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晶晶
“古生物”三个字对于大众来说可能过于遥远,更是毫无趣味可言,但说到恐龙却颇受大家欢迎。也因此,和恐龙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徐星并不孤独,他不仅有自己钟爱的科研陪伴,还有诸多的恐龙爱好者支持,他们会在网上编辑“徐星发现的十种见证恐龙向鸟类过渡的新物种”之类的帖子。
徐星是中科院古脊椎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兽脚类恐龙的形态学、分类学和系统发育、鸟类起源等。他在1999年提出并纠正了美国《国家地理》“古盗鸟”错误报道,并在2001年入选国家杰出青年基金。
徐星被称为古生物界的“中国星”,《自然》杂志2012年曾为他写下过这样的评语:“徐星革新了恐龙进化研究,帮助中国成为古生物学的动力室。他已经给60多个物种进行了命名,比今天其他任何一个在世的脊椎动物古生物学家所命名的都多,并且他今年只有43岁。”
出生在新疆新源县的徐星祖籍江苏,父母参加江苏大中专支边团支援边疆后在新疆定居。在信息闭塞的小城里,读书为他打开了一扇了解世界的窗口。尽管生活并不富裕,父母还是会用各种各样的图书堆满儿女们的日常生活。
上小学时,正逢陈景润因“哥德巴赫猜想”在全国名声大噪,伴随这股热潮,徐星和全国诸多青少年一样,立志要当个数学家;等到上中学,他又迷上了物理,立志要做个物理学家。与做个物理学家同样重要的是,徐星决心一定要去未名湖畔的北大读书。
天意弄人。偏偏徐星高考那年,北大物理系在新疆没有招生名额,仅有的几个名额也都在冷门专业。徐星已经不记得自己填报的专业了,但“肯定不是地质学”,不过为了进北大,他也在“服从分配”前划了勾。
录取通知书一到,发现录取自己的是“古生物专业”,对此毫无兴趣的徐星希望能够转系,最后发现“此路不通”,只得寄希望于考研。
而当学校开始推荐研究生时,徐星的成绩在班上并不靠前,“前面的都留本校了、换专业了,我就来中科院研究生院了。”
在接受免试推荐的过程中,徐星颇为“纠结”,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命中注定的“缘分”。
在中科院,徐星跟着古生物专家赵喜进先生攻读硕士研究生。当时国内做恐龙研究的人非常少,头两年,他依然“不务正业”,迷恋计算机。直到第三年,迫于毕业论文的压力,徐星才真正进入角色,在专业领域里有所深入。
好的标本让他慢慢感受到了恐龙的魅力,渐渐地,徐星才真正开始对自己的专业产生兴趣。他和导师赵喜进共同完成了对当时世界上已知最早的角龙类“朝阳龙”和最早的镰刀龙类“峨山龙”的研究,论文最后分别发表在美国的《古脊椎动物学报》和英国的《自然》杂志上。这是徐星第一个重要的研究成果,而这样重量级的认可也给了他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和鼓励。
化石发掘是古生物研究的第一环,中国因为丰富的化石资源而备受世界各国古生物学家的欢迎。也正因如此,每年的野外考察,徐星都会收到来自世界各国的参加申请。
一群人在戈壁沙漠工作不是件风花雪月的事,头顶骄阳的野外工作更多需要耐性和毅力。徐星不洗脸的最长纪录是一个月,还有袜子“站”起来的经历——汗水里的盐分越累越多,最后硬到了这个程度。
惊心动魄的经历也偶有发生。迫于经费所限,大部分时候他们不能租借装备精良的车辆,而野外恶劣的路况经常让考察队的车辆抛锚。“从大山坡上冲下去,因为路太颠簸,刹车管都被颠断了。”最夸张的一次是方向盘都断掉,“幸亏当时车开到了一个非常平坦的地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种危险来自地表上活着的野生动物。“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作为食物补给的羊被狼吃掉了。”毒虫之类的对于科考队员们更是见怪不怪。
相比残酷的自然环境,更加让人倍感煎熬的是一无所获。但徐星好像天生带着好运,常常都会“有所得”,并且是非常重要的發现。在内蒙古二连这个上世纪50年代被前苏联用推土机找过的化石发掘地,徐星和同事50年后在这里发现了世界上最大的似鸟恐龙巨盗龙;内蒙古西部单指恐龙的发现地也是如此,瑞典、加拿大、比利时等多个国家都在那里发掘过,唯独他的研究小组在这找到了世界上第一具单指恐龙化石。
好运总会眷顾执着的人。取得了好的标本,接下来就是马不停蹄地开始研究。那时徐星常常会兴奋到睡不着觉。这个过程讲究稳、准、快,有大量的数据要测算、大堆的表格要填,但没有什么比有所发现更能鼓励自己的科研。
有人曾说可惜诺贝尔奖没有地质学奖项,不然徐星早就获奖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未来会不会有,徐星与恐龙的这场跨越时空的“爱恋”不会终结。
徐星读大学时,要在图书馆找到国际最新的专业期刊可以说是十分奢侈且遥远的梦想。十分有限的国内资源,让他想到了是不是可以运用互联网寻求帮助。他自己掏钱装了一个可以拨号上网的“猫”,将研究中遇到的问题写邮件请教知名专家。
这些邮件中的一些石沉大海,但也有些专家很快回复,并积极地和他进行讨论交流。“这对我的影响非常大。”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徐星收到不知名网友的来信,总会尽量给予回复。
现在大家都喜欢讨论什么是互联网思维,徐星的“触网”经历可能是其中的一个答案——互联网赋予每个人获取知识的平等权利。
而从常见的“跨界”这个答案来看,徐星也有话要说。去加州伯克利访问时,他注意到同行的合作伙伴来自各个领域,“有做生态学的、生物力学的,有做系统发育分析的,在这样的环境中,找到新的研究问题或者解决问题的方法变得容易起来。”相较之下国内在这方面十分薄弱。
今年五月的香山会议上,他和国内相关领域的专家们开始讨论建立演化生物学会的可能性,让不同领域的学者有一个共同平台来讨论演化现象。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和他一起享受与恐龙的“甜蜜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