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缘·寂世红莲(四)

2014-05-14 09:46炼狱莲
飞魔幻A 2014年9期
关键词:师姐公子

炼狱莲

他并未给苏小昭她想要的答案,却也未给她不想听到的。只道:“收收心,不要被感情乱了头脑。你知道,当年我最看重的就是你心思淡定,非一般女娃儿可比。看看你今天的样子,还有我花楼密探的风范吗?我会为这么点小事就毫无打算让你匆匆离开七秀么,即使离开也只会在更重要的时候。”见苏小昭冷静下来了,他便又打上哈欠:“回去准备一下,接下来你要面对的可不简单。还有那只小猴子,好好哄着,若方便,便养着。”

他说的,是莫小铩?

这种会咬人的猴子,她才不想养。

苏小昭自知失态也是微窘:“那属下便告退。”走到门口却是有些不甘,怎么能只有自己被公子看到窘态。说到花楼密探风范……她慢慢回头:“公子其实是因为对方是七秀公子才那么说吧。何必那么敌视七秀公子呢。”

胜者自从容。

花楼公子那张妩媚了整个红尘的漂亮脸蛋一僵,浮出几根青筋。

他花楼公子虽身世成谜从不与外人伍,却不是那冷傲疏离于红尘之外的人,偶尔也是肯抛头露面让世人长长见识的。所谓见识,指的当然就是他的美貌。

他誓要以亲身染就红尘三千繁华。而他有这个美色,却当不了红尘第一人。

因为当今江湖的第一美人,是杀千刀的七秀漪公子。

花楼公子笑容微微扭曲,磨牙道:“我为何要敌视他?他不过是占了一个名门正派身份的光,得一个虚名,我何必把他放在眼里!”

苏小昭默然,她觉得还是不要对此发表意见比较好,反正不管她说什么都会被当作偏袒。

公子固然美,可他偏偏与七秀漪公子有相似的红装妖娆,却一个妩媚了红尘一个在彼岸遥远绽放。人心始终是对遥不可及的那一个更加向往,公子输不在容貌,如何甘心。

她既然以小小的吐槽扳回一局,自然不想惹火烧身,匆忙开溜。

第六章 出发,长安行

得到了暂时不会离开七秀的承诺,苏小昭心里稍安,只是依然不解公子会如何安排。

才回到秀坊便被颜如烟抓个正着:“一大清早,去了哪里?没事就赶紧练舞,别到处乱跑!”

“是……”

“跟我过来。”

苏小昭跟着走了一路,却疑惑地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水云坊:“师姐,我们不是去水云坊练舞吗?”

“我们是去练舞,但不去水云坊。”

苏小昭疑惑着,水云坊三面水楼环台,弟子一向是在那里练舞——突然她停住脚,看着前面的目的地,显出几分诧异。

“这里,不是……步莲台……”这是弟子习剑之处,她本是不被允许到这里来。

颜如烟回身:“我在七秀坊的年月比你久得多,知道这里是步莲台。”

她看一眼迟疑着的苏小昭,干脆伸手拉过她直走上步莲台长长的台阶,上面正在习剑的弟子看到她们都笑嘻嘻地停下,有人笑着端了一对双剑上来:“师姐。”

颜如烟的脸色并不怎么好,接过剑,递给苏小昭:“拿着。”

她一怔,只能愣愣接过。

这是……

一旁的师姐妹们已经笑嘻嘻地冲她挤眉弄眼还有人干脆鼓掌祝贺。苏小昭愕然转头去看颜如烟,颜师姐的脸依然很臭。

“从今天起你开始习剑,我教你。”

“……”

玉师姐也在一旁,笑着问道:“高兴吗,这个犟瓜头总算肯给你开这道门了。”

“……高兴……”才怪啊!

其实一直以来,并不是颜如烟不允许苏小昭习剑,而是苏小昭借着颜如烟这个挡箭牌可以避开习剑。她是有功夫在身的人,练舞尚能蒙混,若是习剑却有被明眼人瞧出端倪的危险。

“师姐这是……”

颜如烟面上似乎有几分不甘,却终被掩饰了去:“我一直都觉得你的资质不适合习剑,只要留在秀坊自然可以安稳度日不受伤害。但是现在似乎也不得不让你学会保护自己了。不过你要记住,跳舞跳不好不会死人,若是剑用不好,却是会没命的。你要比过去更努力地去学,再苦再累也不能逃避,懂吗?”

