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坐怀不乱(下)

2014-07-03 21:20
小资CHIC!ELEGANCE 2014年8期
关键词:李响小贝小王子

喜桥赶到家的时候,门依然紧闭着。喜桥不敢敲门,怕唐翠芝从沙发上杀猪般地嚎叫着冲过来,或者专门守候在门口,看到锁在转动,屏住呼吸,然后待门一打开,就将喜桥给推下楼梯去。

喜桥从未将唐翠芝当成母亲看待,因为她根本没有成熟过,她也拒绝成为母亲,尽管生了两个孩子。姐妹,当然也不是,她们从没有心心相通过。那么敌人呢,也不是,敌人也有和解的时候吧,可是她们从来不肯妥协,或许,死亡也不能将她们彼此的关系分开。喜桥还想起《笑林广记》里的一个笑话,说的是一个怕老婆的男人,在老婆死后,偶尔对着她的画像抱怨几句,忽然一阵风来,动了一下他的衣襟,他即刻吓得求爷爷告奶奶,对着老婆画像承诺再也不敢。喜桥有点刻薄地想,即便是唐翠芝离开了她,或许,她心里的惧怕与抗争,也不会少上一丝一毫,怕是到时候唐翠芝又会用魂魄,到她的梦里日日缠绕。

钥匙在锁芯里转动的时候,喜桥觉得像一把刀子在她的心里搅动着,那咔哒咔哒的响声,竟然让她肌肉疼痛起来。喜桥记得读书时考试,每次都会肌肉疼痛,而且尿频,高考的时候,她差一点就尿了裤子,唐翠芝骂她没出息,这点小事就经不起,又指桑骂槐,将金家的祖宗八辈,都指戳了一遍,不外乎是说没有唐家人有谋略、有勇气、能做大事、像条汉子等等。其实,算上唐翠芝在内,唐家的人,除了一个在市里新华书店工作的小姨,基本没有什么有钱人或者有文化的人。就这一个小姨,因为当年瞧不上堂姐唐翠芝的风骚,怎么也不肯来往走动,所以这些年,年节之外,唐翠芝和这一个文化人小姨,也疏于联络。

老房子的木制防盗门吱嘎一声打开的时候,房间里的安静,让喜桥一时有些惊慌。那一刻,她倒是希望唐翠芝冲将出来,将她劈头盖脸恶骂一通。可是,什么也没有。房间里依然是昨晚的样子,沙发上有一团揉搓的毛巾,大约是唐翠芝擤鼻涕用的,她一哭,那眼泪和鼻涕就滔滔不绝。茶几旁的凉拖左一只右一只地横陈着,带着一股子怨气。喜桥养的栀子,十几个花骨朵,一个也没有少。吊兰也在晾衣架上静静挂着,并开着小朵的花。扶桑的红色花朵,正兀自香着。几只麻雀在对面窗外的杨树枝干上,冲着喜桥,忽然叫了几声。这把喜桥给吓了一跳,好像有人在监视着她一样。

卧室里也没有人。所有迹象都表明,唐翠芝已经走了。可是,她是怎么离开的呢?她难道有孙悟空的本事,能穿越门缝?她知道唐翠芝有家门的钥匙,可是,那又怎样?她在这里,可是不认识任何左邻右舍。

正侦探似的推理着,门外有人敲门。喜桥心里又是咯噔一跳,她想一定是唐翠芝从外面回来了。她几乎一步就冲到了门口,开了门,却见一楼热心小区公益事业的一个60岁阿姨,探头探脑地张望着。看到喜桥,即刻带着一股子怨气道:你是金喜桥吧?

