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联平
接到一张喜柬,是杰的儿子大婚。望着红红的请柬上邀请的人中,杰的名字后紧跟着秀,我欣慰地笑了:破镜终于重圆。
秀是我的同事。她比我年纪大,对人热情真诚。二十多年前,我俩一见如故。
秀的爸妈是市医院的专家。老公杰是“凤凰男”,家境穷,姐妹多。但是他很能干,已在某公司任中层。当初她顶住反对声,拒绝了许多求婚者,嫁给他就是看中他是潜力股。
但结婚后,如秀的父母所料,她遇到了诸多困难,尤其是儿子出生不久,杰的父母相继得癌,孩子没人带不说,她还要整天跑医院服侍公婆,先后给他们养老送终。秀说,一次,一个雪天,她清晨起来,为公婆炖汤做饭,然后带上保温盒,急急地骑自行车,先送儿子上幼儿园,然后去医院。没想到,雪地路滑,她跌了个四脚朝天,儿子被摔得大哭,饭菜撒了一地,眼看上班时间将到,她又焦急又难受,委屈地在路上大哭……但她毫无怨言的一路走来,贤惠温淑的表现,让杰从心底对她充满感激。
一天,路上偶遇秀,惊愕地发现她瘦得脱了形。一问才知,杰前阵因胆囊炎开刀,她请假没日没夜地在医院陪护。“还好,他恢复得不错,已经回家休养了。”秀欣慰地笑,并匆匆道别,她要赶回家照顾杰。
几天后,突然接到秀的电话。
她抽泣着大哭:杰出轨了,外面有女人,甚至还刚生了个女儿。
犹如平地炸惊雷,我愣住了,因为在我眼里杰是正人君子,出轨于他,怎么可能?
“我刚从他金屋藏娇的小区过来,从楼底下我就看到那屋的阳台上,晒满了小衣小裤和尿布,我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秀在电话里撕心裂肺地嚎,字字含泪泣血,压得我的心也钝钝地疼。
第二天,看到秀眼泡肿大,更憔悴了。从她絮絮叨叨的叙述中我得知,身价渐涨的杰在酒色应酬中,也练就了一身猎艳的好本事,从一开始的逢场作戏,发展到暗结珠胎,最后想要抽身逃离,已身不由己了。
“但是,我可以原谅他,只要他不离开我和儿子。”秀表现出难得的大度和宽容。可是,任由秀苦苦相劝、相求乃至割脉、跳河等以死相挟,杰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她。作为补偿,他留给秀和儿子两套房子和几十万现金。
爱情里最大的伤害,不是物质上的一无所有,而是背叛,任由一人如孤雁单飞。
“我真像做了一场梦,为家庭付出这么多,要退休了,家竟然散了。”秀常在我面前长叹。
原以为秀的日子与杰再也没有交集。没想到,一年前,在单位体检中,杰竟被查出得了胃癌。
住院、手术。毕竟夫妻一场,秀去医院探望杰,却发现在床前照顾的竟是小姑子。姑嫂相见,泪眼模糊。从小姑子的描述中秀得知,杰现在孤身一人,他的相好,毕竟年岁相差大,代沟频现、争吵不断,现已另嫁他人,他们孽缘所生的女孩,由女孩的外婆抚养。望着在病床上无助地躺着、双眼噙满忏悔之泪的虚弱的杰,秀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起杯子,倒些开水,用棉签蘸着,轻轻地湿润着杰那干涸的嘴唇……
张爱玲说地球之所以是圆的,是因为上苍想让那些走失或迷路的人能够重新相遇。是啊,杰和秀离离合合,终于又开始了爱情的下半场,而下半场的关键字是伴儿。爱情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它的到来,由各种条件、现象和情景构成,缘起缘灭,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对它,我们只能学会拈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