她愣愣地托着手中剑,眼前那个严厉冷酷的颜师姐却仿佛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她一直都是以这样爱护着她的,那些严厉责骂,呼来喝去后面,这才是她的用心。

跳舞跳不好不会死人,若是剑用不好,却是会没命的。

心中逐渐溢满的温暖和愧疚掺杂在一起却让人心头苦涩,因为这些关怀爱护都是她欺骗来的。苏小昭只是一个壳子,一旦毁去这层壳子,建在上面的一切也终将没有立足之地。她压下心里那些感觉,只能若无其事地问:“为什么现在要学?我要出秀坊吗?”

颜如烟眉头的结几乎已经拧得要解不开了,无奈道:“现在开始学都已经嫌晚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在路上教你。”

“路上?”

看一眼苏小昭她就叹一口气:“真不知道公子怎么想的——对,我们要出门,出远门,去长安。”

“……”

啊?

苏小昭一直都知道花楼公子是有能耐的。没错,没能耐他也当不上花楼当家,没把握他也不会给她承诺。但是,他的手是怎么伸到七秀坊来的?

待被颜如烟操练一番,才跟她去见了七秀公子。幸好,练武的事终究急不得,只能按部就班从基础开始教,不然以颜如烟现在这般急躁活脱脱得累散了她这把骨头。

漪公子此时依然一派悠然,红衫垂地懒在榻上,一口茶水一打扇子,一边吩咐花年花岁该准备什么行装。

直到苏小昭跟着颜如烟走进听香坊,花年花岁那厢还在喋喋:”公子先前不是说今年不去名剑大会了吗,这么突然又要走,连点准备的时间也不给,还不带我们去……”这才是最可恶的!

“我本是不想去,谁让叶大公子这么锲而不舍帖子一张接着一张地往这儿送呢。若你们也去了,谁替我打点坊里的事?”

“嘁!”花年花岁皱眉头皱鼻子,整张脸都要皱在一起,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这样,总是留下她们在坊里看家,都没有机会出去转一转。

可是不满归不满,苏小昭和颜如烟来了,她们在弟子面前还是要给公子面子的。便不再念叨自去整理行装。

说起这名剑大会,起初是藏剑山庄所办,每隔十年就会铸出一把当世无双的宝剑赠给当时江湖上最有名望,武功剑法最高的剑客。但此举却与有百年历史的霸刀山庄的鸣刀大会性质相同,碰个正着,霸刀山庄自是不会轻与。

几十年下来,这名剑大会竟成为江湖上最大的盛事之一,且由十年变作三年,更已不再是藏剑山庄一家之事,改为每次选出江湖中有名望的几个门派一起主持,今年便设在长安。

七秀坊与藏剑山庄同在扬州,本是关系不错的。只是七秀弟子皆为女子,对这已经渐渐变了初衷,争名夺利的事不十分感兴趣,便嫌路途遥远干脆不去凑热闹。

无奈漪公子身旁石桌上已堆了一堆帖子,似乎每个门派都觉得七秀坊就算不去夺筹也得去添彩似的——名剑英雄美人,有了名剑英雄,怎么能缺美人?

漪公子见颜如烟和苏小昭来了,示意她们坐下,颇感兴趣地问:“教得怎么样了?”

颜如烟磨牙,这般语气这般兴趣,根本是等着看笑话罢了!

她挤出四个字:“时日尚短!”

“才一日,当然短。”漪公子漫不经心,颜如烟却怎么听都觉得他在笑她这主意有多蠢——练武功,是一天半日能学会的吗?

她知道,过去是她拦着苏小昭不让学的,她自作自受好了吧!

“行了,你愿教就教着吧。”漪公子依然漫不经心,显然根本就不对此抱什么看法。

颜如烟还是没忍住:“公子,小缺这般手无缚鸡之力,干吗非要带她?带别人不行吗?”