喜桥点头,不知平日和善的老太太,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好像她房间里的水龙头漏水,隔着两层楼,淹了老太太家的客厅一样。

确定之后,老太太就跟被唐翠芝给附了身似的,喋喋不休地倾诉起来:昨天晚上你老妈哭什么呢,开着窗户,那哭声都把人家楼下小两口刚生的孩子给惊醒了。这还不算,你这不孝顺的闺女,还把你妈锁在家里,自己出门去了。你就不怕你妈饿死啊?看你这孩子也不像没心没肺的样啊,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喜桥知道老太太会居委会大妈一样,训斥上她半个小时,因为她记得前一段时间,小区里一户人家的女人,将一棵芍药花从花园里偷偷挖走,移植到自己家窗台上之后,那老太太差一点用口水将人家给淹死,直到那女人认了错,又到居委会写了保证书,她这才作罢。

所以喜桥赶紧转换话题,及时制止了她:哎呀,阿姨,实在抱歉,我是真的粗心,将我妈给锁在家里了,你知道她现在去哪儿了吗?

老太太嘴一撇:连你妈去哪儿都不知道,这还叫粗心?这简直叫不仁不义,你妈白养活你二十多年啊?!

喜桥心里恨恨道:白不白养活,跟你这老太太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她没有说出来,而是尽量温和道:阿姨,我是真的着急呢,如果您知道我妈去哪儿了,告诉我好吗,她一个人在省城人生地不熟,我担心死了。

老太太这才清清嗓子,说了重点内容:好在你妈在窗户旁边,看到我在晨练,就将钥匙扔了下来,我给她开了门。看样子你妈在生你的气,眼睛都是红肿的,估计哭了一晚上吧。她走的时候拿了一个大书包,书包瘪瘪的,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哎呀,你不会连你妈手机号码都不知道吧,赶紧打电话追去啊,姑娘啊,惹你妈生气,没什么好处,这不是哄小孩子,一哄两哄就完事,女人一到更年期,可是会生气半个多月,都想不开,我那时候啊,就是这样,差点伤了身体……

喜桥赶紧打断了老太太的“往昔回顾”,将身子闪进门里,只露半个脑袋,又装出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道:阿姨,谢谢您这么好心,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追我妈去,要是晚一刻,或许她真得气出病来呢!

老太太有些怅然,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一肚子还没有说完的话,扶着楼梯,自言自语着,一步一步下了楼。

喜桥坐在沙发上,将皮包稀里哗啦倒出来,找了几遍,也没有发现手机。她有点疲惫地朝沙发上一躺,手触碰到牛仔裤兜,才发现手机正在里面呢。

战战兢兢拨打了唐翠芝的手机,打了三遍,却始终无人接听。她只能猜测,唐翠芝此刻要么在回程的汽车上,要么在某个饭馆里坐着,边吃午饭,边想着如何对付喜桥。可是如果听到了,依照唐翠芝的脾气,肯定会即刻挂断的,再打过去,或许关机了也不一定。

喜桥胡乱翻着手机通讯录,看到金小贝,赶紧想也没想,就拨打了过去。不想,刚一接通,就被金小贝挂断了。喜桥心里一惊,害怕起来,她想,金小贝一定是知道了这事,或者,唐翠芝早就添油加醋地给金小贝哭诉了一通,将喜桥夸张成该进十八层地狱的恶劣模样。否则,金小贝是不会挂电话的。

果然,喜桥发个“?”过去,金小贝很快回复过来:你眼里究竟有谁呢?你是早就想摆脱掉妈还有我这两个负担,着急结婚嫁人了吧?!

喜桥的心,扑通一声跳了河,呛了水,她却不希望任何人来救自己,只希望这样的黑暗,永远持续下去才好。之前还只有唐翠芝一个人跟她搏斗,而今,又添上一个同样尖酸刻薄且与她毫无共同语言的金小贝,她直接跳河自杀算了!endprint

喜桥决定采取冷淡策略,静候唐翠芝的回应,反正现在从金小贝口中,得知唐翠芝没有跳河也没有喝药,她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等着给喜桥新一轮的打击和折磨。至于金小贝,手机拉黑上他几天,就世界安静了。

