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动地的姨奶奶

秋果

我们家祖上的规矩很大，嫁入的媳妇都特别叫屈。她们每天都小心侍候公婆和丈夫，稍有不慎就会招来一顿训斥，甚至打骂。

我爸爸两岁那年，老祖母因为一件小事责骂奶奶，奶奶觉得委屈，就跟老祖母争辩了几句。老祖母看媳妇敢回嘴，发了脾气，把奶奶大骂一顿，还不解气，等爷爷回家，又向爷爷告了一状。

爷爷是个孝子，看老妈生了气，二话不说，先捶了奶奶一顿，替老祖母出气。奶奶那时才刚刚19岁，而且又有了身孕，整天劳累，不能休息已经觉得委屈，无端又受了婆婆的训斥、丈夫的打骂，哭了大半夜，一时想不开，就上了吊。

奶奶死后，爷爷好几年都没娶上老婆。老祖母也十分后悔，后悔自己对媳妇不好，害得小孙子没了娘。

奶奶有个姨表妹，我该叫她姨奶奶，她从小跟奶奶感情很好。奶奶死时，她才14岁，看到表姐被婆婆家逼死，一直憋着口气。17岁那年，她告诉爹娘一个爆炸性的决定：她要嫁给我爷爷！

姨奶奶的爹娘当然不会同意。但姨奶奶是他们村有名的小辣椒，性格泼辣，自小就骑马飞箭、舞刀弄枪，她脾气倔强，最终，还是如愿嫁给了我爷爷。

结婚那天拜天地，在拜高堂的时候，姨奶奶故意不向着老祖母和老祖父拜，碍着亲朋好友的面，老祖母跟老祖父也不好发作，可背后老祖父偷偷把爷爷叫到一边，说：“你这小媳妇不是个善茬，今晚进了洞房，你先给她来个下马威！”

那天晚上，爷爷进房就先把鞋子往一边一甩，对着姨奶奶粗声粗气地喊：“去，给我端盆水烫烫脚！”爷爷想，如果姨奶奶不听话，正好借着缘由揍她一顿。可哪知道姨奶奶冲爷爷妩媚地笑笑，很温顺地端来一盆水，兑得不冷不热，把爷爷的双脚放进盆里。

爷爷烫着脚，心里觉得很舒坦，就在这时，姨奶奶走到爷爷身后，两只小手轻轻在爷爷肩上揉捏，爷爷洋洋得意地闭上了眼。

爷爷正美着，突然听得“咔吧”“咔吧”两声，接着他的两条胳膊钻心般得一疼，就像被人卸下来一样动弹不了了！爷爷疼痛难忍，不由自主得叫出了声。

姨奶奶转到爷爷面前，一脸阴笑：“是不是想叫谁来帮忙杀了我呀？嘿嘿，我让你叫！”姨奶奶脸色一变，把一条汗巾塞进爷爷嘴里。“你叫啊？你怎么不叫了？狗东西！你揍我表姐的时候是不是很舒坦啊！今天姑奶奶给你松松筋骨！”姨奶奶捏着爷爷的下巴“嘿嘿”阴笑道：“姑奶奶练了多年的拳脚，今天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哈哈！”

知道这晚发生的一切，一家人再也不敢招惹姨奶奶。

姨奶奶嫁进我们家一年后，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正是这件事，奠定了姨奶奶在我们家掌家奶奶的地位。

我老家那边早年间有一伙土匪，专门做绑票诈钱的行当。平时，那些土匪都混杂在民间，打短工、干农活、做买卖，与普通百姓一样，但一有机会就会四处窥探，以便实施绑票，老百姓管这叫做打席。

谁家一旦被打了席，土匪就会把这家里最重要的人掳走。有时，苦主家凑不齐钱数，那帮土匪就会割了被掳者的耳朵或鼻子，扔进苦主家院内，以示警示。所以，一般谁家若有人不幸被土匪绑了票，为了家人的安危，卖房子卖地也会赶紧凑齐赎金。

那年冬天，爷爷天没亮就去赶集，刚走出村子，就被土匪掳走了。土匪用刀把一封勒索信钉在我们家大门上，老祖父开门看到信，当场就晕了过去。土匪索要80块袁大头，这砸锅卖铁也凑不齐呀！

老祖父把辛辛苦苦置办的地卖了，老祖母卖掉了陪嫁的首饰，姨奶奶回娘家凑了10多块，加起来才50块银元，凑不齐银元，眼看儿子就没命了，老祖母整日哭天抹泪。

“把房子卖了吧！”老祖父说。“卖了房子，咱们一家住哪里呀？”老祖母抹着泪说。“不卖，儿子就没命了！儿子没命了，咱还要房子干啥？”

“爹，娘，这房子不能卖，咱们家就剩这几栋墙了！”姨奶奶说：“您二老不用着急，这个钱我去想办法！”

赎爷爷的那天，姨奶奶牵着借来的一匹大马，一个人带着钱去了土匪说的树林子。

姨奶奶站在树林边对土匪喊：“我们家掌柜的在哪？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不见人，我打一巴掌马屁股，它就把银元驮走，你们一块也别想到手！”土匪从树林里探头一看，只有一个女人，就带着爷爷走出了树林。

姨奶奶把银元从马背上卸下，提着口袋一步一步向着爷爷走去。走到爷爷跟前，奶奶把银元往地上一扔，趁着土匪头子看银元的空儿，一把把爷爷拉到身后，旋即左手薅住土匪头子的脖领子，右手一晃，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便摁在了土匪脖颈上！

土匪们没料到一个娘们儿这么好的身手，当时就傻了。姨奶奶平静地说：“我们家卖了田地才凑了这50块银元，你要觉得行就拿走，今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要觉得不行，咱今天就来个鱼死网破，我先找一个垫背的够本！”

几个土匪觉得一个女人可欺，便要围上前去。姨奶奶冷哼一声：“再往前走一步，信不信我杀了他！”说着，手上菜刀一使劲，那土匪头子吓得“嗷嗷”喊道：“都他娘的往后退……退！姑奶奶饶命！这50块够了……够了！”这家伙连声叫道。

“好，够仗义！银元拿走，都给我退后10米！”姨奶奶厉声喝道。几个土匪拿着银元向后退了10多米，姨奶奶让爷爷上马，然后，她猛推了那土匪头一把，麻利地把菜刀交到左手，右手在袖中一探一扬，几把尖利的小刀刺入树干之中！

几个土匪被姨奶奶这手唬得一动也不敢动，眼看着姨奶奶跟我爷爷骑着马走了。

“女侠，你还有多少本事没露出来？”爷爷问姨奶奶。姨奶奶笑了，她说，自己跟父亲学了10多年武功，除去练得身体灵活，比普通女人劲儿大点，就只学会了把胳膊拧脱臼和复位，再就是扔飞刀。

“我也吓出一身冷汗呢，虽然我动作快，但却伤不了人，我生怕一个闪失，今天咱们就在这里交代了！”“你这个胆大包天的死婆娘！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一个人去救我？”爷爷不禁失声叫道。姨奶奶嘻嘻笑道：“不赌一把，怎么知道不行？”

救出爷爷，姨奶奶成了大功臣，老祖母把家里所有的钥匙都给了姨奶奶，她说：“把家交给这么有胆识的媳妇，我还有啥不放心的？”

几年以后，姨奶奶生下了姑姑，但产后突然大出血不治，姨奶奶不幸去世，年仅20岁。

选自《民间传奇故事》2013.8.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