漪公子倒露出三分惊奇:“怎么说的好像要去龙潭虎穴一样?这么多师姐妹跟她一起,会有什么事吗?”笑容一转换了三分宠爱地对苏小昭笑了笑,“小昭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就当去玩的,见识见识也好。”

“公子,廖千良廖镖头到访。”

弟子一声通报,漪公子直起身敛一下半松的领口,顿时懒散尽散,一派得体的魅姿,微冷疏离。

“请。”

既有客到,颜如烟和苏小昭作为七秀弟子自然起身站到一侧,便见一位端正男子大步走进。

“秀公!听说你也要去长安?那太巧了!不如我们一路,路上做个伴吧!”

廖镖头?

苏小昭看过去,漪公子依然笑靥如魅:“怎么你要去长安?”

“是啊,凤翔赌庄有趟镖往长安,虽然按规矩不太合适,但既然是名门七秀的人,有我担保想必凤翔赌庄也不会反对!”

漪公子无可无不可地一笑:“也好,我秀坊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家,这么远的路途,跟你们一起也安全些。”

如七秀公子所言,名剑大会那种刀光剑影争名夺利的地方,与他们七秀坊是无干的。一群姑娘家,去争那些名头干什么?无非去添彩助兴而已。

如今既有镖局一行同行,安全无忧,可就大大节省了七秀的人力。因为凤翔赌庄急于发镖,他们也就配合,一起轻装上路。

另一边的金福也是知趣的,有廖千良担保,自不多事。他只管他的货安全就好。

这一路最高兴的莫过莫小铩:“媳妇,真想不到你也一起去长安——哎,你是舍不得我吧?”

苏小昭给了他个白眼:“这是秀坊安排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果然是缘分!”不管哪一种他都一样高兴,苏小昭无奈堆堆笑容,像他这样真好。简单,直率,可以心无负担所以便可以很开心。

“小子,你好像该去看着你那堆马车上的箱子。”

颜师姐快马几步插在两人中间,莫小铩依然笑得直率毫不退缩:“比起那些东西,媳妇和大姐们的安全我觉得更重要。”

一旁师姐妹们嘻嘻地笑,果然是个嘴甜又讨人欢心的男孩

漪公子不坐马车时,便悠闲地骑马跟在车队最后,闲闲地看姑娘们笑闹。

他此时才注意到莫小铩的存在,看起来似乎上了几分心,口气却依然悠闲:“我倒不知小昭几时结识了这么一位少年俊才?”

走在漪公子身边的几位弟子顿时噤声一片,毕竟到处都在传公子和小昭的流言,谁也未知真假……只有玉师姐这个不知哪儿缺了一根的,前日被颜如烟训了一顿之后竟也跟着大义凛然起来,立刻就坚信公子和小昭半文钱关系也没有,想都没想便掩唇笑道:“怕是小昭的缘分到了,那小子虽然没什么家世背景,但功夫却是不错,英雄不问出处,与小昭也登对得很……”她吧啦吧啦俨然已将小昭许配给了人家,听得一旁弟子满头冷汗都偷偷瞧着漪公子。别说是吃醋了,他笑靥依然的样子,哪里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玉师姐吧啦吧啦说完,最后来了一个总结:“只怕公子还得多出点嫁妆,别让小昭吃苦才好。”

漪公子黑如琉璃的眼比彼岸的夜更深,谁也看不透。他沉吟半晌却是笑容一深:“也是,虽说七秀坊自来没有准备嫁妆这一说,但又怎么能让小昭嫁出去吃苦呢。”

玉师姐这才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七秀弟子若要嫁人,无论掌门通达与否都算出坊,从此与七秀生死无碍,嫁妆什么的果然不太妥当?

