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旁雍错与拉昂错的构造及形成

2014-06-12 18:40王君波
西藏人文地理 2014年3期
关键词:斯文水深湖水

王君波

在斯文·赫定对玛旁雍错和拉昂错开创性的考察百余年后以及中科院青藏队在此进行考察三十余年后,来自中科院青藏高原研究所的湖泊考察人员分别于2009年9月和2010年7月又来到了这里,对这两个湖泊展开了全面的调查。

玛旁雍错(N 30°34′~47′,E 81°22′~27′)和拉昂错(N 30°40′~51′,E 81°06′~19′)流域是藏南内流水系中为数不多的面积较大的内陆湖泊,由于玛旁雍错在宗教传统上的特殊地位,使其在过去一个多世纪以来就为世人所广泛关注。广为流传的是瑞典人斯文·赫定在1907年前后对玛旁雍错的调查。玛旁雍错是藏传佛教、西藏苯教以及印度教等不同宗教所崇拜的神湖,与其北面的冈仁波齐峰一起构成了世界上著名的神山圣湖系统,成为这些虔诚的教徒心中最为神圣的地方,民间流传着无数关于玛旁雍错的美丽传说。

玛旁雍错在构造上属于冈底斯山与喜马拉雅山之间的一个断陷盆地,位于西藏地貌分区中的藏南山原湖盆谷地区。如果你去看立体的西藏地形图,则可发现在西藏南部这个狭长的区域位于巍峨的喜马拉雅山与冈底斯山之间,从西部的札达盆地绵延两千余千米直到东部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地区,之间零星分布着几个较为密集的湖泊群,玛旁雍错和拉昂错就是其中之一。

玛旁雍错和拉昂错北面矗立着冈底斯山的主峰—冈仁波齐峰,而南面则是西喜马拉雅山的最高峰—纳木那尼峰,构成了两山夹两湖的十分紧凑的地貌单元,也造就了这一地区冰川湖水、湿地草原的独特景观。据1976年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队调查,玛旁雍错历史上曾属森格藏布水系,后被朗钦藏布所袭夺,可见玛旁雍错以前是外流湖。其后又因冈底斯山前洪水和冰水堆积堵塞了河谷,形成分水垭口,才演变为内陆湖。从地貌上判断,玛旁雍错和拉昂错原是统一的湖泊,自第四纪以来气候变迁造成湖面下降,湖水退缩最终使两湖分离,从而形成目前的两个湖泊。

20世纪最伟大的探险家之一——瑞典人斯文·赫定可能是第一个让玛旁雍错在自然科学角度走向世界的人,他在一百多年前对玛旁雍错探险式的考察随着他的旅行日记散布到了世界各地,使玛旁雍错成为世人皆知的神湖。而斯文·赫定的调查也是第一次对玛旁雍错开展的真正意义上的湖泊调查,尽管他的主要工作也只是划着木舟用绳子测量了部分区域的水深。

经过漫长的等待,玛旁雍错在1976年迎来了当时规模宏大、学科齐全的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队,他们在玛旁雍错的东北岸扎营,从7月21日到27日对玛旁雍错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调查,在水温垂直分布、湖水化学性质、河流水文等方面获得了宝贵的资料,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对玛旁雍错的水深进行测量,而是在1984年出版的《西藏河流与湖泊》中提到了斯文·赫定测定的最深81.8m的数据,并据此估算了玛旁雍错的贮水量达200亿立方米,使其成为地球上高海拔地区淡水最多的湖泊之一。1998年出版的权威的《中国湖泊志》中玛旁雍错的资料也使用了这一数据及结论。2008年中科院青藏高原所姚檀栋院士等编辑出版的《青藏高原及毗邻地区冰川湖泊图》上也将玛旁雍错的最大水深标注为81.8m,显然这些说法都来自于相同的文献,经查应该是1917年在瑞典出版的基于斯文·赫定第三次探险考察活动的《Southern Tibet》,然而迄今笔者未能查证此原始文献及这个数据的可靠性。

斯文·赫定对于玛旁雍错考察的记述也可见于中文出版物中,新疆人民出版社亚洲探险之旅丛书中《失踪雪域750天》是斯文·赫定考察日记式的著作,这本书中详细记录了斯文·赫定在1907年7月27日夜晚和8月7日白天对玛旁雍错的两次考察,期间测得的最大水深是77m。斯文·赫定在其著名的自传《亚洲腹地旅行记》(又译:《我的探险生涯》)中也详细记述了他对玛旁雍错和拉昂错(拉嘎湖)的考察,其中提到在7月27日晚上测得的玛旁雍错最深处为268英尺深(约合81.7m),这应该是给广为引用的81.8m的水深数据提供了佐证(《亚洲腹地旅行记》,江苏文艺出版社,2014年1月,第2版)。而只能认为其在《失踪雪域750天》中可能漏掉了当时记录的最深处的数据。

虽无法确定斯文·赫定当时测量时的精确路线及最大水深的位置,但根据其描述可判断其测线主要在南部湖区,即玛旁雍错的深水区,且绳测的结果应该较为准确,因而基本上可以把斯文·赫定测得的81.8m作为玛旁雍错当时的最大水深。

