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

苏尘惜

有些地方，就算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未曾再去，但只要想起它的时候，总是升腾起暖意，且任何细节都是清晰的。于我来说，老房子就是这样的存在。

那里承载着我所有的童年回忆，邻居家屋顶上滚圆的大白猫，屋前猪棚里嗷嗷喊叫的家猪，在沙堆边与小伙伴们搭起小灶过家家，以及太阳落山前外婆亲切的呼唤，所有记忆都与老房子牵连着。

后来外婆搬来和我们住了，老房子就一直空着。

在城里待久了，总想着回到乡间去接触自然，回到老房子那儿，回忆下往昔。我总是这么想着，想着，可就在今年过年的时候，无意听见亲戚们口中谈论房屋拆迁补偿款的事情，我突兀地打断他们的话题：“老房子拆了？”

“拆了小半年了，怎么了？”我的问话让亲戚们颇为好奇，反问我。

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那么向往去看一回老房子，每次想动身却都因为路途遥远而放弃，心里觉得总会有机会的，再等等吧。一等，就等到了不复存在，我最思念的老房子，已经尽数化成了尘泥。

那天下午，我乘坐客车，在一个半小时后抵达了曾经的村庄。

真的付诸实践了，时间距离都不是问题，我们只是给了自己太多理由不去做。

田埂路早已铺上了水泥，路边新房子鳞次栉比，哪还有原来村庄的模样，循着记忆里的位置找去，只见两棵高大的梧桐树依旧屹立，可边上却已空空如也。

手机里还存着张五年前给外婆拍的照片，和煦的阳光充满镜头，外婆和蔼地笑着，一切仿佛昨日，将照片按照原来的位置放回去，照片里，只有梧桐树干才能对得上。我捂着嘴，竟有想哭的冲动，因为我忽然想起外婆说，她好想回老家，就算能睡一晚木板床也好，每次她都喜欢拿着我给她拍的照片发愣，她是真的想家。

可家人一直以路途远、老人身体差为由没有成行，直到永远合上眼那一天，她都没能回去。

我们总说，急什么，肯定有机会的。可是等着等着，一切都没了，就像老房子，就像外婆心里的希望。

最是时光留不住，它总是能轻易改变人的模样，也能让沧海桑田变成钢筋水泥，却没人知道，会在哪一刻发生改变。

编辑/纤手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