气氛渐渐又恢复生动起来,流言,果然就只是流言而已嘛。

第一夜露营野外,因为有女眷在廖千良便安排人拉了帐篷。

漪公子一身红袍在黄昏的晚风中猎猎,华而不俗的金饰映着残阳最后的光,只一眼,便是另一个世界。

“十里红莲孽如骨,江湖中这句话说的真是不错,都不知上天怎么就造出公子这般的人物。若不是身为七秀公子,真不知公子这样的人,会怎样的命运多舛。”

苏小昭怔怔听颜师姐说着,视线同其他人一样移不开,也只有颜师姐面对七秀公子这样的人还会想到这些别人想不到的。

十里红莲孽如骨,便是江湖中对七秀公子的形容。

十里红莲孽如骨,红颜如火骨如荼,若没有整个七秀为后盾,若没有七秀禁止情爱的保护,不是红颜祸水,便是红颜薄命。

听颜如烟一言她才突然明白自己的感觉一直都没有错,漪公子的确一直都在彼岸,从容绽放,如火惊鸿,而七秀在江湖的地位和律例便是那一道不可跨越的长河,他冷眼笑看此岸红尘,从没有打算跨进半步。

不只是疏离她一个,漪公子将自己藏在彼岸,从不让任何人靠近。

仿佛是在这众多惊艳中感觉到她的视线,又或许只是巧合,漪公子转头对上苏小昭的视线,红衣猎猎黑发飞扬,他在残阳逆光中弯起琉璃黑瞳对她微笑,那么美,那么远。

颜如烟拍上她的肩,若有若无的一声叹仿佛错觉,将一叠被单放进她手中:“你去替公子整理帐篷吧。”

苏小昭还在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中回不过神,怔了片刻才不确定道:“我?”

“不想去?”

“不是,因为公子他一向……”

“花年花岁不是都没来吗,你要公子自己动手?”

“……”

面对颜师姐看傻缺的目光,苏小昭觉得自己真的缺了。只是刚刚还觉得只能远远看着公子,连碰都碰触不到,突然之间去替他整理床铺什么的,这种反差有点凌乱。

在七秀时,公子的一切起居尽由花年花岁负责,从不让其他人插手。想不到离开七秀,她反而可以距离公子这么近,七秀的重重楼阁亭台,的确太大了。

“公子。”

站在帐前的漪公子只是一笑:“怎么是你来替我整理吗?”

苏小昭沉默片刻,虽说她从来都没做过,但这里其他师姐也是一样,由她来也没什么奇怪吧:“公子……不中意吗?”她似乎也只能如此会意,是她看起来太不牢靠吗?

“我怎会不中意,只是以为你该会多出去走走罢了。”

笑语依然间话未点明,苏小昭却明了,他说的是莫小铩。他们白天一直黏在一起,不是瞎子谁都看得见。可是她却不能否认,东西到手之前,她还需要莫小铩这个幌子。

她只是低头不语转身进了帐篷,漪公子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苏小昭能感觉得到他的视线,却背对着,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替她高兴是不会了,毕竟七秀有七秀的门规,那么是失望?还是无所谓?

“几时,你也长大了。”

苏小昭手上一顿,仿佛一瞬间被拉回十多年前,少年将她抱回七秀坊的时候。

已经过了十年了,十余年里他就像将她放养在七秀,给她吃穿和一个容身之处,却再不曾让她靠近半步。为何突然却又提起……

“这里已经整理好了,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你去吧。”

一切在一瞬间便又平静得像什么都没有过,她回身时看到的漪公子依然笑着,精致,华美,像一个人偶。

刚入夜时,营地里还是有点小热闹的,有点热闹,也有点别扭。

许是漪公子在的缘故吧。美人纵是令人开心的,但美得不似凡尘,又身份有别,便叫这些粗汉子不知如何相处生怕失礼了叫人笑话,连说话都有些放不开。漪公子不是没有察觉,只礼貌地待了一待,便回了自己的帐篷。

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大部分人便渐渐去休息了,留下的人一部分守着马车,一部分围着火堆,但也时时将马车纳入视线之内。

苏小昭一直在端量,是在野外出手,或是等到进城。

“小昭?”

“嗯?”

“你又在想什么?”

苏小昭茫然转头看向莫小铩,他蹲坐在旁边,依然像一只大狗——上树的大狗。

“我带你上来你不高兴吗?你怕高?”

苏小昭坐在树枝上,一手扶着树干摇头,她不会怕高也不会不高兴,莫小铩带她到树上来对她来说更好,整个营地她都能看个清楚,且不会被人怀疑。

“可是我总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率直的目光直直看着苏小昭,像要一直看到她眼底去,她似乎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认真的样子。

“小昭你好像总是在想很多事,都不见你很开心的样子,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啊,还是你讨厌我?”

