国有两名被认为是2016年总统竞逐者的官员遭遇了麻烦。1月21日,弗吉尼亚州前州长罗伯特•麦克唐纳及其妻子莫林遭FBI提出欺诈、借职务之便获取财产、作假证等14项指控;1月9日,新泽西州州长克里斯蒂也因其团队陷入政治丑闻而梦断白宫之旅。
“感谢对我们一家的帮助”
对弗吉尼亚前州长夫妇提出的14项指控,是FBI经过数月调查后发出的,此时,距麦克唐纳从州长一职离任仅仅10天。如果这些指控最终成立,麦克唐纳及其妻子莫林可能面临数十年监禁,麦克唐纳也将成为该州历史上第一个被判有罪的州长。
麦克唐纳2012年差点成为罗姆尼的副总统候选人竞选搭档,并被视为2016年强有力的共和党总统提名竞争者之一。如今,他绊在了共和党政客常栽倒的“钱”上。
《华盛顿邮报》详细披露了麦克唐纳夫妇与弗吉尼亚州以生产营养保健品为主的星科公司CEO琼尼•威廉姆斯之间的“猫腻”。FBI长达43页的指控文件列举了麦克唐纳夫妇的种种贪腐行为,其中包括从威廉姆斯那里收受了13.5万美元现金、价值数千美元的高尔夫活动费用、多套高档时装和一块在背面刻有“第71任弗吉尼亚州州长”字样的劳力士手表。
威廉姆斯也坦白称,他以多种奢侈礼品和贷款向麦克唐纳夫妇行贿,其中不少是莫林主动索要,并承诺她和州长会对其公司予以帮助。2011年,莫林要求威廉姆斯为她在纽约购买奥斯卡•德拉伦塔牌女式礼服,以便盛装出席一个政治集会。为此,莫林向威廉姆斯许诺届时可安排其坐在麦克唐纳身边,以示“恩宠”。同年,莫林对威廉姆斯说,麦克唐纳一家投资在弗吉尼亚海滩的房地产出现资金困难,希望得到5万美元的贷款。威廉姆斯马上同意借钱给她,并说:“请告诉州长,不必考虑这笔贷款的文件程序。”威廉姆斯還为麦克唐纳女儿婚礼贡献了1.5万美元的酒席费用。作为对此的回报,莫林同意乘坐威廉姆斯的私人飞机前往佛罗里达为其公司产品站台宣传。麦克唐纳在随后写给威廉姆斯的一封电邮中说:“感谢你对我们一家的所有帮助。莫林对于能去佛罗里达并更多地了解你的产品感到很兴奋。”
在麦克唐纳的“指令”下,州政府卫生部长要求其政策顾问与威廉姆斯见面,而威廉姆斯则要求弗吉尼亚公立大学将其产品的相关科研成果介绍给投资者。还有一次,麦克唐纳几乎是赤裸裸地“推介”,当就如何减少医疗费用问题会见一名州政府官员时,他当场从兜里掏出威廉姆斯公司的产品,要求该官员拿着这一产品去与民众见面。
好在,FBI在其还是州长时,就将他拿下,使其无法再一边道貌岸然地为民众服务,一边快马加鞭地为家庭的钱包服务。
“流氓式的政治举动”
照说,在美国,卖官不是件能够得逞的事。然而,卖官的大有人在。加利福尼亚州奥兰治县前治安官迈克尔•S•卡罗纳,数年间收受富商唐纳德•海德尔价值超过35万美元的贿赂。作为交换,卡罗纳任命海德尔为负责一处自然保护区的助理治安官,他的家人、朋友和商业伙伴也得到了类似任命,他还动用职权让行贿者之子免受牢狱之灾。
自然,也不仅仅是卖官,贪污受贿是最基本的“动作”。
2009年,新泽西州就发生了一起“简直无耻得不能容许”的腐败大案,涉案人员达44人,其中包括3名市长、2名州议员和数名犹太教士。这数名犹太教士搭建了一个案值上千万美元的洗钱和工程回扣网络,3名市长和2名议员便在其中获得不菲利益。