在全球变暖导致冰川退缩、湖泊面积变化的背景下,玛旁雍错和拉昂错流域因其内部具有完整的现代冰川、河流、封闭湖泊等水文要素而成为良好的研究地点。近几十年来气候变化已经使西藏大部分湖 泊面积发生了很大变化,最为有名的是色林错由于湖面升高面积扩大,一举超过了纳木错而成为西藏面积最大的湖泊。色林错在上世纪70年代面积只有1640km2,而当时的纳木错面积为1920km2,两者相差280km2。而最近的研究表明,色林错在2010年面积约为2350 km2,纳木错在2009年面积约为2026km2,可见色林错面积已经超过纳木错320多km2,反映了不同湖泊的流域地理水文条件对气候变化响应的影响,但藏北高原湖泊面积普遍扩张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在这样的气候变化背景下,位于藏南地区的玛旁雍错和拉昂错面积变化不大,在过去35年里总体呈减小趋势,到2009年玛旁雍错面积为415 km2,拉昂错面积为261 km2,降水量减少可能是导致湖面面积减小的主要原因。随着对这一地区冰川湖泊变化和水量平衡以及与气候变化关系的研究逐步深入,迫切需要对玛旁雍错和拉昂错的现代湖泊状况进行全面考察,为该地区的现代水文学和过去环境变化研究提供基础。

在斯文·赫定对玛旁雍错和拉昂错开创性的考察百余年后以及中科院青藏队在此进行考察三十余年后,来自中科院青藏高原研究所的湖泊考察人员分别于2009年9月和2010年7月又来到了这里,对这两个湖泊展开了全面的调查。

我们对两个湖泊进行了详细的湖底地形测量,绘制了水深分布图,结果显示目前玛旁雍错最深处为72.6m,拉昂错最大水深为49.0m,根据深度数据计算的两湖贮水量分别为146亿立方米和57亿立方米。与1907年斯文·赫定测得的最大水深81.8m相比,玛旁雍错湖面至少下降了9.2m,相应地贮水量也减少了大约四分之一。玛旁雍错主要依靠湖面降水补给,现在湖水变浅说明与1907年相比湖泊补给减少了,反过来则可推断20世纪初期玛旁雍错流域降水量较大。青海湖近百年来(1880s-1980s)水位下降了约12m,20世纪初期同样维持了高湖面直到30年代湖面开始迅速下降;同样位于藏南地区的羊卓雍错近百年(1912-1992)水位变化在4-5m之间,且水位呈平缓下降趋势。说明这些湖泊近百年来水位变化具有相似的特征,而20世纪初期是一个降水较多的湿润时期。

神湖玛旁雍错是淡水湖,鬼湖拉昂错则为咸水湖,其含盐量约是玛旁雍错的三倍。但两个湖的湖水都可以直接饮用,这与我们在普莫雍错、纳木错、班公湖等考察时一样,湖水就是生活水源,与藏北羌塘高原大多数是咸水湖甚至是盐湖相比,这着实是给考察队带来了不小的便利。然而不能忽视的是,1976年考察时湖水矿化度约为405.8mg/l,而本次考察根据湖水主要离子含量计算的矿化度约为455.7mg/l,反映玛旁雍错湖水正在变咸,水面下降和水量的减少都是湖水变咸的直接原因。1976年不同测点的湖水表层pH为8.0~8.4,而现在该湖上层水的pH已高达9.6,若不考虑不同仪器所带来的差异,则玛旁雍错湖水的pH值在过去30多年来具有明显的增加,也反映了湖水的咸化过程。玛旁雍错湖水pH值和矿化度的升高与藏南羊卓雍错流域若干个湖泊的情况一致,即该流域内湖水的pH和矿化度从1979年以来总体上也呈增加趋势。

我们分别在玛旁雍错和拉昂错的中心湖区采集了短岩芯,并测量了不同层位沉积物中的放射性核素210Pb和137Cs的强度,据此可以简单计算近代沉积速率,并进而推算沉积物形成时的年龄。结果表明玛旁雍错的平均沉积速率是0.31mm/a,这意味着需要30多年的时间才能沉积1cm的厚度,这些按照时间顺序层状堆积起来的沉积物,就像一页一页的书一样,保留了完好的当时的气候环境信息,如果能将它们一层一层地加以分析,则可对这一地区过去一定时期内的气候环境状况进行推测和反演,从而获取该地区的气候环境变化历史。在广袤的青藏高原,从东北部的青海湖、苏干湖,到藏南的羊卓雍错、普莫雍错;从西昆仑的班公湖、松西错,到藏东南的然乌湖、莽错;还有羌塘高原腹地内陆湖区的纳木错、色林错、当惹雍错、兹格塘错、令戈错……无不显示了这些湖泊沉积物对于古气候研究的重要性,它们所蕴藏的丰富的古环境信息,有些已经告诉我们几万年前的环境状况,有些正在紧张的研究过程中,并必将揭示那些不为人知的历史环境变化。

神湖也好,鬼湖也罢,它们的宗教属性赋予了世人对它们的敬仰和朝圣之情;而作为自然地理标志物的她们,同样也和其他标志物一样,在现代科学研究中发挥着应有的价值。千百万年来,无论冷暖干湿,无论朝代更迭,它们都不为所动,静静地守候在这一方净土,并默默地保留着那一片片的记忆,等待着后人对它们的拜访。

看人间冷暖,品世态炎凉;不管是虔诚的教徒还是执著如斯文·赫定一样的冒险者,你来还是不来,我们都在这里静候……

猜你喜欢
斯文水深湖水
湖水
书法静水深流
基于水深分段选择因子的多光谱影像反演水深
鄱湖水文之歌
“斯文”即“斯德”:《论语》“斯文”新诠
翠湖水乡
翠湖水乡
GPS RTK技术在水深测量中的应用
斯文哥阿豪
浸入式水深监测仪器的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