他问得如此直白,倒叫苏小昭微微怔住,下意识摇摇头。莫小铩眼中顿时放出光彩来,要知他本是极直率又极自负的,喜欢苏小昭便一门心思地喜欢,根本没有想过她会不会讨厌他。一旦有了这个念头顿时紧张起来不加思考脱口而出,知道她不讨厌他自然又欢喜起来,拉住她的手:“真的?我要你亲口说!”

“嗯,我不讨厌你……”

怎么会讨厌呢?虽然她不可能对他有男女之情,但他,却是她的理想,简单,率直,那正是她希望的样子。

她许是有些走神,才不自觉喃喃道:“但也许有一日,你却会讨厌我的……”

莫小铩听得不解:“我怎么会讨厌你?你是我相中的媳妇!小昭,你长的真好看!”

这是最朴实的情话,苏小昭却不解:“为什么?秀坊里比我好看的人那么多?”

“可是,我跟你在一块儿觉得心里最踏实最舒服,那些姐姐再漂亮也不是小昭。”

她静静看着莫小铩,似乎能明白他的意思——简单,干净,踏实,宁静,那就是苏小昭,但这个苏小昭却是假的。“苏小昭”,只是阿枭希望的样子,她希望自己可以是苏小昭这样的女孩子,但那却是……

那只小猴子,好好哄着,若方便,便养着。

脑中,似有公子说过的话。

她已经如此习惯骗人了。

苏小昭状似不经意地把手放在他膝上,向他靠近些许:“小铩,你以后还要回恶人谷去吗?”

莫小铩心里突然扑通一跳,那只手虽然只是放在膝盖上,但苏小昭一向是个被动的人从来不会主动靠近他——她一定自己都没有发觉,果然到树上来是正确的她千万不要发觉啊啊

莫小铩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心里扑通乱跳的感觉,忍不住窃喜得欢腾又不敢表现出来怕吓跑了小昭,这种感觉有点局促得让人难受又好像感觉还不是那么糟,只是有些丢脸。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应道:“我只是出来办事,办完大概是要回去的……不,不过,若有什么事,一时不回去也没什么……”

苏小昭直视着他,因为身体转向而放开了树干,仿佛很自然地抓住他:“那你出谷是为了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翦瞳映着月光,看得人连呼吸都要局促起来,莫小铩只觉得心里跳得发慌好像有什么在挠一样,他知道苏小昭好看,但从来没有这么,这么……好看。完全不似平时宁静模样,好像要把胸口里什么东西给吸出去,挠挠的叫人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没,没什么不能告诉你,只是不想你扯进来,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我只是想知道,不会去打扰你的,再说我又不会武功,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她说着微微垂下眼,看起来让人忍不住爱怜,莫小铩一下子就着了魔。

不似谷里的那些女子,不似七秀那些美娇娘,也不似平日他认识的苏小昭,她就在他眼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呼吸,每一次睫毛的微动都像要让人着魔。

莫小铩魔怔了,他什么都没有再去想,低头在苏小昭唇边亲了一亲。

苏小昭一怔,只能默默瞪着他,莫小铩这才回神,一张脸顿时赤红,只觉气血直冲头顶火热得都要冒出烟来:“我……我……”

他喜欢苏小昭,他会娶她当老婆,他,他不算轻薄她,恶人谷也不讲究这个——可是嘴张了又张他什么也说不出来,被那双清清淡淡的眼睛瞪着头脑一蒙,跳下树跑了。

“……”

苏小昭很沉默,手指抹了下嘴角,既然是她挑逗了他,被亲也不该意外。只是……有些出人意料的纯情。

可她面临的问题是,她现在该自己下去吗?那小子会不会突然折返回来……

未容她决定,本能的警觉让她蓦然察觉到一道视线,回头一眼间银衫随风栖枝而立——莲九笙?!

他什么时候在那里的?要不要这么阴魂不散?