同年,时任纽约州州长帕特森带两名助手、儿子和儿子的一个朋友去看了一场世界棒球职业赛。如果是自掏腰包,没话好说,问题是一行5人的门票都是纽约扬基队赠送的。5张门票,每张价格425美元。显然,这是变相的受贿。“偷鸡不着蚀把米”,2010年12月,帕特森因这5张免费的比赛门票,被判罚款62125美元,而且,这名政治前途不可限量的全美首个非裔盲人(非全盲)州长,经此一“票”,光环尽失,黯然“出局”。
2012年,美国媒体披露了数起引起广泛关注的案件。这年6月,芝加哥市政府两名官员因受贿被起诉,他们接受了一家医药公司的回扣,以保证该市的公立医院从这家公司采购用品。7月,联邦政府移民机构一名负责人及其3名下属,因虚报上班天数和差旅费贪污50万美元被判刑,其中该名负责人一人贪污钱款近19万美元。
不仅仅是贪腐丑闻,还有滥用职权报复政敌之荒唐事。2013年8月新泽西州长克里斯蒂竞选连任州长期间,他的副幕僚长凯利为报复不支持克里斯蒂连任的民主党籍利堡市市长,与港务局官员串通,限行该市乔治•华盛顿大桥的部分车道4天,给数十万人造成了不便,其中一名九旬老妇因救护车未能及时送医心脏骤停猝死,还有一起交通事故则造成4名伤者延误送医。对此,克里斯蒂也在记者会上形容封路为“流氓式的政治举动”。幕僚的“流氓式的”报复,也断送了上司的大好前程。2014年1月《纽约时报》社论宣告克里斯蒂问鼎白宫的希望“几乎泡汤了”,并称他将“被斥责和奚落为一个品格恶劣、判断力糟糕的人”。
“腐败史即改革史”
美国官场的腐案,虽然案值一般都不是很大,很少有过千万美元的案子,但其社会影响恶劣,尤其是导致了公众对政府及政界人物的不信任。这一点,在美国陷入金融危机之时更加突出。2010年4月皮尤发布的民调显示,近80%的民众不信任政府,政府甚至与华尔街、国会、媒体并列为民众厌恶的“四大恶人”。2011年,占领华尔街运动爆发之际,民众更是宣称“我们代表社会的99%,我们不再忍受那1%的贪婪与腐败”。
对于美国官场的贪腐,美国社会也有理性的探讨。比如,在对布拉格耶维奇案的法庭裁决和新闻报道中,就使用了“花钱表演”一词。该词原本用于演艺界,移用于政界,便被引申为:政坛成了可以套取知名度和资本的表演舞台,有人跑官买官,送钱、赠红包、给大礼;有人卖官鬻爵,收钱、贪赃、受贿。学者弗雷德•麦克切斯尼甚至称:“我们经历过这样一个现状:以前,当资本家是当官的唯一途径,现在我们已危险地进入另一阶段——当官是当资本家的最快途径。”
当然,公允地说,美国在预防腐败方面做得不赖。各级权力在多个维度被切割、被监督,又通过周而复始的选举不断洗牌,即便是“合法投资”,某个政客也要冒其落选的风险。而且,为了查处贪腐案,政府往往会不惜血本。在新泽西州腐败案中,3名市长总共受贿4.5万美元,而FBI居然卧底10年,花费了2000万美元。
美国专栏作家沃尔特•李普曼有句名言:“腐败史即改革史。”从腐败行为被揭露、贪官被判刑,到新法的制定、新政的实施,每一阶段都体现出一种改革、一种进步,从而使法律更趋严密,政策更加成熟,贪腐也更加困难,贪官也更加如过街老鼠。
(摘编自《南风窗》,
有较大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