趁着这两天与唐翠芝的战争歇火,也算是散散心,省得夜里噩梦连连,喜桥决定去找已经结婚的闺蜜李响逛街或者出来喝杯咖啡。李响是喜桥大学时的同学,两个人都在文学院,因为对文字共同的喜好而成为好友,算是那个时代的文艺女青年。只不过李响很早就放弃了单身文艺女青年的“装逼”生活,在刚刚大学毕业后,就热火朝天地投入到了婚姻生活之中,并带着一点英勇就义的悲壮,在次年生下了一个女儿。大约是两个人一个忙着恋爱,一个忙着养孩,所以虽然在一个城市,两三个月也难得见上一次。虽然李响每次在电话或者微博上都“强迫”喜桥,让她有空快来打扰,但喜桥念及自己这未曾嫁出的难处,总觉得共同语言发生了变化,所以只是哈哈笑着说好啊好啊,却很少真正跑到李响家里去骚扰过。

李响在收到喜桥的电话后,就豪放地“骂”开了她:兄弟,你还记得找我啊?我还以为你早就被某个大款给包养成金丝雀了呢,连点声息也不敢出,怕我高攀你怎么着?你说你守着这如玉身还不嫁入凡间干嘛呢?难不成你想出家?读书时班里可就你最文青,明明对男人感兴趣吧,还一脸的不屑一顾,现在怎么着,男人都奔20岁的女人去了,你这二十七八的,就等着三流男人们来找吧!

喜桥知道她一向豪爽,喜桥喜欢的也就是她这股子坦诚泼辣劲,说干就干,毫不拖泥带水,不像喜桥,犹豫再三,也拿不定主意,否则,不会拖延到现在,还没有跳进婚姻的坑里,将自己的青春给埋葬起来。所以她从不对李响的话生气,任她机关枪似的一阵扫射后,才发表自己的高见:哎呀,好歹你也是做过文艺女青年的人,怎么就不懂那点虚荣心呢,还不是为了多吊几个金龟婿,多阅几个美艳男?像你这样有什么好?早早地嫁人生孩,当人媳,做人娘,连个外遇的机会都少见。

李响听了哈哈大笑,随后又压低了声音道:我给你讲一个秘密,最近,我恋爱了,预知真相,请速前来。

李响卖了个关子,还真就勾起了喜桥的兴趣,简单收拾一下,想着李响天天做奶妈,肯定精致不到哪儿去,所以自己也无需刻意打扮,算是跟她这家庭主妇拉近一些距离,省得她见了自己心里憋屈难受,嘴上更是无限刻薄。

一推门进去,先是一只小哈巴狗朝喜桥吼叫了几声,然后又是一个小女孩一路爬着过来,朝她嫣然一笑;之后又是在厨房忙碌的李响的老妈,带着礼节性的微笑,朝喜桥点了点头,又将水果端上来,这才朝虚掩着的主卧高喊了一声:李响,客人来了!

李响嗓门比她老妈更高:妈,你先帮我招呼着,我马上就好!

老太太不悦,似乎她多做了一份自己不该做的工作一样:结婚了也没个结婚的样子,也不知道天天不管孩子家务,你都瞎打扮些什么,又没有男人追你了,干吗这么兴师动众地涂脂抹粉?!

喜桥一听,心里郁闷了一下,想着这李响难道果然恋爱了不成,她以前来,也不见李响这么带劲打扮的,今天怎么就搞得这么紧张?否则,她就是故意跟自己比试,怕蜗居在婚姻中的她,真的就在喜桥面前掉价不成?