想不到离开了长安还是躲不开他——她又在一瞬间冷静下来,她现在,是苏小昭。

莲九笙没理由会认出她,那么他在这里,只是巧合?却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她虽不在乎逢场作戏,却不喜欢做给人看的。

但这些不满都只能挡在惊惶的目光背后,她扶了树干,微微僵硬着警戒地看向莲九笙。

隔着几棵树的距离他们对望着,久到苏小昭生出了几分茫然,几乎完全不懂莲九笙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却脚下一点飞身而来,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落在她身旁的树枝上。

苏小昭只能尽力靠向树干,却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极了刀俎鱼肉,她相信莲九笙这样的人物不会为难一个小小的七秀弟子,却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莲九笙唇边淡淡的弧度看不出是笑,或是不笑,周身没有敌意,只是伸手拉住了苏小昭的手臂。她想要挣扎,不出意外轻巧便被制住,然而莲九笙只是扶着她向下一跃稳稳落在地面,便已放手退开。

苏小昭怔然,一时还未置信竟然只是如此,他却转身踏空而去,她只能在他身后急道:“啊——谢谢!”

莲九笙微微侧目身影却未停,转眼便消失在夜色里。

莲九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苏小昭默默返回营地,这一夜安然度过,莲九笙也没有再出现。所以他既然不是为了镖车,难道是为了追她特地从扬州到这里来?这个结论让苏小昭满头黑线地决定还是不要在半路上动什么手脚了。

第二天一早,莫小铩几乎是用冲的一头扎进七秀姑娘们的帐篷,虽然大家都已起身但还未收拾停妥容妆,几乎是把他连踢带踹了出来。

苏小昭就知道他要来的,所以慢吞吞地整理妥当,才掀开帘子出来见那个坐立不安满地蹦跶的小兽。

“小昭!我,我……”一对上苏小昭那双冷清的眼,他积蓄好的澎湃激情顿时憋了回去,“对不起我昨晚不是故意丢下你的……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你……”他倒是想问你怎么下来的,也得好意思问出口。

自己轻薄了人家还把人扔树上自己跑了。其实等莫小铩头脑稍微冷静下来想起这回事都已经下半夜了,他往那罪恶的树上又去了一回,树上树下找了个遍没见着苏小昭,又好歹还有那么一点点常识知道眼前环境不能三更半夜直闯七秀帐篷,活生生在帐篷外面转了一夜。

苏小昭把他晾够了让他被惭愧噬心快要一口血喷出来的时候,才慢吞吞答道:“哦,刚好有人经过,就把我带下来了。”

“别人带你下来的?”

“不然你要我自己跳下来吗?”

于是莫小铩又愧疚了。

这回苏小昭完完全全把莫小铩压得翻不了身,见好就收转身往帐篷去:“没别的事我帮师姐整理行装去了。”

莫小铩顿时给苏小昭的态度弄得又犯蒙又心虚,昨晚的苏小昭看起来明明对自己还是有点意思的,但今天早晨却有点不凉不淡,又不似生气。想不明白又自知心虚不能去问,一个人心里又抓又挠。

经过一天一夜的观察苏小昭已明白凤翔赌庄的人不会轻易让人靠近镖车,队里的人也不行。时刻都有凤翔赌庄的人紧跟镖车,镖局从旁保护。她在野外很难不知不觉靠近镖车,唯一的方法只能放药,虽说目前不难,却要因为莲九笙的存在而放弃。

她不知道莲九笙藏身何处是否在盯着他们,倘若动手,便会被莲九笙识破身份。

如今她不急,或者说,不想急。既然能够名正言顺地去长安,她就还有时间,而路上,还有漪公子在。她并不想冒着被漪公子发现的危险。

“再往前就是枫华谷,我们在镇上补给一下休息一天再赶路,金总管觉得如何?”

“当然,赶了几天路,七秀的姑娘们想必也累了,整装之后再赶路吧。”

“大家都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快马赶路过枫华谷。”

过了枫华谷,便离长安不远了。这种时候按常理似乎更应该加紧脚步,一气到了长安再休息,如今却停在这里休整。廖千良和金福只是尽量表现得寻常,因为不想让七秀的姑娘们太过担忧。

枫华谷,却非太平之地。

赶了这么久的路,这些长在江南温柔水乡的姑娘们早就想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一时间客栈的澡盆都不够用。廖千良还是很长眼事的,知道一般客栈的浴场只供男客用,特意包下来,让七秀的姑娘们先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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