喜桥一边想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引孩子玩。李响的女儿名字很有意思,竟然叫王子,李响说,将来她当婆婆,一定让女儿找个叫“宫主”的嫁,这样才配得上她起的这“风华绝代”的好名字。喜桥不知是不是因为唐翠芝的关系,不喜欢小孩,唐翠芝从小就没怎么抱过她,所以她当初能喜欢上江中鱼,就是太迷恋他的亲吻和拥抱了;简直他一抱自己,她就晕眩一般,分不清东西南北,如果他用手指爱抚一下她的肌肤,哪怕就是脸蛋和脖颈,她都喘不过气来,这几乎让她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而为了解释这一行为,她只能安慰自己是年少时期没有享受到唐翠芝足够的拥抱有关。

果然,她一抱小王子,就觉得生疏,而且不习惯,左右都不对劲,好像自己忽然多了一根胳膊一样,倒是小王子在她怀里爬上蹿下,将她本就没怎么打扮的衣服和妆容,给弄得一团糟。喜桥都有些想将小王子给丢掉一边去了,可是看看在不停忙碌的李响的母亲,还有尚未神秘出场的李响,只得收拾起这个小家伙,强行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并拿了一本图画书来,教她看图说话。

小王子根本不听喜桥这个老师的指挥,还将图画书夺过来,故意扔到一边去,并因为喜桥佯装生气而捏了一捏她的脸蛋,很放肆地大哭起来。喜桥忽然被她的哭声弄得有些无趣,觉得来李响家里聊天喝咖啡,那实在是没有孩子以前的美好往事,而今在奶粉和尿不湿的怪味里,她想要倾诉些什么的愿望,竟是弱了下去。

而在李响明亮亮地站在客厅的中央,光彩照人地朝喜桥故作娇羞的时候,喜桥心里叹了口气,想,唉,难道李响真的恋爱了不成?可是她的老公,明明是她口中的绩优股,小萝莉和大叔控们都垂涎欲滴的“成功人士”,还有什么样的男人,能够比李响老公更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呢?

喜桥想起读大学的时候,两个人还曾经争抢过同一个男生,是个白面书生,可惜那书生有更诱人的狐狸精去爱,所以根本不搭理她们两个,倒是利用过她们给那狐狸精送过几封信,提过几壶水,后来到手了,就立刻将她们两个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直气得当时李响骂他狼心狗肺,好在后来那狐狸精甩了书生,替她们报了仇,而她们两个,也各自有了新欢,根本想不起还曾经眷恋过那样一个吃软饭的书生。

而今李响躲在卧室里,这么长时间才走出来,喜桥就觉得两个人又回到当初争锋斗艳的校园时代,尽管,两个人出门,青涩又不懂得讨好老女生的小男孩,都开始叫她们阿姨了。

李响妆容精致,还故意装纯情小女生,微微启齿一笑,道:看我这件性感又不失高雅之衣裙如何?喜桥当着厨房里老太太的面,没有好意思大笑,只用一贯刻薄语言挖苦道:衣服真是完美无缺,可是这个套子里的人嘛,就……

李响也不管小王子就坐在喜桥旁边,丢掉了假装的风情,一屁股坐在喜桥的另一侧,推她一把道:快说,是不是觉得我生了孩子后,真的老了?endprint

不等喜桥回答,厨房里的老太太就撇嘴道:皱纹都横生了,还装嫩,你还当自己是十年前啊,不好好监督着老公上进,天天在家里看什么美容化妆,连孩子也不操心,你倒是当的哪门子妈啊?

喜桥朝李响挤眉弄眼,李响则当着她的面就跟老太太抬起了杠:哎哟,我说妈你今儿是怎么了?我美美容,不也是对浩天一个督促么,让他别一升了官,就看不上我这黄脸婆了。

老太太将脑袋从厨房门里探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碗,还滴答滴答地落着水,那水打湿了围裙,她也不管,只一心一意地批判李响:升官怎么了?升官就了不起了就成了皇帝爷了?我倒是看看他王浩天有多大本事,不要老婆,孩子总归不会丢下不管吧?!今天看他那骄傲样,我本就不想做饭给他吃的,让他饿着去,还不是他了!

喜桥听到这里,就知道老太太为何刚刚进来时脸色有点不太对劲,对她也不怎么热情了,敢情是跟女婿吵上了,或者,其实是李响跟王浩天吵了架,这老太太夹在中间,比两个人都起劲地搅和着,搅合得好像自己跟老公吵了架一般,一定要争个是非对错。

李响白老太太一眼,又懒洋洋看一眼沙发上一个人玩得起劲的小王子,无声地叹一口气,而后将脑袋靠在了喜桥的左肩头上。喜桥很想伸出左臂来,用力揽一下李响,可是又怕这样的抒情,在这个吵嚷的家里,有些不合时宜,也会显得矫情,所以只能放弃了这样的想法,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一动不动,任由李响在肩头上眯眼小憩。

连两分钟都不到,老太太就端了一盘水果,放在了玻璃茶几上。因为带着一股子气,那盘子落在茶几上时,发出啪的一声,好像代替了她,对李响表达了未发泄完毕的满腔抗议和委屈。这一声,没有震醒闭眼养神的李响,倒是将喜桥吓了一跳,她忽然觉得,茶几对面“凶神恶煞”的老太太,似乎幻化成了唐翠芝,而结婚后的那个自己,则像李响一样,有气无力地躺在此刻自己的左肩上。这样的恍惚,让她也像李响一样,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对这荒谬的生活,说一些什么。

好在老太太对小王子还是非常宠爱,看得出平时在管理孩子上,她和李响也根本就是两条路走,一个是溺爱无边,一个是任其蔓延。因为从李响出来,她连个玩具都没有给小王子递过,而老太太则在忙完家务后,擦了把手,便一改对李响的恶相,甜蜜蜜地伸过双臂来,温柔唤道:小王子,小宝贝,快,跟姥姥去楼下荡秋千。小王子果真对老太太更依恋,李响到客厅后,她连头也没有抬一下,而老太太一呼唤,就立刻喜笑颜开,眉飞色舞地叫着“姥姥抱,去飞飞”。

李响一听小王子要去楼下玩,立刻乐了,赶紧哄她下楼:乖,快去楼下抢秋千,要不一会就被别的小朋友抢走了哦。

喜桥差点笑出来,但看看老太太瞪了李响一眼,还是收了声,等着老太太抱着小王子出了门,然后是电梯启动的声音,她才长舒了口气,畅快道:原来天下老娘都一样惹人烦啊!

这个话题,比李响想要告诉喜桥的所谓恋爱的秘密,似乎更能引起她的兴趣,她简直是心里有一股滔天的怨艾的洪水,长期找不到人发泄,遇到恰好合适的喜桥,就放肆地任其冲破了闸门。

喜桥,你不知道,我妈恨不得让王浩天也跟着我们家姓李不可,前几天我婆婆来,要看一眼孙女,老太太横竖找茬,将人家给轰走了,其实我可是真心地想让婆婆留下来,让她老人家回家去,无奈她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也不能像你一样,还有个弟弟将来可以一起住,我要是真的赶她回家,那简直是丢尽了她的脸,会成为她一辈子的羞耻。所以她喜欢小王子,纯粹是为了争夺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因为现在家里小王子地位最高,攀附上了这个高位,那她连得罪浩天和我都不怕,谁让小王子就认她那温暖怀抱呢?!本来吧,浩天升了官,成了报社主编,这是一件大好事,我可是知道那些小女记者们,是如何费尽心机地想要讨好主编,为了好上稿,当然,也好上“搞”。

喜桥扑哧笑了,打断她的话题:那你还谈什么恋爱呢,有这样的好老公,实在是应该像你们家老太太说的,好好监督着才是呢!

李响一副满不在乎、看开了的模样:我能监督得过来么?现在的那帮90后女记者,一个一个比“妓者”还精明呢,我防得了这个,防不了那个,不如干脆放开,让他轻松,也让我自己有点闲情逸致,约个美少年,谈场小恋爱。

喜桥吓了一跳:你这思想很与时俱进啊,不会是受了谁的刺激了吧?想当年你可是非忠贞男不嫁呢!

李响随手点了一支烟,优雅地吐出一个烟圈来:现在的大叔控们,根本就不在乎大叔们结婚于否,只要看上,就约来恋爱,你说我们这些马上奔三的女人,何苦这么委屈自己?不如来个少男控,谈一场风花雪月的纯情初恋。

喜桥摸摸李响的脑袋,确定她没有发烧。李响则打下喜桥放在额头上的手,将一个新的烟圈吐到喜桥的脸上,又摸摸喜桥尖尖的下巴:唉,不生孩子就是他妈的好,看你这狐狸精似的小脸蛋,哪像我,都婴儿肥了,全是在家里憋的,好在还有个班上,否则,连男人是什么动物,都快不知道了!所以我建议等你结婚怀孕时,前往别为了孩子,委屈自己,天天这儿不敢去,那儿不敢往,还是该干嘛就干嘛,那小狗怀了孕,而且肚子里好几个呢, 还到处跑,我们女人咋就那么娇气?!

喜桥继续追问她:告诉我,那个小帅哥,是做什么的?你们怎么搞到一块去的?你这是提前奔四了啊,竟然有这癖好,我以为只有四十岁的老女人,才喜欢粉嫩粉嫩的小男生呢!

李响瞅瞅门口,确定没有人偷听,这才道:你可要替我保密哦,是我们公司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新人,90后,恰好在我手下做事,很听话,很乖巧,很惹人喜欢,改天我请他出来,让你看看?

喜桥“啊”一声,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待她正要说话时,金小贝的一个电话打过来,让她竟有魂飞魄散之惊惧,觉得一切都像在梦里,她没敢接,而是等那电话响完了,才跟李响又草草聊了几句,起身回了家。

喜桥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忐忑不安地给金小贝发了一个短信,因为惊惧,还故意在语气上稍稍亲密了一下,问他:老弟,有事么?喜桥很少当面称呼金小贝为弟弟,正像金小贝也很少称呼她为姐姐一样,除非他需要钱,或者有求于她。两个人因为相差七岁,再加上唐翠芝很是重男轻女,虽然对金小贝也一样苛刻,可是那种将金小贝的今生今世,全部托付给喜桥打理的“豪放”态度,不管什么人听了,都会下意识地同情喜桥,觉得她这辈子生下来真苦,不止为她一个人活,而且还搭着另外两条人命。金小贝指责喜桥想要甩掉他和唐翠芝,事实上,喜桥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而且,不止一次。甚至在她工作挣钱后,这样的想法,也随着唐翠芝对她“勒索”的频繁,她想要像一个麻袋一样将他们远远甩开去的想法,就也跟着频繁起来。

将短信发出去之后,喜桥就心里放了一面鼓一样,左敲一下,右敲一下,可总也打不到那个正点上去。她甚至都希望金小贝那一记重锤,将她的心脏一下子击出大坑来,也不想这样没有什么结果地悬着,那根挂在她脖子上的绳子,勒得她快要窒息了,她真怕会永远这样双脚悬空地被金小贝给折磨着,再也不肯将她放下。

在当晚喜桥即将入梦的时候,金小贝终于恶狠狠地发来一句“威胁”:如果你想彻底与咱妈断交,就直接说一句,我们都等着你这句话!

喜桥知道最明智的选择,不是回复金小贝的短信,而是尽快拿出一个化解与唐翠芝危机的方案。可是,让她像小时候那样,站在墙角,厚着脸皮带着哭腔满腹委屈地对唐翠芝说“对不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吗?已经27岁、马上要嫁为人妇的她,再也不能忍受这样了无尊严的道歉了。

喜桥胡思乱想了一个小时,最后终于因为被唐翠芝遗传的神经性头疼,而强迫自己停止了思考,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那晚,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唐翠芝朝她嚎啕大哭,疯了一般,抓住她前胸的衣服,拼命地往后推,往后推,一直推到悬崖边上,就在唐翠芝要谋杀掉喜桥的那一刻,她奋力挣扎着,醒了过来。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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